已是午夜十二点,窗外小雨淅淅沥沥,在浓重黑暗的夜色中分外清晰。
这厢,周慕寒其实刚刚睡下。他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尤其,那个女孩来了之后---那个女孩的安顿、顾家的后事、顾氏的烂摊子…一件一件堆在一起。
他揉了揉眉心,渐渐沉下思绪,放松入睡。
雨渐渐大了。
“啊!”
一道凄厉的女声划破天空。
“啊…啊…爸爸…别…别啊”
隐隐约约的喊叫传来。
忽然,就没有了声音。
周慕寒睁开了眼睛。仔仔细细的听着,却又恢复了一片寂静。错觉?他又闭上了眼睛。
绝对不是!
周慕寒认命般的掀开被子,打开门,伸手按亮了走廊的灯,快步走向最左侧。
“咚咚咚”,他敲门。
“顾泠阮,开门!”
“开门!”周慕寒的脸上也涌起了少见的焦急的脸色。
仿佛耐心用尽,他一把拧开了门。
屋内一片漆黑。
雨下的越来越大,伴着风,击打在窗户上,又很快凝成水珠滴落。
他走向床,毫不迟疑的,一把掀开了被子!
——没人!
周慕寒低咒一声,大步走向浴室。
没人!
那阳台呢?他的脚步越来越快。
打开门,雨扑面而来,没一会儿,就打湿了他的发,还有他家居服的前襟。
还是没人!
找不到。
到底在哪儿?他攥紧了手。
周慕寒折返回房间内,环顾四周。
停在了衣柜前。
就是这儿!他的直觉告诉他自己,绝对没错!
“唰——”
衣柜门开了。
大衣裙袍之下——有一个瑟瑟发抖的蜷缩的背影。
顾泠阮努力的,努力把自己缩到最小,仿佛那一天,爸爸跳楼前把她锁进衣柜里一样。
仿佛这样就能看不见那一天的凄风冷雨,就能听不到那一天那一声沉重的坠落声。
“…阮阮?…”
周慕寒伸出手,扳开女孩团在一起的,被长发遮掩大半的身体。
手下,顾泠阮明显瑟缩了一下。
“…来,阮阮乖,没事了没事…”周慕寒试图抱起女孩——他摸到的骨架很单薄。连日来,女孩所表现的,不符合年龄得成熟淡定,甚至让他也忘记了,这个女孩,其实只有十四岁。
顾泠阮激烈的挣扎,周慕寒这才看见,她的左臂,正被她死死的咬在嘴中!
血将她的唇染的艳红。
顺着手臂流下的血,染红了她白色睡裙的前胸。
周慕寒放下了试图抱起她的想法,拨开她的长发,露出那张苍白的脸,黑夜里,那张脸白的近乎透明。
顾泠阮的眼睛瞪睁的老大,眼眶是红的,泪水早就打湿了她的脸庞。
周慕寒的心,微微一动。
他不忍,把顾泠阮抱在了怀里。轻轻的拥住,一点点把她的头发顺好。
此刻似乎风雨也寂静。
他擦干女孩脸上的泪。手上好像带有好几千万吨的温柔,是鸟雀新生的绒毛,是花朵初绽的芬芳。
周慕寒慢慢的,去拿被女孩咬住的左臂。
这一次,顾泠阮没有再挣扎,甚至可以称为是顺从的,松了牙关。
周慕寒一手紧紧捂住她的左臂,一手打横抱起女孩。
放在床上,掖紧被角。
他起身,想要去拿医药箱。
“…别…”
一只细白的手,抓住了他的衣角。
他回头,静静看着她。
半晌。
“好。”
他坐在床前,眼睛里似乎洒落了一顷星光,银河苍茫烂漫,此时唯有光流淌。
时间可否停滞?
时间不如停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