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仲卿的大哥焦伯君,比焦仲卿大三岁,但是比焦仲卿成熟稳重得多。焦仲卿是个没有心机又性格懦弱的人,而大哥则心思细腻,性格内向,心事也沉重。
举个例子,如果府里某个下人请假几天,大哥立即就能发现少了谁,而焦仲卿几天都注意不到。直到有人说,某某几天没来了,他才会突然发现:是啊,有几天没见到这个人了。
母亲有时骂他没心没肺,但大哥的性格,才更让母亲和林管家忌惮,时时提防着这个长子。
林管家杀死焦父的那个晚上的情形是这样的。焦母和林管家多时的暧昧,以及林管家对小子雯的过分疼爱,加上发觉女儿的长相有疑点,焦父已经开始怀疑。
那林管家,自做亏心事,必当多提防。
当时,焦仲卿才7岁,大哥焦伯君10岁。两个未成年的儿子,住在父母亲的隔壁,两间屋中间有个小窗户,窗帘从他们父母这边拉着。而小女儿子雯才不到两岁,跟着奶妈住在另外的房间。
那天晚上,父亲早早催促哥俩去睡觉。焦仲卿说不困,想再玩会儿,焦父不悦,厉声喝他去睡。大哥乖,就主动拉着焦仲卿回屋躺下。
焦仲卿躺下不久真的睡着了,大哥则感觉到父亲的异常,就悄悄从窗帘的缝隙向父母房间观察。
他看见父亲给母亲倒了杯水,偷偷向里面撒了点白色粉末。焦伯君就开始紧张,但又不敢过去问,就继续观察。父亲把水端给母亲,说:“锦瑟啊,我看你今天喝水少,怕你上火。来,睡前喝点儿水,明天气色好。”
他记忆中父亲很少对母亲这么体贴过,就怀疑父亲可能是想药死母亲,吓得他什么都不敢做,只有死死盯着那道缝隙。
母亲喝了水,很快就睡了。好像睡得很实。父亲则一直坐在那儿,背对着他的视线,看不出什么表情。过了一会儿,父亲熄了灯,但是没有上床,而是出屋去了院子,很快返身回来,手里拿着个一扎多长的亮亮的东西。不好,是匕首!焦伯君吓坏了,父亲要杀母亲!
没等他反应过来,一个身影突然冲到父亲身后,父亲显然没有任何察觉,也就两三秒工夫,那人夺过匕首,又一秒钟之内,“扑通”一声,父亲倒地,一声没叫,一动不动。
焦伯君吓傻了,楞在窗前,动弹不得。黑暗中,那个黑影上前叫母亲,叫了好半天,母亲才醒。他才明白,父亲是给母亲下了迷药,想趁她熟睡下手。
他不敢出声,也不知道该不该叫醒弟弟。犹豫了半天,决定不叫。那人连父亲都能杀,这时要是兄弟俩出声,就一家人谁也别想活了。
他继续观察。母亲起来了,掌上灯。他看清了,那黑影是林管家!他永远忘不了那张狰狞、恐怖的脸!母亲很平静,先到她屋里对着外面的大窗前,拉严了窗帘,又到这个小窗前,拉了拉窗帘。焦伯君赶忙蹲下,他感觉母亲好像还拉开了一下窗帘朝他们这边看了看,然后又拉严实窗帘。
他不敢再出动静,蹑手蹑脚屏住呼吸爬回床上,唯恐把弟弟弄醒。
他不敢再听隔壁的声音,也睡不着,心里翻腾。爸爸为什么要杀妈妈?林管家怎么那么凑巧半夜到父母的房间?林管家果真身手厉害,几秒钟就一声不发地杀死了父亲!父亲被林管家杀死,母亲为什么不哭?林管家为什么只杀父亲不杀母亲?
一个当时只有10岁的孩子,把这惊悚的一幕,埋在了心里。不能对任何人提起,包括最亲的妈妈。因为妈妈就是这个秘密的女主角。
这个家,父亲没了,母亲和林管家一样恐怖、神秘,弟弟妹妹小,焦伯君终日被精神所折磨,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在他心里,最亲近的人是弟弟焦仲卿,妹妹太小,还不会和人交流呢。
他试着想对弟弟渗透一点家里恐怖的信息,但是弟弟好像丝毫反应都没有。试过几次,弟弟仍没反应,却似乎招来了母亲和林管家对他的警惕。他就再不敢有任何举动了。
内心的孤独与恐惧,伴随着焦伯君度过了少年时代。他终于成年了,母亲给他娶了亲,他的生活有人陪伴了,最重要的,他开始有了可以沟通心灵的伴侣。
新婚妻子是读过书、识大体的女子,对焦伯君也非常体贴。焦伯君就开始试着与她做可以交心的朋友。
时间一天天过去,夫妻二人的感情越来越深厚。焦伯君确定,妻子已经成为他最可靠的人了。
他找了个时间,骑马带妻子去了郊外。在确定绝对安全的情况中,焦伯君把他童年和少年时期的家庭遭遇,全都讲给了妻子。妻子听完震动不已,更为丈夫在焦府中的处境和前途感到担忧。同时也担心自己,担心二弟焦仲卿的命运。
小夫妻达成共识:在府中,一切装得像平常一样,低调行事,提高警惕,先保护好自身安危,同时关照好二弟和妹妹。
他俩看出了母亲和林管家对妹妹的不同,尤其是林管家。成年人,已经开始懂得母亲与林之间的不正常了,这也就能够解释开那个恐怖夜晚的幕后缘由。
焦仲卿还是那样没心没肺而又懦弱老实。也因此,林管家和母亲对他更加优待一些,也允许妹妹和他来往更密切一些。林管家有时还教焦仲卿一些武功,母亲也对他的前程比对他哥哥更重视。
焦伯君在家里受到孤立,也就自然地只与妻子二人独处。那林管家开始对这对小夫妻颇有不满,焦母有时就明里暗里地敲打敲打,说大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
两对老少男女的矛盾在潜移默化中不断加深。焦伯君对母亲和林管家杀死父亲的恨也越来越强烈。终于,他开始计划,想揭开父亲死的真相,要告发林。
可是,案发时间太久远,怎么找证据呢?他就开始搜集。一是可以去父亲的坟墓开棺验尸,但轻易不能实施。再者,就是从当时的案发现场找到蛛丝马迹。
如今,府中的房间分配早已发生了变化。因为娶亲,他和妻子在院子靠西单独盖了栋三间的瓦房。母亲和妹妹住在以前妹妹的屋里。焦仲卿住还在当初兄弟俩的房间。而案发现场,也就是焦仲卿现在的隔壁,已经变成了空闲的“仓房”。说是仓房,却不存放任何东西,也不许任何人进入。焦仲卿房间的那个小窗户,也早就被封死了。
焦伯君试图进入那个房间,总是找不到机会。他想过到母亲那里偷来钥匙进去,也想过从焦仲卿的屋里重新起开窗户进去。都没成功,却引起了林管家的注意。
这种互相戒备存续了好长一段时间,一度似乎有一触即发的危险。终于,一天,焦伯君突然腹痛难忍,妻子张罗着请大夫。然而大夫还没到,焦伯君就命丧西天了。
事后,焦母不是请大夫来确定儿子到底死于什么病,而是匆匆把尸体下了葬,又把焦伯君的杯子收走砸碎,甚至把碎片还掩埋在院子的一个角落。做这些,都刻意背着儿媳妇。
焦仲卿的嫂子偷偷看到了,但必须装作不知。因为她已经怀了焦伯君的孩子。她要找个别的地方悄悄把孩子生下来,养大成人,将来为焦伯君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