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飞又回》 029章 不是鸿门宴

    兰晳可不敢再睡了。草草梳洗一下，就去了书房。

    丫鬟看她紧张匆忙的样子，也都跟着很紧张。兰晳吩咐说：“让人给我做点儿吃的，多做点儿，做好了就送到书房门口。”

    昨天晚上挨了那么长时间饿，估计一会儿爷爷肯定要召见她，时间一定不会比昨天五哥短，我得有备无患，按中午吃不上饭准备吧，一顿吃出来两顿的。

    兰晳来到书房，先一张一张地看她都写过些什么，然后再一点一点地回忆，自己在爷爷那里写过些什么？她按照回忆，列了一个单子。记得大多数是李清照的情诗，因为她总在想五哥，那些描写女子思念夫君、情郎的正好适合。唉，让爷爷看见，多难为情啊！

    不过，难为情还好办，关键是怕那些超前千百年的“科幻作品”，昨天差点儿把五哥雷倒，千万别再把爷爷雷晕了。

    按照这个列表，她又把每一首诗的大概意思总结一下。肯定每首诗都有疑点，因为全都是唐宋以后的，都属于“未来科幻”作品。不过多数还都能勉强解释通，像描写景物的、托物言志的、纯抒发感情的，可以算是“安全作品”。还有一类是解释起来有点牵强的，因为涉及到一些某个具体在“将来时”出现的人和事，但至少爷爷应该不知道，也不算特别敏感。她最担心的是那首杨慎的《临江仙》。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这虽是明代杨慎所做《廿一史弹词》第三段《说秦汉》的开场词，但后来清初毛宗岗父子评刻《三国演义》时将其移置于《三国演义》卷首。他觉得，这里虽没明确写出任何一个三国时期的具体人名，但全诗展示的就是一幅三国激情澎湃的画卷。每当杨洪基唱的这首歌在耳畔响起的时候，兰晳的眼前都会浮现出赵云、周瑜等那些英雄的身影……

    她在埋头整理诗稿，丫鬟素锦端着一个餐盘送进来。她赶紧站起来，埋怨她说：“不是说了以后不许进书房吗？送到门口就行。给我吧。”素锦说了声“是，小姐。”就红着脸出去了。

    好大的一份早餐。两个煮鸡蛋、一大碗绿豆粥、一碟咸菜，还有一只鸡腿、一张饼。兰晳昨晚吃得晚，还没饿，但是也要多多储备能量。按她刚才整理的这些，每一首每一首地向爷爷解释，怕是到晚饭时都解释不完。

    吃完所有这些东西，她好像把胃撑得都坐不下了。就站起来，立在桌前继续整理。

    她给自己简单拟写了一份解释说明提纲，然后看着提纲心里一边打腹稿，一边争取把这些“台词”都背诵下来。

    不知不觉，到了晌午时分。丫鬟敲门来禀报：王爷请小姐去前面一起用膳。

    爷爷大晌午的要请我吃饭？中午爷爷从来不和她一起吃饭的。自从她来山上后，除了偶尔晚餐爷爷会叫她过去一起用，中午从来都是她自己吃。

    爷爷不是要请我吃“鸿门宴”吧？

    兰晳紧张极了，昨天五哥被雷那表情想想还心有余悸。虽然爷爷没看到那篇“念奴娇”，可这首“临江仙”，再加上别的里面那些疑点重重的词句，必定“在劫难逃”。爷爷那可是王爷啊！

    一路忐忑。

    来到爷爷的大餐厅，菜已经开始上来了。爷爷招呼兰晳坐下。兰晳不安地坐在爷爷对面。扫了一眼桌上，哇！好高大上的餐具，精细的陶瓷，都镶着金边儿，她猜那一定是用真正的金子镶上去的。

    爷爷说：“乖孙女，今天爷爷借你的光。来，看看，这是大雁腿，这是烧鹿肉，这是清蒸猴头，这是飞龙汤……爷爷都十几年没沾酒没动荤了，今天陪你破例了。”

    正说着，又有下人端上来两盅金丝燕窝羹，爷爷说：“快，趁热先喝了，一会儿陪爷爷喝点儿酒。”

    “爷爷，我不会喝酒的。五哥，哦不，五公子从来不让我喝。”

    “哈哈，乖孙女！他是你官人，当然不让媳妇儿喝酒。我是你爷爷，不护着自己的孙女吗？他没在这，不用怕，爷爷给你撑腰！”

    兰晳早晨吃了那么多，真是后悔死了。这些山珍，都是上等极品，是王爷级别的待遇。她不管那么多了，撑也要每样多吃点儿！爷爷给她斟酒，她就陪爷爷对饮。她以前和家人、同学聚餐能喝点儿啤酒和红酒，这种古代的烧酒，不是太好喝，但是也没什么度数，她觉得还应付得来。

    餐毕，下人又特意给兰晳上来一碗木瓜炖雪蛤。爷爷说，一定要全吃掉，这是特意给她做的，女孩子吃了越来越漂亮。

    爷爷让她吃完去书房说话。兰晳又紧张起来。莫非，像以前姥姥说的，老人有讲究，吃饭时不打骂孩子。爷爷不会是等我吃完了再使劲教训我一番吧？

    爷爷桌前堆着兰晳写的那些东西。兰晳紧张地低下了头。

    爷爷拿出其中的几张，慈祥地说：“你五岁从我身边走，没想到啊，我的乖孙女这么出息，能写出这么好的诗稿。虽然这字嘛，还得继续练，你写的诗，连爷爷我都自叹不如啊！”

    兰晳想：那是当然，这本来也不是我写的。那些人是谁啊，“诗仙”“诗圣”“唐宋八大家”啊！

    爷爷一边看着那些字，一边说道：

    “兰芝啊，之前你和焦仲卿的事儿我都听说了，缘分不够，强求不得。这位五公子真是很不错，人品、本事，都和你相配，是真正的有缘人啊。你能想开了，爷爷就放心了，好好珍惜吧。之前看到他对你那么好，我还担心他是单方面的，现在看到你为他写的这些啊，我才明白，你心里有他啊！”

    爷爷拿起其中的一页，念了起来：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念完，还意犹未尽的样子：“这篇写得最好。把你对他的思念写得深切。昨天我给他看了，你的心思，他也明白。”

    是啊，这虽是李清照写给情人的，但也表达出兰皙对五哥的一片深情。

    爷爷又拿起一页：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读完，爷爷甚至咂了一下嘴。

    “兰芝啊，爷爷最喜欢这首。大气磅礴，气势宏伟，有大家风范。爷爷就奇怪啊，你从小长在府里，也没去过哪儿，哪里懂得这么多，好像很有见识！不过也不奇怪，毕竟是我王府里出去的人，哪像那些一般的大家闺秀般小气！这才是本王养大的孙女！”

    兰皙听说过，爷爷已经很多年不承认自己是王爷了。她懂，都是自己的这些“大作”给了爷爷很多触动。只不过，这种触动和震撼，他与五哥的表现形式不一样。

    本来是闯祸，却得了表扬，兰皙感觉脸开始发烫，是惭愧又加上刚才的酒劲儿上来了。爷爷好像也有点儿醉意，让兰皙先回去，他要在书房的榻上小憩片刻。

    兰皙出来，沿着山间小路往自己的后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