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形全身漆黑,浑身是眼,空有脑袋却没有五官,好像是套在一副黑色橡胶膜里一样,从上到下透出一股邪气,还开口问我是什么东西。我清楚人形的意思,他想必知道我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可为什么人形会知道?雷克斯也问我:“莫非这怪物知道你的来历?”
自从我来到这个世界,我的来历就一直没对人说,只有格蕾丝和罗兰知道。在森林别墅里,白狼偶然把我的来历透露给众人,他们才直到我是来自其他世界的人,从那以后一直没再提起这个话头。矮人占卜师由于会一些秘术,也能猜出我的身份。
如果说人形不会占卜秘术,那么他只能在森林别墅里才可能得知我的身份。当时我们把整个别墅都搜查过了,里面除了白狼以外,空无一人,人形不肯能潜伏在别墅里。
想到这里,一个可能性出现了,人形是从罗兰那里得知我的身份,也就是说人形属于魔术组织“循神会”,至少和罗兰有联系。
我刚要开口说话,身后的兰凌突然说到:“如此说来,你肯定认识罗兰?”
人形怪笑一声,没有五官的脸转向兰凌,身上的几双眼睛一同盯着她:“当然认识,关系非常好,都是朋友。你们放心,罗兰和格蕾丝都没死,他们现在还不该死。”
人形不仅知道我的来历,还知道火车坠毁的事,看来坠毁时他也在场,难道是火车的乘客,坠落坠落身亡后被魔法控制,变成这样古怪的样子?可是人形的眼睛又很像树形怪物。
我开口说:“看你长得一副鬼怪之样,浑身是眼,和袭击火车的树形怪物很像,你和那怪物是什么关系?”
“我和怪物就是……”人形刚开口,矮人占卜师暴喝一声:“你这怪物哪这么多话,不干净的东西,快来我刀下受死!”说完拔刀冲向人形。人形转身逃跑,可这空旷的湖边无处可躲,我急忙跟在占卜师身后追去。
人形背后也有几双眼睛,眼睛在漆黑光滑的后背上到处游走,四处观察环境,准备伺机而逃。眼看占卜师追上人形,猎刀朝人形后背砍去。人形后背的眼睛早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猛蹲下身躲过攻击。占卜师挥空一刀,失去平衡,脚下绊在人形身上,顿时身体前倾摔在地上。人形蹲在地上,顺势手脚并用往前爬,每爬一步,手脚都抬过头顶,动作诡异非常,可是速度奇快无比。
我从矮人头顶上跳过去,继续追赶人形,可我的速递根本追不上人形,眼看人形跑到矮人城市霍尔兹莫的巨树边。我像追赶刺客一样,伸出光手抓向人形,人形边跑边说:“红色光手,真是罕见啊,你很有潜力。”然后四肢用力,从地上弹跳起来抓住半空中的树枝,身子绵软,四肢缠在树枝上,把自己拉上去,消失在交错的树枝间。
我忽然想起来自己还背着浮盾,于是扯下浮盾往树顶上飞,隐约间看见人形就在前方,于是加速上升。人形尖声说:“坚持不懈是好事,不过到此为止了。”
说完人形四肢扒住树枝,反向用力,把身体推向我,伸出拳头砸在我脸上。说是拳头,其实根本没有手指,只有一节手臂,可是力量十足,被凌空打在脸上,如闷棍敲击。我不是第一次被这一招袭击,心里早料到人形会出此下策,急忙调转浮盾,侧开身避开人形的袭击。
人形没有打中我,身体失去依托,往地面摔下去。我心想不管这是什么怪物,几秒之内就会粉身碎骨。可人形突然反转身体,四肢变得极长无比,卷住周围的树干悬在空中,像绑在树上的吊床一样。
此时雷克斯追到树下,举弓射击,箭矢迎面刺中人形的腹部,可就像射进破布口袋一样,在人形身上穿刺而出。我透过见人形的伤口,能看见地上的雷克斯,心里大骇,这人形里面是空的!人形哈哈几声怪笑,收紧两只细长的手臂,双腿保持抓着树干的姿势,而后忽然松开双手,就像弹弓一样把自己射向远处的黑暗中。
我知道这次再追踪人形是不可能的,于是回到地面。矮人占卜师冲到我跟前吼道:“你怎么让那怪物跑了?”
“我不是故意的,刚才雷克斯一箭把怪物射穿,我以为他死定了,谁知那怪物生命力如此强?”
兰凌说:“我好想看见那怪物体内是空的,这是怎么回事?这怪物到底是什么?”
劳伦斯突然双目圆瞪:“你没看错,怪物就是空的,或者说这怪物,就是从活物身上扒下来的皮!”
众人吃惊不已,劳伦斯的话是什么意思?劳伦斯下巴微微颤抖,牙齿撞在一起,铛铛作响:“这是黑魔法,我曾经在书里见过。这个魔法唤作‘皮偶勘察’,专门用来远程跟踪侦查,制作过程极其残忍。施术者必须将活人扒皮,以保证人皮上带有一些灵魂残片,之后把人皮浸泡在药液里,将灵魂碎片固化在人皮上,往人皮里充满弥漫物质,最后把自己身体的一部分附在人皮的头部,用来连接灵魂碎片与自己的意识。至此,施术者就可以操控人皮,上刀山下火海,自己也不会受伤。”
“如此邪恶之术,必定是魔法组织所为,”占卜师说,“而且如此肮脏的东西出现在地下,看来矮人又要跟魔法组织扯上关系了。”
劳伦斯说:“你们别急,听我说完。一般的书不会介绍魔法邪术,我是从自己的师傅,寒冰术师洛肯那里看到的,我师傅”
“等一下!”矮人插嘴说,劳伦斯又一次被矮人打断,脸上表情很不愉快。“你的师傅是洛肯?”
“是,那个死老头,脑子里只有冰系魔术,根本不能容忍我学习其他魔术。”
“寒冰术师洛肯是我的朋友,他的确脾气古怪,很难相处,没想到他还有你这个徒弟,真让我刮目相看。”矮人拍了一下劳伦斯的肩膀,差点把他一巴掌抡飞。
“你居然认识我师傅?”劳伦斯很吃惊。矮人说道:“看来你这小子不差啊,竟然能让洛肯收你做徒弟,有本事。”
“那个,能不能先把杂事放一边,继续说正经的吧。”我在一旁提醒。
占卜师一拍头:“你看,我就是容易激动,先说正事!”
劳伦斯继续说:“寒冰术师洛肯曾经暗中研习过魔法,纯粹出于好奇,并没有将其用于歪门邪道。根据那本书的记载,月城里有人会‘皮偶勘察’这项魔法,而且和国家议会暗中有来往!”
“什么!”占卜师大吼一声,“你的意思是,刚才的人形是尊月国议会派来的?”
“我只是说有可能,还有可能是循神会派来的,总之二者都很可疑。”
我们抬起蟒蛇尸体往占卜师家里走,一路上讨论之后的安排。
雷克斯说道:“我看吧,这些事都有联系。现在循神会到处作乱,三大种族应该联手剿灭循神会,可矮人国德恩兹莫却和尊月国开战,精灵们都袖手旁观。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好像矮人和循神会里应外合,想把尊月国消灭,精灵出于某种原因,只能袖手旁观。”
众人沉默许久,这种可能性的确存在,而且事实好像都在证实这种猜想。
雷克斯又问:“占卜师,你怎么看?”
“我们霍尔兹莫一直是矮人中的异类,矮人根本不管我们,所以就算整个矮人种族对你们开战,我也绝不会参与。至于循神会,还是尽快剿灭为好,不然谁会知道以后要发生什么灾难?”
众人跨国大门进入霍尔兹莫,现在市井中人员密集,我根据时间推算,现在应该是中午了。地下光线暗淡,所以不管什么时候,霍尔兹莫的街道上都亮着大大小小的灯。几个行人经过我们,都驻足观看猎获的红鳞巨蟒,无不称赞这次占卜师猎到宝贝了。我见那些居民都是浑身雪白,像是得了白化病一样,于是问占卜师:“他们怎么都白得不正常啊?”
占卜师回应说:“其实矮人都应该是浑身雪白的,在地下这么多年,早就得白化病了,一般的居民一辈子也不知道阳光为何物。我肤色正常,是因为自己经常去地上狩猎,所以能晒到阳光。”
占卜师领着我们直接走到一处矮小的门店,木质招牌已经朽烂,字迹模糊不清,看样子是家老店,可是从简陋的装饰来看,根本不像是能处理巨蟒的店铺。店主人是个浑身雪白的矮人老头,衣服脏乱,鼻子上顶着一个厚重的黑框眼镜。看见占卜师进来,立刻笑盈盈上前问好:“哎呦,占卜师啊,今天光临寒舍,又带来什么宝贝”
店主人一边说,贼溜溜的眼神立刻瞟见我们肩膀上的蟒蛇,顿时止住说话,推了几下鼻子上的眼镜,走过来把脸贴在蛇身上,上下看了好几遍。
占卜师轻笑一声:“怎么样,这次是不是宝贝?您给开个价吧。”
店主人不管是鳞片还是蛇牙,把蟒蛇全身摸了个遍,随后摘下眼镜:“占卜师,这次你发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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