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徒儿,你这体质可真是要不得啊,想当初我年纪尚幼之时,根骨虽差,可是体质却是极佳,初入碧落教便深得掌门赏识。”
萧珣在昏睡中,朦朦胧胧的听到一些话语,显然是那何子尚在嘀嘀咕咕。可是随着他的唠叨,萧珣只觉得自己体内不知不觉中多出了一股温热之感,原本疲惫不堪的四肢此刻也渐渐恢复过来。
挣扎着起身,萧珣打量着四周,却是发现自己如今身处一处破陋的柴房之中。在他身下便是木板简单拼凑出的一张简易床铺。
心中一惊,他连忙起身。一时间扯得身上的伤痛,忍不住呻吟起来。
房门被推开,一名中年男子走来,轻声道:“你伤痛未愈,眼下还是静养的好。”
萧珣闻言一惊,看着眼前之人,忍不住疑惑道:“请问这是何处?”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道:“黄长老见你强行登那测验石阶,受伤不少,送至我处静养。”
萧珣闻言,心中似有所悟。连忙道:“谢谢大叔。”
那中年男子闻言一怔,随即大笑道:“好好!大叔啊,给你熬了碗药,趁热喝了吧。这几日你就在此住下,待到来日那杂役处有了空缺,我便送你前去报到。”
“杂役处?”萧珣不明所以,疑惑道。
“嗯!修仙哪能一蹴而就啊,你初来这凌云教,便从杂役做起,待日后根骨稳定,便升为记名弟子,之后是外围弟子,再然后便是内门弟子,以此类推。”中年男子缓缓道。
萧珣内心聪慧,此刻听闻自然想到是自己资质不佳,眼中难免露出失望之色。
但随即,他疑惑道:“不知黄长老现在何处?”
“黄长老乃是凌云教接引使,自然不可长久在山门内,方才看你并无大碍,便被掌教召了过去。”中年男子道。
“不必在意,以后自然会相见。眼下还是疗伤要紧。”
萧珣面上的失落之色更甚,可还是恭敬道:“多谢大叔。”
那中年男子闻言又是爽朗一笑,道:“大叔?好!以后在这凌云教中有事尽管来找大叔。服下这碗药,你还是乖乖躺下休息吧。”
说罢,他回过身去,缓缓走出这间柴房。
“乖徒儿,你这资质是差了点,可是气运却是不差。你口中的这大叔,只怕是这凌云教中修为最高之人了。”
萧珣脑海中再次响起何子尚的声音。
萧珣闻言心中大惊,以他的眼力自然看不出那中年男子的修为,方才只觉得对方颇为亲切。仿若萧府中普通的下人一般,丝毫没有隔阂之感,却未料想是道行如此高深的前辈。
“嘿嘿!修道之人多是如此,不少人追求的是与自然相通。越是不显山落水的就越是强大之辈。徒弟啊,你以后的路还远着呢!”何子尚一副得道高人的语气,得意道。
“不过有这等修为之人相助,对你着实是一大幸事。”
萧珣默然,这突然出现的中年男子显然出乎了他的意料,加之他方才所说,自己即将进入杂役处报到,心中一时涌现不少酸楚之感。
从堂堂的灵州城巨商家的大少爷到如今修真教派中的小小杂役,无论是谁都有些难以接受。
那何子尚似乎一眼看穿了萧珣心中所想,笑道:“有为师在,就是做一时这小小杂役又何尝不可?”
萧珣闻言叹了口气,苦笑一声,不再多言。
时间过去飞快,一晃萧珣已经在这木屋中住了三天了。这三天里每日那前辈都送啦汤药,加之胸口那图腾上不时传来的少许温热,三日下来萧珣体内的瘀伤已经好了大半。不时走出木屋,独自在外面的几张木椅之上闲坐。
看着天上不时飞过的鸟儿,听着树林里传来的虫鸣之声。这等灵气充沛之地,本该让人心绪安宁。
可着宁静舒缓的环境在萧珣看来却是那么的虚假。这几日,他每当闭上眼睛,脑海中自然浮现出萧府的一砖一瓦。渐渐地,他似乎忘了哪个是真,哪个是假。闭上眼,只觉得自己依旧身处萧府。
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模样……
一切,都还来得及……
片刻之后,萧珣猛地睁开眼,自己依旧坐在木椅上。
只是恍惚中,似乎听到了娘亲的呼唤,可是他明白,这不过是自己的幻想。
“伤都好的差不多了吧?”身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萧珣闻言急忙回身恭敬道:“多谢前辈这几日的照料,伤势好的差不多了。想来明日便可……便可前往那杂役处报到。”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道:“无妨,无妨。可在此处多住几日,等你在把伤彻底养好再走不迟。”
说罢,他笑了笑,起身提着那长斧向那柴垛走去。
萧珣苦笑一声,没有说话。
转眼间,又是三日过去了。萧珣身上的瘀伤可以说是彻底痊愈,甚至比之以往更觉得四肢灵活,气力充沛。
只是身上的伤已经痊愈,而心中的伤痛却是俞盛。这几日,萧珣不时在那木椅上呆坐。有时甚至一坐便是一整天。待到月色大亮之时方才起身。
而每当这时,那中年男子却只是提着长斧,在一旁劈柴。
萧珣原本心中也是诧异,后来一想前辈乃是得道高人,便不再多想。也不放在心上。
如此这般。二人平日里言谈也少了许多。
这一日,萧珣又一次呆坐在那木椅上。大叔劈柴的声音不时在耳边响起。
“你知道劈柴时最重要的是什么吗?”突然间,大叔开口道。
萧珣一怔,也不知前辈所问是为何意,随口答道:“气力。”
凡间劳作也无修真之法,所依仗的便是自己的气力。萧珣如此回答,若是在凡人之间自然无误。
“错了。”那中年男子笑笑回过身来,道:“你且看我如何劈柴。除却气力,还有一物最是重要。”
说罢,他挥舞起手中的长斧,对着身前一根木柴挥去。
就在此时,萧珣看着前辈挥舞着的长斧似乎慢了下来,连带着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越来越慢。如同空间都静止了一般。这一刻萧珣的眼中再没有其他,仅有眼前那前辈挥舞着长斧的身影。
萧珣心中一惊,再定睛望去之时,却见一切如同平常。前辈身前的那根木柴如今已经分作两半了。
中年男子转过身来,对着萧珣笑道:“你如今伤势已经痊愈,也帮帮大叔,劈一劈这过冬的柴火。”
萧珣心中震撼,连忙接过长斧。这一接手才发现,这看似普通的长斧竟是奇重,一时间险些抓拿不稳。
卯足了气力挥舞起这长斧向一根木柴挥去。只觉得挥舞之时那长斧重逾万斤。眼前的木柴更好似活动一般。一挥之下竟是劈了个空,溅起一地的木屑。
“长斧稍重,但也无妨,习惯便好。”中年男子道。
萧珣点头,再次挥动手中的长斧。可这一次,却只觉得手中的长斧比之方才更重,一挥之下,竟是再次落了个空。
“无妨,多试几次便可。”大叔笑道。
接下来几日,萧珣便不再那木椅上闲坐,而是持着这柄长斧,每日在柴垛之前挥舞着。可是几日下来,竟是一块木头都没有劈成。
萧珣本就性格极为坚韧,在那石阶之上无数次的起身便可看出他性子里深藏的倔强。若非如此也断然不可能再家族被灭之后短时间内恢复过来。
饶是如此,这连续几日来劈柴也渐渐磨掉了他的耐心。连带着脾气也渐渐暴躁起来。
终于,在他又一次挥动长斧之时,一只手缓缓按在了斧柄之上。
“你且看我再劈一根柴火。”大叔轻声说道。
萧珣闻言一怔。在这一刻,眼前的大叔似乎突然间变了一个人。原本身上如同凡人一般的亲和之感消散而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出尘之意。这股出尘之意他仅仅在黄安身上略微感受到一些,但远远无法与大叔相比。
只见大叔拿过那长斧,也不多言,直接便将其举过头顶,再一落下。
在斧刃下落之时,萧珣又一次产生了时间滞缓之感。可这一次,他没有去看那长斧,而是看向了大叔。只见大叔此刻双目直盯着身前的那块木头。
看着大叔此刻的眼神,萧珣只觉得心中升起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
仿若在他眼中,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已经不再了,只剩下眼前的这块木头。
斧刃下落。柴火分为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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