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子义是不想我奔波,只是这些年来如此已经习惯,反倒是长呆宫中怕会不适。”
“就算是这样,主子也不必万里奔行至此,如今战事缓和,主子正该趁机好好休息,便是漫游江山,一路赏景游玩才好,何必又辛苦跑来这边远之地。虽说主子年轻,才智绝伦,但这样超负荷地担下所有事,总有一天身子会吃不消,到那时,莫说许多地人事还要依靠着主子,就是宫里那位发起怒来又不知会让多少人遭殃。”赵子义越说越气苦,这么多年下来,他跟着主子遍行天下,看到当初那个小小的孩童日益成长为众人眼中的神,做下一件件令人想往称道的事情,无论朝堂上还是江湖中,只要提起主子地名字便是顶礼膜拜,外人眼中遥不可及神仙般的人,在他眼中却是个几乎以一已之力定天下之局,短
年的生命却已付出他人一生的精力,一个肯怜天下i自身的少年。
赵子义对上善珑的感情很复杂,一方面对着无所不能地王爷有着极深的崇敬与信服,但只王爷一句话,莫说身家性命,父母妻子皆可不顾,因为他知道王爷一旦会让他舍弃家时,一定已经给他地家人安排好了最合适的归宿;另一方面,无论去哪他都跟在王爷身边,可以说是最了解王爷地一个人,外人以为王爷战无不胜,屡屡造神话,只有他知道,王爷付出过多少心血与努力。虽然王爷从来不会说一声苦,连表情都不曾有过苦恼彷徨,任何只要是人就会有的负面情绪从来没有在王爷身上出现过,可是,每每看着那伏案挑灯地身影,看到那孤绝之人以一身一剑,转战三千里,抵挡百万师,也曾苍白了脸色湿了鬓发。人说是战场不败的少年统帅,万人景仰的青越之神,当望着累累伏尸,漂橹流血,谁曾看到那瞬间的黯然。当他将目光投向远方的边际,有谁能知道那双从来淡然的眼眸闪过的是怎样的情绪,而那比天空更远,比大海更广,比最幽深的夜更隐密的心,那从不曾为世人所知的心,在那一刻,又是怎样的感受。
这些,他全不知,他只看到王爷永远沉静的面容和淡漠疏离的笑,听到的是永远平静温和却又永无深刻悲喜的声音。他依旧看不透看不明王爷,依旧无法了解王爷的心思,然而他或许已是这世上最了解王爷的一个人了,所以也只有他知道,王爷从来不悲,不怒,却也从未真心笑过,王爷他从来就不曾真正开心过,无论打了怎样的胜仗,平定了多少起风波,得到了怎样的赏赐与多少人的忠诚,王爷他,只是不拒绝,却从来没有喜欢过。
他看着王爷,有尊重,有敬佩,有誓死追随的决心,但是,从不会有要亲近的心思,从不会想要与王爷拉近距离,因为王爷,是那样一个遥不可及让人只能仰望的存在身处人世却超脱了所有人,尘世之中无人可与比之敌,纵千万人与之同在亦是孤独这,或许就是王爷永远无法像普通人那样笑的原因。
赵子义深深注视着那个让他可以随时抛弃性命的背影,心里情绪涌动,不辨悲喜,语气愈发苦涩下来,“主子纵然自己不在意,我等做属下的见了也是难安。定州之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也不一定非主子亲往不可,那帮人盘踞定州多年,如果这点事情还要主子亲为,他们还有何面目来见主子。”
他一席话说完,上善珑缓缓停了下来,转过头看着赵子义,眼里是令人安心的光,语气平静依旧听不出什么起伏,“子义的话越来越多了,是在为我担心么”赵子义定定地看着他说不出话,看着这样平静如恒的面孔,谁可以说出是为他担心的话来,上善珑微微一点头,表情更柔和了些,“我不爱留在宫里,能出来自然好,至于子义说散心游玩,我们便当此行是游玩即可,既是游玩,去哪里又有什么分别呢”
赵子义呆呆看着他还是说不出话来,向来对一切都淡然的主子方才说不爱留在宫中他本以为主子在哪里都是一样,无论是富丽堂皇的宫宇,还是野草纵生的荒郊,在主子看来是没有任何区别的,可现在主子却明确地说出了不爱住宫里的话
宫里头,皇帝视之如珍宝,其他人则是又敬又畏,这样的地方,让主子不愿意留下么
上善珑打马继续前行,“无论怎样,我们先到定州吧。”
赵子义回过神来,看到主子的超影已放开四肢,大有逐日追风而行之势,忙回了是声“是。”催马赶上去。
一时道路上扬起两记灰尘,尘土滚滚远去,不一会便不见了踪影。
第三十一章太子殿下意难平
都,大内皇宫。:
御书房里,天元帝看着手里的折子,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总管太监任伦手持拂尘侍立一边,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天元帝将折子上的短短几行字看完一遍再看第二遍,那上头不到一百字的内容竟是让天元帝露出比知道澎河水患更端凝的神情。
过了片刻,天元帝将折子放下,问一边的总管太监,“任伦,皇弟到定州了”
“是,昨日传来消息,六王爷已在定州百里外,这会子应该已经到了。”任伦微垂着头,极恭敬地回话。
天元帝表情不变,只有在提到上善珑时语气才稍为缓和了一点,“一点小事本不值得皇弟亲往,不过定州情况特殊,也只有皇弟去朕才放心那边的举动可在控制中”
“是,小闻大人亲自指挥坐镇,以保证所有的消息都一丝不漏地搜集到。”
天元帝微一点头,眼里有一丝赞赏,“闻觉这几年表现颇好,没让朕失望,看来可以承接父职任伦,你以为如何”
任伦心里微惊,陛下难得对一个臣子表现出如此明确的欣赏,而自己身为皇帝心腹,平日小心谨慎,唯恐行差踏错,轻易被砍去了这项上大好头颅。五年前前丞相边政被剥了职权,一年后自上折子,说今四海妥安,愿赐骸骨归田里,但其被罢相的真正原因又有哪个人不知。伴君左右,雷霆雨露,皆是皇恩,帝王今日的赏识难保不是他朝的速祸之源。
脑子里转着这些念头,嘴里却没敢拖延半分,迅速答道:“陛下英明,小闻大人深感陛下皇恩浩荡,自是无事不尽力而为,以报陛下圣恩于万一。”
听多这样歌功颂德地言词。可是对于身边头号地心腹也对着他如此一番说。终是有些不快。脸色微沉。摆了摆手道:“退下吧。”
微抬眼帘。任伦看到天元帝微沉地脸。甚能体察皇帝陛下心思地总管太监自是知道皇帝为何会不高兴。只是面对着掌握生杀大权地一国之君。谁敢开口多说一句。不怕说错哪怕一个字招致而来地灭顶之灾。君主想听真话说明这样地君主还没有被那个位子吞噬腐化。但正因他是君主所以注定难能听到真话。这是。所有坐上那个位子地人必定会遇到地事情。
天元帝静坐。沉思不语。他何尝不知身边地人敬畏于他。不敢表露半丝真心。后宫地妃子想讨他欢心往往要费尽心机万般曲折。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说自己想要什么。他现在地三个儿子。有哪个不想做皇帝。可就算是已身为储君地太子也只会说父皇春秋鼎盛。儿臣万万不及父皇。还须要向父皇多多学习治国之道方是。就算是最想升官地臣子。在他面前也只敢说什么微臣浅陋之才无有尺寸之功。何敢得陛下如此恩宠。
或许。也就只有他吧。也只有那个人无论树立何等样奇功。无论得他怎样圣眷宠爱。一双眼睛从来是平静无波。不曾有半丝惊扰。脸上神情淡然依旧。不会为任何事而有哪怕微毫改变。而也只有面对那样一双无求无欲地眼睛时。他心里才会感到真正地宁静安详。
抚着案上折子。天元帝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以只有自己听得到地声音轻语:“文氏后人么”
任伦出了御书房也不敢走远。以防陛下有事随时传唤。今日吩咐了几个小太监地事不知办得怎样。晴宇殿离此不远。他刚好可以亲自过去看看。走了不远。却见一个身着明黄服饰地年轻男子匆匆走了过来。任伦赶紧迎上前去。拂尘一挥跪下磕头道:“奴才任伦拜见太子殿下。”
上善羲有些心不在焉,略一抬手,“任公公请起。”任伦站起后望着他问道,“任公公,父皇可是在御书房”
任伦低垂着头,恭敬答道:“回太子殿下,陛下此时正是在御书房里,只是”
“只是什么”太子年轻英俊的脸上掠过一丝急色。
任伦低着头,眼皮也没抬一下,“只是陛下此时并不想让人打扰,殿下如有事求见,怕有些不合适。”
上善羲的神情愈见古怪,片刻失神后方开口问道,只是语速慢了许多,“可是定州传来了消息”
任伦顿了下,眼里闪过一丝光芒,恭敬答道:“是。”
“那”上善羲有些迟,语气也冷淡了少许,“那个人六皇叔果然是到定州了吗”
“回殿下,是的。”
上善羲愣愣地又有些失神,任伦微微抬起头,候了半晌不见他说话,遂喊了声:“殿下”
上善羲微震,丢下一句“多谢任公公。”便又如来时一样匆匆离去。
任伦直起身子,望着他离去地方向静静站了一会儿,这个在宫里呆了将近三十年的总管太监,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往原来地目的地走了去。
上善羲回到自己地殿,遣退了所有的人只留下了贴身伺候地小太监姜留,坐在软榻之上,脸色愈来愈阴郁,手慢慢握成拳头,眼里似要冒出火来。
“又是如此每回都是如此次次都是如此究竟,究竟”上善羲握拳用力一捶,咬着牙恨恨不休。
姜留被吓了一大跳,闻言忙转了头四下查看,确定无人后才向上善羲走近几步,小声劝说道:“我的太子爷,奴才知道您心里有气,可这些话也是只能放在心里说不得的啊,要传到陛下耳朵里去,您不是又要招陛下一顿骂吗”
“骂就骂,那又如何”上善羲更怒,声音也提高了,颇有豁出去了的架势,“从小到大,哪回不是这样无论在做什么,只要一有那个人的事发生,立马就丢下自己的儿子不管。这回又是如此,我一个个召见大臣,商讨治理澎河水患之事,好不容易得出了一个可行方案,兴奋的一夜没睡好觉,结果还说不到两三句,父皇便听了太监的禀报后急匆匆走了,我左等右等不见传唤,不知是什么样的军机大事让父皇脱不开身,原来还是哪知还是为什么不能说凭什么不能说”
姜留在一旁吓得脸都白了,又不敢上前硬逼着太子不说,只得再抖着声音劝道:“殿下早以知道,为何还如此气愤,这要叫陛下知道了,惹动陛下生气,那才是不值当的事。再说,殿下的努力,陛下也是看在眼里的,先前陛下不是还说太子精忠体国,心忧百姓,是万民表率,陛下不是认可殿下的努力了么”
上善羲发了一通脾气后,心情稍为平复下来,只是语气犹自不平,“那又如何,比不得那人的一丝消息,整个皇宫不,全天下让父皇放在眼里心里的,只有那一个人,我这个太子算得了什么”
第三十二章杜蘅秀兮白芷生
留苦着脸,已不知道再要说什么了,正自心焦不安,外响起一道悦耳低柔的嗓音。\\
“殿下既然知晓,合当更努力才是,在这里关起门来生什么闷气。发脾气能让陛下更看重你,那还要那些个大臣恭敬作礼做什么。”
姜留听到那个声音时本来不安的心情又加重了一分,果然听到下面的话后一颗心又生生提了起来,偷眼向上善羲看去,毫无意外地,太子殿下的脸又升腾起新的怒意,眼睛恶狠狠地向说话之人看去,口气很差,“杜蘅芷,你以为自己是谁,有你这样对自己夫婿说话的吗还不知你母亲是如何教养女儿的”
容貌美丽的宫装女子,气质如空谷幽兰,正如她的名字:杜蘅秀兮白芷生,眼波温柔,面上带笑,一步步自门外走进,如空谷佳人踏入尘世。姜留看一百遍想一百遍还是不解,这样美丽温柔的太子妃为什么就不能跟殿下好好相处呢为什么每次见面总要吵个不休呢
他兀自烦恼不解,杜蘅芷却走了进来看着上善羲,不咸不淡地说道:“家母如何教养于我,不劳殿下费心,倒是皇后陛下嘱咐过蘅芷,让蘅芷多注意殿下的言行,以免说出什么或做出什么失礼的事,令陛下生气是一回事,惹宫中之人笑话岂非失了皇家颜面。”
“你”上善羲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姜留暗暗叫苦,这话太子妃还真敢说。原来就听说过杜尚书的千金是官家小姐中的异类,读书不看女戒反爱史书,不学女工却跟着自家兄长到处跑。二年前陛下将她指给殿下作正妃时,杜尚书还以女儿顽劣不听教化为由向陛下推辞过,陛下没有应允。当时宫中人人都以为那只是杜尚书的谦逊之辞,然,他很快就知道不是了,也见识到了这位尚书之女如今的太子妃究竟是怎样一个人物当今天下,敢时时顶撞太子的人能有几个奈何皇帝陛下对这个儿媳甚为满意,甚至特许她不必对君王行跪礼,试问,一个遇到皇帝也可以不下跪的人,对着太子说几句算不上不敬的话,又有人敢说什么。
凡此种种,上善羲虽对眼前的女子万般恼怒,可除了冷落她外却也找不出其他惩罚地法子,但是只要看她脸上悠然自得的神情,便知她一点也没拿他的冷落当回事,甚至可能在庆幸也不一定。上善羲狠狠瞪着她,这个该死胆大的女人,也只有看到她时才会让他忘了对另外一个人的怨气。
“你不要以为有父皇撑腰就自鸣得意,可以不拿我地话当一回事。”
杜蘅芷淡淡看他一眼,自找了把舒服的椅子坐下,也不管上善羲是否气得脚,气定神闲地说道:“殿下说哪里去了,蘅芷怎敢对殿下失礼,方才只是见殿下一时失态才说了几句,殿下不爱听,蘅芷闭嘴就是。”
听到杜蘅芷如是说,上善羲想起自己刚才正在生的气,微微一愣,一时也知是继续对着杜蘅芷发脾气还是延续方才的怒意,呆呆地站在哪儿,不知该说什么。
杜蘅芷见他如此神态。不知为何。心也是微微一软。难得平心静气地说道:“殿下有什么不痛快。自己想法子解决才是。像小孩子一样乱发脾气。不仅惹陛下生气。皇后知道了也会担心地。”
上善羲微震。眼神怪异地看向她。这个女人什么时候这样跟自己说过话。难道是有什么陷阱。后面有更难听地等着自己。心里在这样想。嘴
不经他思考说了出来。“我又有什么办法。从小到我努力了十九年也没能改变什么。”说着语气转为黯然。也不计较这女子以前对自己是何态度了。
杜蘅芷眼光放柔。“殿下已经做得很好。为何还要如此在意”
听到杜蘅芷话里地认同。上善羲竟觉得心里微微一喜。抬头看向她。眼前女子容颜美丽。气质脱俗以前怎么不觉得她竟是个美丽地女子
姜留早已静退了出去。太子和太子妃难得有这样相处融洽地时候。他就不要在里面碍事了。
上善羲坐了下来叹气道:“怎么能不在意他跟我年纪一般大,却样样做得比我好,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好,父皇眼里从来只有他,我做什么,又哪里会让他老人家放心上。”
“殿下何必自苦,六王爷本非我等凡夫俗子所能相比,何况他还是你的亲叔叔,有如此不凡的叔叔,殿下理应高兴才是,何以一直耿耿于怀,竟至于气恼不休呢”对于那个神样地男子她只见过一两面,想当年还曾迫着兄长带她一起去找寻。得知指婚东宫的消息后,她倒没有多少要当上太子妃的兴奋,也没有多少对这样不自主的婚姻的排斥反抗,心里隐隐约约存在着的,是能见那个神样男子并能与他同在一座皇宫中地期盼与喜悦,虽然成婚至今除了大婚那日见过一次,后来在这两年当中也只见过另一次,可是想着她和那个人也算是亲人关系了,便觉心满意足。
上善羲听了她那样的话,脸色又沉下来,心里有一股极度不舒服地感觉,这让他的语气再次冷硬了下来,说话也不经大脑了,“你既然如此称赞于他,是不是后悔当初嫁地是我,不是他”
杜蘅芷先是一愣,旋即脸色气得发白,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上善羲激怒,若换作以往任何时刻,他可能都会高兴地想要庆贺一番,然而眼下,却只用着越来越阴沉地眼神看着她。
杜蘅芷略为平复下情绪后,一挥衣袖起身,冷冷望着上善羲道:“我方才还以为殿下是个明理之人,原来竟是又错了。殿下竟然爱耍性子闹闹脾气,蘅芷也不好再打扰,这便告退。殿下关起门来,在里面闹个天翻地覆也不关蘅芷之事,至于刚才,就当是我多嘴,爱管闲事罢。”
话一说完便再不愿看他一眼,直朝大门外走去。上善羲坐着不动,脸上神情却阴沉的可怕,“被说中心事就只有落荒而逃吗什么时候你杜蘅芷也只会这些胆小之人地行径了”
杜蘅芷的脚步在门口处顿住,直直望着外面,头也不回,语气里除了漠然再找不出其他一丝情绪,“殿下如果执意如此说,蘅芷难道还能将殿下的嘴封上不成。不过我倒是想问殿下一句殿下如此耿耿于怀,到底是为了皇帝陛下的忽视,还是另有其他原因”
说完这句话,脚步再不停留,向自己居住的殿走去。守在外面的姜留看到太子妃脸色难看地走出来,心里一惊,忙跑进殿里,只看到太子殿下坐在软榻之上,脸色比刚开始时难看了不知多少,拳头握得发白,眼里透着红光,直如择人而噬的猛兽。
他就那样看了一眼,忍不住生生打了个寒噤殿下与太子妃刚才在里面,究竟说了些什么啊
第三十三章刁蛮任性宫家女
客栈中,文敛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吃过中饭便起程进
大厅里很热闹,落姐儿与小顺子两人忙得团团转,虞摇不见人影。
文敛坐在一个安静的角落里,三人默默吃着饭。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