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打了一个照面，这个角度不免有些诡异。但林悦不得不承认对方有一副不错的皮相。清润的面庞，却不失男子气概。令人印象最深的却是他弧度好看的眼睛，嘴上虽擒着笑意，眼眸却深沉幽黑。也正是因为他此时微微上翘的嘴角，硬生生掩盖住了面容上几分经过长途跋涉后的憔悴。
他的视线只是匆匆从她脸上掠过，笑容却未曾消失，示意她不要紧。
标致的男人却穿个类似女款的外套，不是闷骚就是娘炮。哦，也有可能是个闷骚的娘炮。林悦暗暗下了个这么样的定义。
俩人来到里面的桌子坐下，这回轮到叶清晖调侃了，压低了声音说：“看到帅哥就挪不开步了？”
林悦便朝他做了个鬼脸：“再帅的帅哥我也免疫，谁叫我从小审美观就被人带跑偏了呢。”
叶清晖又被反弹一招，一时语塞。
两人点好菜，没过多久，飞机头老板就麻溜地端上了两碗面和两碟小菜，味道出乎意外地不错。煮好的拉面浇上棒子骨熬成的清汤，肉汤气味香浓，还伴随着花椒和桂皮的气息，最上面点缀着切成薄片的牛肉，香菜和蒜苗，再调入红亮的辣椒油，美味无比。两碟小菜分别是麻酱黄瓜丝和醋溜土豆丝，配合着牛肉面更加开胃。先头的飞机餐并不怎么好吃，此刻两个人也顾不及形象，狼吞虎咽了起来。
飞机头走回到柜台位置，也不急着回去追他的电视了，捧了个茶缸好奇地打量下他们俩，“小哥，吃得够多的啊？”
叶清晖正吃得痛快，来不及应他，就含糊地应了一句。
但是飞机头显然不懂风情，又继续骚扰道：“来海拉尔玩儿啊？”
叶清晖已经速战速决搞定了一碗面，抬头擦了擦嘴巴，摇摇头，“我们去满洲里的，在这里住一晚上。”
“哦，那跟他们几个一样。”飞机头抬起下巴喏了喏。
叶清晖转头一看，发现身边刚刚一直在假寐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两人的目光对上，中年男子冲他笑了笑，颔首示意。叶清晖这才看清他的面貌，四十岁左右上下，留着短短的寸头，夹杂着少许银丝，轮廓较深，面容俊朗。
他于是也礼貌地朝他点了下头。
正当这时，门外传来一个低柔的女声：“老板，来一碗鸡蛋打卤面，加多点葱花和香菜末。”
“哎，好咧。”飞机头挠挠脑袋进厨房准备去了，弄不明白自己店里何时晚上生意也这么好。
女生留着时下流行的lob头，看上去就像一幅没睡醒的样子，抬眼往店内一扫就找准了位置，背囊一甩，在一张靠角落的小桌子旁坐了下来。
“哎，”林悦拿手戳了戳叶清晖胳膊，小小声说道：“看到美女眼睛都直了？”语气里明显有对他刚刚的小报复。
“是啊，”叶清晖漫不经心应了一句，伸出筷子去夹黄瓜丝，“养眼。”
林悦翻了个白眼。
等到飞机头再次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叶清晖问了一句：“老板，这里走路去火车站大概要多久啊？”
飞机头给新进来的女孩递上筷子，“不远，走个十来分钟就到了。”
叶清晖点点头，转头对林悦说：“明天早点起来去买票吧。”
林悦应了一声。飞机头眼睛登时就瞪圆了，“敢情你们还没订票？”
“嗯，我们这趟也是临时决定的，没准备那么周全。”
老板叹了口气，“你们真是够可以的，也不提前做好计划。这个季节可是旅游旺季，火车站人多爆满，基本上都是从这里转乘去满洲里的。别说现场买了，恐怕连黄牛票都难搞到手。”
“啊？”林悦傻眼了，看向叶清晖，有点责怪的意思：“你那客户怎么也不提前帮我们规划好啊？”
叶清晖吁了口气，“多大的人了，管你住就不错了，还要管你吃喝拉撒啊？”
林悦撇撇嘴，“那可不一样，你可是帮她出来拍片的。”
“得了，别抱怨了，等会儿回去我看看有没有那种散客的旅游团，他们路子多，总会有办法的。”
“小伙子，”这时一旁突然有人开口。两人纷纷看去，原来是前面那桌穿夹克的中年男人。他从烟盒里拿出了一根烟叼在嘴里，想了想又将它拿了下来，道：“你的话我也听到了，如果急着去满洲里的话，明天不如跟我们的车一起走吧，刚好顺路。海拉尔离满洲里也就三个多小时的车程，我们到市区把你放下，你看怎么样？”
“那不就妥了！”他俩还没应声，飞机头已经先替他们乐呵了起来，大喊一声，倒是把在座的人都吓了一跳。“出门在外，还是得靠朋友啊。”
“怎样？”林悦好像也有点动心，征询似的望着叶清晖。
老板看叶清晖有点犹豫的样子，便笑道：“这几位我刚刚也唠过，不像是耍心眼的人，你要实在放不下心，就让他们把身份证和驾驶证给你看看。”
“我不是这个意思。”叶清晖摆手，“就是担心耽误了你们的行程。”
中年男子不甚在意，“出来玩的，走哪儿不是游。”
叶清晖笑笑，“你两个朋友可还没答应呢。”
“他们都得听我的，无妨。”
叶清晖便不好再推辞，向他们真诚地致谢，“那就麻烦了。”
那男人瞟了眼染着黄色头发的青年，对方便会意，拿起手机道：“那就留个号码呗，明早好联系。对了，您住哪儿啊？“
“就隔壁，隆城宾馆。”
黄毛咧开嘴乐了，露出小小的虎牙，“巧了。”
“怎么？”
“我们也是。”
叶清晖也跟着乐了，“那还真是巧。”
互留了电话存了姓名，叶清晖才知道刚刚邀请他们的男人叫言久桓，黄色头发的好像是他的助理，名字没说，听言久桓就管他叫黄毛。另外一个穿紫灰色冲锋衣的男人从头到尾就没说过一句话，他们也没征询他意见或者介绍他的意思，叶清晖和林悦也不好开口。
“先回去了啊，明天见。”叶清晖牵着林悦，向他们告别。
“明早见。”言久桓和黄毛挥了挥手，另外一个人依旧耸拉着脑袋。
待两个人走后，老板招呼了声，又跑去小卖部跟人家挤一部电视去了。店里又恢复了安静， 只有哧溜的响声浮荡在空中，角落里那女孩还在津津有味地低头吃着面。
黄毛拿起桌上的哈啤，给言久桓满上，又给自己满上，独独忽略了另外一个人。
他有点喜形于色，“挺顺利的啊。”
言久桓喝了一口啤酒，“隔墙有耳，你还是想想怎么住进隔壁先吧。”
黄毛看了眼角落里的女孩，心想不至于吧，不过还是噤了声，低头继续玩他的手机游戏去。
言久桓放下玻璃杯，“怎么，喜欢玩深沉啊？”这次却是对着那一直没开口的人说的。
男人抬头看他，左手扣上茶杯，将杯子递到嘴边啄了一小口，这才缓缓开声，“我什么都喜欢玩。”
“哦，女人也玩？”
“男人也玩。”
“是吗，”言久桓随即指了指旁边的黄毛，“那今晚这个陪你玩玩？”
这一声成功让正在玩游戏的黄毛抬起了头，他打了个哆嗦，关我屁事啊？
冲锋衣笑了，手撑着下巴，转头扭向右边，懒洋洋地说道：“我更想这个陪我玩。”
言久桓顺眼看去，女孩抬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继续专心吃她的面。
“这个看起来有点难搞，瞧你本事了。”言久桓玩味地说道。
冲锋衣不再多言，慢悠悠地喝起了茶，待到喝完一壶，他这才起身，抛下了一句“喝多了，回去释放一下”便施施然往外走去，完全不理会身后另外两人。
言久桓对一旁的黄毛嘱咐道：“跟着。”
“老大，他是去撒尿啊，有什么好跟的……”黄毛恋恋不舍地暂停游戏，哭丧着一张脸开口，回答他的是一个冷漠的眼风，于是他一脸严肃答道：“好的，保证完成任务！”
言久桓走到热水壶边，自己续了一壶茶水，又从消毒碗柜拿出一个新的茶杯加满，左手拿着茶杯，右手拿着装满啤酒的玻璃杯，走到了那女孩的桌前。
“方才逞一时口舌之快，多有得罪，小姐见谅。”语毕他举杯向她示意，将啤酒一饮而尽。
女孩没答话，也没去拿那杯茶，只是冷冷地看着言久桓，半晌从口袋里摸出了十块钱放在桌子上，起身向外走去。经过言久桓身边时，轻飘飘地撂下了一句：“谁搞谁还不一定呢。”
言久桓笑笑，低头把另外一杯茶也灌了下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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