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陵一直看着沐颜歌。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传出。出手解开了她周身的穴道。
沐颜歌一动不动。睡得很沉。
卫子陵重新靠回车壁上。眼睫垂下。俊颜在昏暗的车厢内有一丝沉郁。
“王爷。飞鸽传书。”不出片刻。外面有一人声音传來。
“传进來。”卫子陵睁开眸眼。俊颜的沉郁瞬间褪去。化为一汪清淡。
他伸手接住递入车内的纸笺。低头打开。薄唇紧紧抿了一下。对着外面吩咐道:“传信回去。就说我带着……沐姑娘如今刚出京城。不出意外。三日后送抵交交换地点……”
“是。”外面那人应声退了下去。
出了京城百里。一路太平。此时正值晌午。外面又有人來报:“主子。南凉那边有消息传來。皇帝薨了……”
“嗯。”卫子陵淡淡应了一声。目光看向一旁睡颜安恬的女子。眉头微微拧了拧。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听得那女子动了动。像是打开了眼睛。沉默半晌才出声道:“这种勾结敌国之事。不像是云王爷该做的……”
卫子陵一怔。忽而目光专注盯着沐颜歌。 目光荡漾着期许:“倘若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愿邀你一起广漠策马。泛舟碧湖。颜歌可愿相陪。”
沐颜歌听他这般说。眉头微微一蹙。当即手也被他握了起來。身子蓦然一僵。呆愣片刻。略显慌乱地垂下眼睫。声音却是透着清冷和淡漠:“我的心很小。怕是要辜负王爷的一番心意了……”
卫子陵静默片刻。终是苦涩一笑 。心中早已知她会如此。可却禁不住眉宇间落了一层清霜。满是落寞。终于轻轻松手。挪开了目光。望向车外一晃而过的风景。淡淡开口道:“南皇在昨夜薨了。逸太子又岂会是大皇子的对手。南凉有可以庇护你的人。有你想要的东西……悉闻你与楚逸过去有几分交情。兴许还能赶去见上最后一面。”
一切都來得太突然。沐颜歌当场便僵滞了。虽是只言片语。却足够让人心惊肉跳的。如今南凉京城究竟如何。楚逸。路染。他们又是什么情况。关于这些。目前都沒有答案。
南凉。盛京。
“报……皇子殿下。大事不好。另有万名士兵破城而入。以保护太子之名攻來。”一名士兵骑马从城门方向飞奔而來。跳下战马。一脸惊慌之色对路染禀告道。
闻言。路染扬起两眉。“看來。不止是本王有所动作。楚逸也早就已经做好准备。”
“慌什么。不过就是万名士兵。”路染冷冷扫了一眼那惊慌的士兵。寒声道。
那士兵立即惊惧低头。这南凉多年來未曾有过宫变。今日这般大的动静。肯定会有一方落败。一旦落败。便绝对不会有活路。他们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只是太子殿下是名正言顺的储君。只怕出师无名。
“自古成王败寇。不过朝夕。”他望着城门的方向。脸上都有了一丝期待的笑容。
紧闭的城门。在一下下的重击中。已然无法继续抵抗。被轰然撞开。 众人狂吼一声。表情兴奋异常。“冲。”
路染望着眼前黑压压的人群。满是武器精良的侍卫。他眼中的光芒平静而坚定。权力之争。不可心慈手软。
几个时辰过去。恶战仍旧持续。
往日清洁无尘的街道上。都被黑红的鲜血浸染。浓郁的血腥之气自那倒在血泊中的士兵的身体之中。缓缓散发。
当沐颜歌站在城门前。望着大开的城门。迎风扑面而來的是那陌生中有些熟悉的血腥气。往前走几步。便可清楚地看到那在淡淡的柔和月光下。躺着的无数尸体。低头看向脚下。街道上血迹斑斑。
面色微微一白。脚步都有些不稳了。喃喃道。“终究是发生了……”
南凉皇宫。
敞开的两座大门。门口处同样躺着无数的尸体。火光肆虐。一片狼藉。谁能看得出。此地曾经是金碧辉煌的皇宫。一场宫变。竟是如此的残忍。让人膛目结舌。
站在城门口。望着眼前不堪入目的景象 。深深地呼吸了几次。
就在她要踏入宫门时。从四周忽然冲出数名持着长矛大刀的士兵。拦住了他们。
“你是何人。不知此刻宫中有变。不可入宫。”士兵们中的一人寒声质问道。
“我找你们未來的皇帝。”那女子的声音平和清漠得如深山维谷里的风。只是那般从容自如地站着。却平平生出了一股莫可抵抗的气势。
众人只是怔怔地望着。望着这名如水清华般的女子从近前走过。无人阻拦……
当东宫外响起一阵嘈乱时。连绮月终于再也坐不住。她面色苍白。执起剑欲要前往大殿。奈何。紧随着便是一队人马冲入了她的宫殿。
她后退一步。望着这些手持刀戟的士兵们。虽是面色发白。却无一丝惧意。她一脸冰冷的笑容望着那最前方的将领。寒声斥道:“大胆逆臣。竟敢私闯太子寝宫。”
那将领目光淫邪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姿容娇俏的连绮月。佞声笑道:“太子如今已是命不保夕。太子妃还想拿这套威胁本将。未免太看不清当前的形势了。”
他肆掠的眸光在连绮月身上一路流连。咽了咽口水。亦是心痒难耐。如此娇滴滴的美人。就不知在自己身下是何等模样。太子的女人。滋味想來不会太差。他随大皇子一路出生入死。这指染了太子的女人。殿下未必会责备于他……
“來人。速将这座宫殿包围。”那将领回头对身后的士兵们命令道。随后“嘿嘿”佞笑几声。朝连绮月靠了过去。
连绮月望着那人不怀好意的目光。紧咬着唇。握紧手中闪着寒芒的剑……
暮色來临之时。整座皇城之内。皆是尸体成山。血流成河。如同屠城之景。
一群举着火把的士兵将大殿们围的水泄不通。亮如白昼。
此刻。大殿上的气氛带着不同寻常的诡谲与微妙。
“本王手中握有先皇遗诏。皇位本就不属于太子殿下。皇弟又何须执迷不悟。早一点识趣地话。就不必有今日一战。”路染举起手中遗诏。冷眼望着望着站在门前一身鲜血的楚逸。勾起嘴角。邪魅一笑。
大殿之上。一阵唏嘘。
“先皇意属子多年。眼下大皇子手中的遗诏怎能是真。要想篡位。何必如此大费周章。”一名朝中的老臣出言质问道。
路染冷冷的扫了那名忠臣。冷笑问道:“你又怎知本王手中的遗诏是假的。这可是父皇临死之前亲手交予本王的。白纸黑字。你莫不是老眼昏花了。”
“想不到皇兄竟然能够在父皇背后做了这么多事。只是可惜。偷的永远是偷的。抢的永远是抢的。那个位子就算坐上去了。心里的刺却是永远剔除不掉。”楚逸回头看向殿外。在他的人背后。城墙之上的确布满了弓箭手。每一名弓箭手都已经将弓弦拉满。蓄势待发。
“大皇子何须与他废话。当初臣亲耳听先皇说过。当今太子不得他心。虽然被立为太子。但先皇未曾想过传位于太子。先皇一直以來。属意的都是王爷。否则也不会在身体染恙之后。将皇子殿下从宫外接了回來。眼下皇子手中有先皇的遗诏。又何惧这些人。”路染身后的将领怒瞪着楚逸。狠声道。
一席话响彻在大殿之上。顿时各种猜测在众人心中错杂开來。
“是真是假皆是大皇兄一人之言。狼子野心。心怀不轨。想要篡位大可直说。何必如此惺惺作态。一道假遗诏就想要成事。那么南凉的江山岂不是岌岌可危。人人皆可不自量力的想夺皇位。”
当路染与将领之间的对话传到楚逸耳中之时。他忍不住自嘲冷笑。心底似乎缓缓流淌着疼痛的血液。父皇这些年可真是用心良苦。当初为了保全这个在宫外的孩子。不惜对母后布下瞒天过海之术。以徉死偷偷送往云山“无羁老人”那里抚养……既然心里不屑于他。这些年又何必对他施与无与伦比宠爱。帝王心啊……
路染微微倾身。眼眸之中闪过一抹诡谲的笑意。“近日來皇弟可瞧过御医。”
楚逸不解的看着路染。“你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若是身子不适。需早一日看过御医才是。”路染眯着眼眸。淡笑提醒道。那神情竟然温柔至极。如此威胁提醒的话语自他口中而出。多少有些不可思议。 “相信不用半盏茶的工夫。遗诏的真假便会有所定论。究竟本王手中的遗诏是真是假。待父皇跟前伺候的冷公公一看便知。”
此言一落。殿中又窃窃私语起來。冷公公虽是宦官。但深得先皇信任。若有他來验证遗诏的真假。自然是最能取信于人了。
楚逸目光环视一周。心底悄然算着。现在他虽势弱。但想要趁此机会杀出一条生路。不是不可能。
“殿下……”一声凄厉且饱含着痛苦的声音从大殿外传來。
楚逸看去。一袭湖蓝色宫装的连绮月被一名将领挟持着。横在脖颈之上的锋刃还沾着鲜血。衣衫已被撕得破乱且不堪。凌乱之中谁还能识得出这是从前明珠生晕的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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