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他意外的是这账是宋卓扬付的。他的第一反应是昨晚的车祸难道是宋卓扬搞出来的,给他付药费是觉得对不起他想想还真有这可能,不觉对宋卓扬的厌恶又深了一层。
大约半小时后,方锦风风火火地赶来,一上来就从头到摸把张春摸了一遍问:“没事呢”
张春看他紧张的表情,微微一笑心里不禁感动,他上四年大学最有意义的事就是认识了方锦,一个真心拿他当朋友,真心关心他的人。
“嘿,你别感动得哭了,你说你要是少条腿啥的,以后下个梯子还要我扶你,我嫌麻烦。”方锦嫌弃地对张春瞥了瞥眼。
“行了,我暂时还没机会麻烦你。夏树呢”张春不经意地问。
“昨晚就没回去,我看他挺不开心的,是不是你这个当侄子都找对象了,他还孤家寡人难受你也是,当晚辈的也关心一下长辈的感情生活”方锦说得煞有介事。
张春心想老子怎么不关心,关心得都想把自己送上去了,可他老人家不领情管个屁用啊他烦燥地转身说:“我们先去看安若,她有点严重。”他的表情突然凝重起来,方锦瞥了瞥没有再说话。
安若还在回护病房里,张春和方锦透过玻璃望进去,病床上的安若仿佛一夜之间瘦了一圈,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戴着呼吸器,几乎看不出心脏的起伏。这时一位五十来岁的妇人,神情恍惚满眼疲惫地走过来,她眉目间与安若如出一辙,张春和方锦忙都小声叫了句阿姨。
妇人抬眼淡淡地扫过张春,微微点了点头。
“我们是安若的朋友,昨天的车祸都怪我没有”
妇人一听张春的话忽然激动起来,眨眼间冲上前。张春没反应过来就被拽着衣服又踢又打,妇人半骂半哭地说道:“都是你害了若若,你倒安安生生的,若若她,她”说着就失了力气,松开手停下动作干脆哭起来。
张春见不得人哭,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跟他同一辆车的司机撞断脊柱,安若重伤,他却只是手臂轻微骨折,这事换谁家父母肯定都想不通。
方锦见状连忙将妇人扶到一边,安慰道:“阿姨,您先别哭,安若肯定没事的,肯定能逢凶化吉安然无恙的。您看她印堂饱满,双目有神,天生的福相啊”
妇人点头哭声小下来,这时一个三十左右的青年走过来,先是一愣,然后说道:“你们是来看安若的吧”
有了刚才的状况,张春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比较合适,那人看他一眼说:“你是张春吧我叫安旸,安若的哥哥,这是家母”他的话头顿了顿,“看到你没事安若也该放心了,出事时她那样护着你。”
张春听着心里大惊,他猛然想起翻车时安若诡异的行为,但之后的事他都没有印象,若真如安旸所说很有可能是他们的车被二次撞击,安若整个人叭在他身上,成了他的人肉垫。无论真相如何,张春都觉得愧疚不已,怎么说安若是为了见他才遇上车祸,还是在他送她回家的路上。而安旸的话虽然说得客气,但有点耳力都听得出他是在指责张春。心知留在医院也无济于事,张春跟他们客套了几句便拽方锦一起离开离开。
两人走出医院去打车,两人都显得有些沉重,难得方锦安静了一路,开门时他终于忍不住,行了一个太监礼对张春伸手说:“老佛爷,小心扶您回宫。”
张春淡然地手伸上去说:“小方子,起驾。”
结果两人一只脚踏进门,夏树站在玄关莫名其妙地盯着他们。张春忙一掌推开方锦说:“傻b。”方锦简直无语,这前一秒还玩得挺起劲,说翻脸就翻脸,而张春已经昂着下巴进了屋。
夏树拉住闷头往里冲的张春,关切地问:“疼吗”
张春本想摇头说没事,但一看到夏树他就觉得浑身都疼,没好气地说:“当然疼,不然你试试断根骨头什么感觉”
夏树微微皱起眉头,抓起张春露在石膏外的手说:“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要医生干什么用”张春梗碰上脖子,想到夏树选儿媳妇似的表情他更回不爽。
“我找人给你写个方子,中医调养起来要好点。”夏树说着松开张春的手要出门,张春忙反拉住他。
方锦实在看不下去,调笑道:“你就矫情死吧夏叔,你别管他,刚刚还蹦得起劲。”他对夏树把张春当六岁的态度早习以为常,也没看出什么不妥,只觉得张春这娇撒得太欠抽。
“你骨折过吗”张春异常不屑地横眼扫过方锦。
结果方锦回道:“当年我打篮球时不知骨折过多少回,别给爷选择性失忆。”
张春恨恨地一脚朝方锦踢过去,方锦忙闪回房间。夏树拉住张春说:“小心点。”
见夏树是真担心,张春也装不下去,不耐烦地推天夏树说:“没什么事,骨头裂个小缝,十天半月就好了。”夏树盯着他不动,他上前用手指碾过夏树的额头,“眉头给我展平点,皱起来不帅了。”
夏树突然抓住他的手,轻轻笑了笑,又是那让张春心猿意马的表情。他忙抽回手,坐到沙发上,随手翻开茶几上的报纸。
报纸的头篇就是河南大桥深夜五车连撞二死六伤的新闻,上面没说车祸的具体起因,只说是一辆出租车突然转向,撞上桥中间的防护栏,翻向桥的另一边,与迎面开来的轿车相撞,结果导致后面的车时速太快来不及刹车撞在一起。张春和安若坐的那辆正是翻到另一边去的出租车。
张春奇怪为什么宋卓扬说的是三死六伤,报纸写的却是二死六伤,难道统计错了他不觉得这么严重的事故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可如果不是统计错了那就宋卓扬胡说可宋卓扬为什么要在死亡人数上加一个
或者只是宋卓扬口误,张春觉得这么理解就没有漏洞了,虽然并不能说服自己。接着他跟夏树说起车祸前看到的影子,结果夏树勒令他别管闲事。张春也不想掺和,可出车祸时安若的样子让他无法安心,他总担心事情没有结束。
“夏树,真的有来世吗”张春突然想起来,随口问道。
好像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夏树怔了许久才答道:“功过不补者,大恶大善者,尘缘未了者,入轮回。”
张春勾起嘴角凑近夏树说:“那你说我们来生是不是还有机会认识”
“无论前世来世都不是好事,今生圆满才是最好的结果。”
“今生的遗憾来世弥补,不正是轮回的原因吗”
“花儿,你不应该这么想,能入轮回的执念不仅是遗憾这么简单。”
“意思是我的执念还不够吗”
张春突然起身回房,夏树动了动唇并没有叫住他。
作者有话要说:
、老友袁三
张春没由来的念头让他觉得很可怕,那一瞬间他想如果他现在死了是否可以和夏树一起转世轮回。躲进房间里他又点开他昨天发的贴,没想到过了一天,居然没沉,回贴都快上千,话题居然围绕着非人类与电动玩具之间展开。他十分无语地准备关掉,突然扫到一条比较诚肯的回复。
写手贴的话也太不敬业了,发个标题就走几个意思如果是真的话,请慎重考虑,这不仅关系你关系他,还关乎万千生灵。想了解更多私信我
张春闲得无聊,真给他发封信息,没想刚发过去没几秒就收到回复。
非人类婚配问题解决中心真诚欢迎您的惠顾,我们将竭诚为您解决您的婚配问题。
张春看过脑中只有一个词神经病,接着下一条又发过来。
非人类就是指不是人类,我真的不建议人类和非人类搞在一起,这样太不利于社会平衡发展,况且伤人伤己。你们在一起多久了做到什么地步身体有没有不适你的室友是什么各类妖鬼不用害羞,您的任何问题我都可以为您解决,我是非人类婚配问题解决中心办公室主任。
张春果断地关掉对话框,扫过电脑屏幕居然看到一条讨论河南大桥车祸的帖子,他好奇地点进去。楼已经盖了很高,楼主分析得有理有据,首先标题就让张春不自觉脚底起凉风。
河南大桥五车连撞,车祸15年一轮回在大约15年前河南大桥刚建成不久发生过一起车祸,奇怪的是车祸发生的时间位置形式都基本相同,五车连撞,二死六伤。楼主不知还从哪里弄来了对比图片,果然现场看起来很相似,同样有一辆车翻过了桥中间的防护栏。还提到十五年前的车祸,根据生还的司机所说,他之所以会急打弯是因为突然有个女人出现在前面,怕撞上才转弯的。
不论这可不可信,张春自然地将这里提到的女人和他看到的白色人影联系在了一起。
而接下来有眼尖的网友发现了一个连楼主都没有注意到的问题,15年前的照片中,其中有一辆车在车祸发生时隐约能看出一个小孩模样的人影在车上,可后来车祸后的现场图片却没有小孩的存在。不过车祸发生时的照片是监控的截图,并不怎么清楚,张春仔细比对半天也只能看到一个像是人影的黑点,无法确认。不过到是有一点他很在意,就是十五年前的车祸死的两人是一对夫妻,而这次车祸死的也是一对夫妻。
张春正看得入神,房门突然被推开,他吓得手里的鼠标在桌上嗒嗒敲了两声。方锦的头露在门缝里问道:“春,饿了没哥带你去补补。”
“夏树呢”张春淡然问了一句。
“出去了。”方锦回道。
张春霍然站起来说:“走,吃饭去”
两人走到外面,头顶烈日炎炎,张春心里大骂夏树晒死活该,却控制不住惶惶不安,这样的天气夏树应该在屋里吹空调才对。可想归想,他确实饿了,和方锦在一条小巷子里据说是百年老店的地方喝了几大碗骨头汤。
方锦说以形补形,张春连忙给他再点了个猪脑花汤。
七月的天气已经离盛夏不远,张春和方锦从巷子出去转到另一条巷子,巷子的外面是一条街,街上有一家叫星豪ktv的门面,招牌上的豪字还缺了最后两笔,ktv三个字母像是没贴稳随时会掉下来。
方锦随手推开深蓝色的玻璃门,里面虽然比不了商场的中央空调,但相较外面的天气堪比天堂。十多平米的空间靠墙有一个吧台,上面零散摆着一些饮料瓶,有的长时间没动过,积了厚厚一层灰。吧台旁边有一条小通道,走上去就能到达楼上的包间。不过大中午也没有客人,此时吧台前面架着一张桌子,围了四个人正打麻将。
吧台里三十多岁的男人看到有人进来,放下手里摆弄的扑克,跛着一条腿走出来,亲切地迎向张春和方锦,用他特有的低沉嗓音说道:“你俩小子多久没来了来玩两把”
“老袁,说话讲良心,前几天我来可是你没在”方锦说着勾住袁三的肩膀满面笑容,两人身高差了十公分,导致方锦的动作看来很滑稽。倒不是方锦矮了,比起张春方锦还要高两公分,问题是是袁三太高
“有事出去了一趟。”他说着注意到张春的手挂在脖子上,问道:“你这又是上哪儿去挂的彩”
这时有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朝方锦喊道:“小方子快过来,我让你”
“曾老太,你不能赢了钱就撤啊”桌上有人叫嚣起来。
老太太眉眼全是笑地说:“我明明输了,你们别糊弄我年龄大了。”她说着把方锦拉到牌桌上就溜号,看来真是赢够了。
张春朝方锦喊了句:“小方子,多赢点晚上请我吃饭”然后退到边上破旧的皮沙发上坐下。
“有事”袁三坐到张春旁边盯着他。
张春皱上眉,袁三掏出一根烟递过来,他犹豫一下还是接过来。对于这个表面是间破旧又没档次的小ktv老板,张春并不清楚他的本名叫什么,外号叫袁三跛,熟人一般都叫袁三,只有方锦长幼不分才叫老袁。他听说袁三曾经是某特种部队的精英人员,一次任务中腿受伤才被迫退役。不过兵就是兵,再厉害的兵退役后也什么都不是,他拿着部队给的十几万补贴来到这个不大不小的城市混日子。
说起来两人认识完全是巧合,那时张春大二,一天晚上打工回来路上遇到一只野鬼跟着他不放,他荒不择路走到了ktv外面,袁三碰巧在门口抽烟。他皮肤较黑,额头上有道不大不小的疤,一米九几的个子全是肌肉,浑身都透着一股煞气,这煞气就像一种气场,不分人和鬼,自觉敌不过都会自然地退避三舍。不过袁三倒不是光靠吓的,他是实打实的懂一些三教九流的东西,这几年帮了张春不少忙。
“你是不是又撞上什么东西了”袁三见张春目光游移接着问道。
“没有,我是想找你帮我查一个人”张春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张他前几天打印好的资料。
袁三接过去看了两眼问:“宋卓扬,是不是那个什么医生你想查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张春有些茫然,他确实不知道要查什么,宋卓扬留给他的迷题太多,而他知道的又太少。于是说:“我也不清楚,反正关于他能查到的事无巨细。”
“行吧,给我几天时间。”袁三爽快地回答,抬手拍了下张春的肩膀,“你的气色不太好”
张春明白袁三指的不是身体的情况,但他假装没听懂,满不在意地回答,“可能没睡好,不要紧。”
袁三也不再说什么起身站到方锦身后指挥他出牌,而张春靠着沙发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又是那戏台,又是那唱戏的女人,只是这回台下前前后后都坐满了人,个个喝彩连连,神采飞扬。张春看得目不转睛,台上的人流连转目,罗袜生尘全都分毫不差的纳入他眼中,但他依旧听不见任何声音,仿佛失聪一般。
过了许久,一场唱罢,画面随即转到后台,张春的视线掠过女人的背影落在卸妆镜上。女人透着一股温婉清秀,对上张春的视线莞尔一笑,而张春的角度看不到镜子里自己的脸。
一切都真实得不像是做梦,可张春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他拼命想睁开双眼,甚至能听到麻将碰撞的声音。不过他的身体就像不属于他一样,完全不听使唤。
门铃忽然叮叮当当地响起,几个学生模样的人进来,袁三忙着去招乎客人。张春被突然闯入的说话声吵醒,他惊讶地瞟过墙上的挂钟,已经下午五点。他只觉过了几分钟,却不想已经过去这么久,他起身叫了方锦一声,方锦连忙一跃而起,看来是小赢了一把急着开溜,接着桌上此起彼伏的叫嚣。
“小方子,怎么和曾老太婆一样的德性”
“袁三,小方子赢的你给补回来啊。”
“就是,谁让你瞎指挥的”
方锦充耳不闻朝袁三挥了挥手和张春一起出门,两人在外面解决了晚饭再回去的。张春推开房门一股沁人的凉意袭来,黑漆漆的房间里传来夏树的声音。
“别开灯。”
“你怎么了”
张春关走进去,步子太急差点摔跤,好在夏树接住他。
“我没事。”夏树的声音很小,张春也不知道是夏树的身体太凉,还是空调太冷,但他觉得夏树完全不像没事。
“活该,谁叫你顶着能晒死人的太阳出门的”张春趁机搂着夏树,凭直觉凑到夏树唇边毫不犹豫地亲上去。
夏树的动作反射性地僵了一下,然后压住张春躁动的舌头,灼热的气息在两人嘴里反复流动。张春觉得夏树不会接吻,虽然对夏树来说这不算是吻。等他一口口气喘不上来,夏树放开他,他突然收紧搂住夏树脖子的手说:“接吻不是这样的,我教你。”
张春说完径直堵上夏树未出口的话,不再任夏树吸气,舌头不遗余力地挑逗夏树,然后直接轻咬住夏树的舌尖,像是想把自己送进夏树嘴里一样。他贴着夏树的身体不断往前逼近,夏树则一直往后退,最后退到床跟,两人一齐倒下去。
张春压在夏树身手,虽然他只有一只手臂能动,却不影响他把手往夏树衣服里伸。
“花儿”夏树抓住他的手。
“接吻有恢复身体的功效吗”张春任夏树抓住他的手,他保持着动作不动,“我不介意我们每天来七次。”“阳气可以防止身体腐坏。”夏树的声调毫无变化地回答。
“那做彻底一点效果是不是更好”张春说着手又开始不安分起来,夏树猛地一个反身,将他压在下面,他受伤的手臂被撞了一下他也忍着不发声。
可是夏树静了一会儿,突然起身,他连接拉都没拉住,他心里大骂:我操你大爷的
“你下午去哪儿了”张春的语气明显不好。
“找人。”
“找谁”
夏树沉默。
“我是不是快死了”张春突然冒出一句。
夏树怔了一下,回道:“你会一生安康,儿孙满堂。”他说得像誓言一般,张春不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话。
张春突然从床上站起来,笔直地和夏树面对而立,他坚定地说:“我不怕死。”只要有你在做鬼也可以。后面这句他不说出来。
“你不会死,至少不是现在。”夏树的话破天荒地梗住,“花儿,相信我,什么都不会发生。”
“我相信你。”张春突然一笑,他觉得自己快死了并不是没由来的,就像一个将死之人能预感自己的死期一样。还有最近他所遇到的事,宋卓扬的话都让他有这种预感。他突然感觉眼角下划过一根冰凉的手指,他抬手抓住那只手,永远也不想放开。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过得很平静,张春每天带伤去上课,下课后去医院睦一次安若,顺便还跟他一起出车祸的其他伤员聊几句。直到周日的晚上,他睡得正香时被一个电话吵醒,含糊的应了一声,对方冷冷的声音传来。
“安若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前天晚上写着写着就睡着了,昨天晚上又睡着了otl~~~~~~~
、新的线索
安若醒了
张春一时反应不过来,虽然安若醒了他很高兴,但是以他的身份还没有半夜三更被通知的必要。他愣了愣,还没组织好语言,对方的声音继续传来。
“安若她,麻烦你来一趟吧,你看了就会明白。”
电话里安旸的声音有些颤抖,张春想了想没继续问下去,“好。”他说完挂断电话,匆匆换了衣服,走到门口胳膊突然被拉住。
“花儿。”夏树的表情凝重,张春以为他会不让他去,结果他出口的却是,“我跟你一起去。”
张春没做多想,如果安若出事夏树比起他来有用得多。两人马不停蹄的赶到楼下,可这个时间很难打到车,等车的时间比坐车的时间都才,最后到达安若的病房里已经离他们出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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