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津道:“有什么话就说吧。难不成我是天煞孤星?”
王半仙坐了下来,叹息道:“我刚才给你卜卦,确实没算出来,只能说是算出一半。”
楚铭宇道:“那是前半生还是后半生?”
王半仙道:“不是半生,是命格的一半。”
云津道:“请讲!”
王半仙又拿起纸笔,写下了几行字:孤苦悲惨不测,半生天涯沦落。无福无寿多灾厄,命里家室缘薄。
云津看了看,苦笑了一下。众人都围了上来。
吴月道:“这好像只有半片,下片是什么?”
王半仙摇头道:“我测不出来。”
楚铭宇道:“要不再试一下。”
“这?”王半仙面露难色。楚铭宇又劝,王半仙只好重新摇了一卦。
王半仙又盯着铜钱看了半响,摇了摇头。
楚铭宇道:“一点都算不出来。”
“这?”王半仙犹豫道:“也不是一点没测出来,只是这其中意思我也不懂。”
楚铭宇怪道:“有这样的事?是什么?你写下来。”
王半仙又写下几个字。众人一看,是:神仙妖魔,鬼怪人佛。
吴月道:“这算什么?”
王半仙不语,开始收拾卦摊,很快就匆匆离去。
小茂拉了一个凳子坐下,说道:“这老头儿怎么疯疯癫癫的。之前算得挺好,怎么突然算不出来了。”
吴月拿起王半仙写的半阙词看了看,心中不禁怜痛,对云津道:“这些都是骗人的,你可别在意。”
云津笑道:“你们不用安慰我。我可是从来不相信什么算命。反倒是你们,倒是有些鬼迷心窍。一卦一两,你们还真舍得!”
吴月听了,低头不语。
楚铭宇笑了笑,忽然道:“哦!我知道了。正是因为云兄不信,所以才不灵。不是有句话叫‘信则灵’。”
几人说说笑笑,聊了半天,眼看天要黑,就回到了船上。之后船继续南下,途中陈掌柜有事要办,提前下了船。众人继续前行,很快到了鄱阳湖。
这天云津清理完大黄的马粪,正站在船头休息,欣赏湖景,吴月从船舱里走出来,来到云津身边,欲言又止。
云津道:“要还是算卦的事,就别说了。”
吴月本来有些担心云津,但一上来就被他说破心事,不禁有些恼火,想骂两句,可想不出说什么好,只好哼了一声。
云津也不理会,说道:“马上就到南昌了,你知不知道你常伯伯家在哪里?”
吴月道:“好像是在南昌府往南一百多里的地方,具体在哪儿我也不记得了,等上岸打听一下再说。”
这几天和黄圣杰他们谈话,云津知道铁剑堂在南昌府城北二十里处的几片林子里,韩江平也没有成家。但这些事,他一直都没告诉吴月。云津忽然怀疑起自己来:为什么不告诉她?是怕一旦自己弄错,会害得她白高兴一场?还是内心深处,不愿她和韩江平在一起?或者是自己留恋与她现在的关系,想把这种感觉留到最后?
云津摇了摇头,挥走了脑中的念头。
吴月看他动作怪异,问道:“怎么了?”
云津道:“嗯?马上要到南昌了。”
吴月点了点头,仍看着云津,示意他继续讲。
云津只好胡乱道:“南昌可是豫章故郡,洪都新府。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这里可是个好地方。”云津胡乱诌出这几句,但也突然想到,可能正是为了要汇集天下英雄,铁剑堂才会建在这四通八达的地方。
吴月不置可否。过了一会儿,吴月又犹豫道:“那位算命先生写的不管是不是真的,这些年,你倒是没少受苦。”
云津心里一阵感动,心道:无论如何,她心里是很在意我的。于是笑道:“你也很不容易。从一个大小姐,变成一个小丫环,孤苦伶仃到现在。”
吴月生气道:“谁说我孤苦伶仃?我还有黑子,现在还有小玉。反正过得比你好。”
云津见她样子,心神荡漾,心道:她生气,也是因为在意我。云津走到船边,扶着护拦,深吸了一口气,回头轻声道:“小月,你不用担心我。无论是不是命中注定,我都不怕。”至少,我还有你,无论是不是夫妻,但我知道,你是我的知己。这些话,云津没说出口。
没多久,楚铭宇和小茂也从船舱里出来。楚铭宇一见就喊道:“吴姑娘,你也出来看风景?”
吴月点了点头,破天荒地没有走开,等楚铭宇走近,吴月叫道:“楚公子!”
楚铭宇受宠若惊,高兴道:“吴姑娘有什么吩咐?”
吴月道:“马上就要到南昌了,这些天公子把船舱让给我和小玉,我在此谢过公子。”说着,吴月行了个礼。
楚铭宇喜道:“哪里?哪里?这也不是我的船。吴姑娘住得可好?这船上多有不便,我就怕吴姑娘没休息好,等到了铁剑堂,你可要好好休息一下。”
“铁剑堂?”吴月怪道。
楚铭宇一惊,意思到自己说漏了嘴,立刻不再说话。
吴月问道:“楚公子,铁剑堂是什么?”
楚铭宇小心道:“铁剑堂是江湖上许多德高望重的前辈组成的一个社团,专门主持江湖事务。”
吴月道:“那我为何要去铁剑堂?”
楚铭宇看了看云津,犹豫不语。
吴月看出猫腻,喝问道:“姓云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云津叹了口气,说道:“小月,你说你常伯伯武艺很高,还一个弟子姓韩,对吗?”
吴月道:“是啊!”
云津道:“这铁剑堂堂主名叫常英,他的大弟子姓韩。我怀疑他可能就是你要找的常伯伯。”
吴月道:“韩英?我也不知道常伯伯叫什么名字。你说那姓韩的叫什么?”
“韩江平。”
“韩江平!”吴月惊喜道:“真的是韩江平?是韩大哥!”
云津一听,心道:看来这韩江平正是吴月的未婚夫无疑。
吴月道:“你是怎么打听到的?”
云津道:“在武昌时我见过他一面。后来听说他师父姓常,我就起了怀疑,找人打听,才知道铁剑堂所在。”
吴月急道:“你见过他?你怎么不告诉我?”
云津道:“我想到时他已经离了武昌,况且当时我也只是怀疑,万一告诉了你,后来却发现不是,岂不是让你白高兴一场。”
吴月没有说话,但却十分高兴,低头小声问道:“韩大哥他,有没有成家?”
云津摇了摇头。吴月十分开心,转身跑进了船舱。
楚铭宇见此情形,顿时悲痛欲绝,望着船舱黯然伤神。云津看出他的心思,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安慰,转身也回了船舱。
第二天,众人上了岸。刚到岸边,李老头儿就独自走了。
云津对黄圣杰道:“李前辈不去铁剑堂吗?”
黄圣杰道:“李师叔喜欢独处。不过,下月十五之前,他会赶到铁剑堂的。”
黄圣杰领着众人去铁剑堂。云津知道黄圣杰是习武之人,脚步极快,就让吴月骑马带着小玉。
吴月道:“我不会骑马?”
云津道:“你放心吧,大黄走得很稳,不会把你颠下来。”
吴月只好骑了上去。云津本指望她带着小玉,可一骑上马,倒像是小玉带着吴月。
楚铭宇也自幼习武,脚力也不差,几人走得很快,走了半日,就来到了铁剑堂。黄圣杰引着众人穿过一片林子,来到一处庄院。云津以为铁剑堂就算不是富丽堂皇,也该宏伟庄重,壁垒森严,可一见才知,这铁剑堂竟与自己想像的完全不同。
初一看铁剑堂就是个普通庄院,只是比较大,院墙伸出很远。门口摆着两只石狮子,门楼也不是很大,上面挂着一副木色匾额,上面三个黑字:铁剑堂。匾额十分破旧,颜色又暗,若不近看,根本辨不出上面的字。
黄圣杰引着众人进了院子,云津一看,院子里十分开阔,左右都有门通向别院,正前边有一间大房,一位老人正坐在房前做木匠,像是在削木棍。
那老人见黄圣杰回来,笑道:“阿杰回来了,江平和周永没一块回来?”
黄圣杰道:“他俩儿去了桐山。陈老伯做什么呢?”
那老人挥了挥手中木棍,说道:“我削杆枪。”
黄圣杰问道:“师父和师伯在吗?”
那老人道:“堂主去了南昌。你师父在东院招待客人,你先别过去,都是官府的人,郭大人也在。”
黄圣杰点了点头,引着众人去了中院。云津一看,这院子也十分开阔,左边地上埋着木桩,右边立着木人,墙边两排木架,架子摆着刀枪棍棒各色兵器。
黄圣杰把众人请进了一间厢房,说道:“锦衣卫的郭大人正在东院,就先委屈几位在这里暂避一下。”
楚铭宇道:“锦衣卫来这里干什么?”
黄圣杰笑道:“郭大人也是铁剑堂的元老之一,江湖人称‘碎石刀’。”
楚铭宇道:“莫非是‘碎石刀’郭义?”
黄圣杰道:“正是,论辈分,我还要叫他一声师叔。郭大人知道江湖中人不愿跟官府打交道,所以他从不轻易露面。此次来铁剑堂,一定是有要事。”
很快,有仆人送来茶水,黄圣杰问那仆人道:“堂主什么时候回来?”
那仆人道:“堂主跟夫人一起去了南昌府,可能要两天才能回来。”
云津一听,转身道:“小月,这里离南昌府只有二十多里,你要是着急,我陪你去找他们。”
楚铭宇急道:“我也去!”
吴月道:“还是等等吧!”
黄圣杰一听,对那仆人道:“你先去安排几个房间,他们是堂主的贵客,一定要招待好。”那仆人点头去了。
云津道:“有劳黄兄。”
黄圣杰道:“在下还没问过,你们哪位是韩师弟的亲戚。”
吴月没回答,却突然问道:“你在铁剑堂有多长时间了?”
云津觉得她有些无礼,急忙轻喝道:“小月!”
黄圣杰倒不在意,回答道:“自从十五年前随师父来到铁剑堂,我就一直住在这里。”
吴月道:“十多年前你可去过南昌府的吴家?”
黄圣杰想了一会儿,摇头道:“我没去过什么吴家?”
吴月道:“那你可知道你们堂主有位结义兄弟?”
黄圣杰思忖良久,突然醒悟道:“哦,对了!十多年前,师伯和伯母经常去南昌府看望一家人,那时我才十几岁,也不怎么留意。后来才知道那家主人姓吴,是我师伯的异姓兄弟。”
吴月道:“我就是吴家的人。”
“原来你是吴家人!”黄圣杰笑了笑,点头行礼,忽然脸色大变,惊道:“什么?你是吴家的人?”
吴月道:“我就是吴家的大小姐,吴月。”
“你是吴家的大小姐?”黄圣杰道:“可我听说吴家在十几年前搬往山西老家,全家人在路上不知所终。当年常师伯为了寻找吴家人的下落,特意辞去了堂主一职。可他找了三年,却什么也没找到。这十年来吴家也一直杳无音信。你当真的是吴家小姐?”
吴月坚定地点了点头。
黄圣杰急忙道:“那你的家人现在何处?”
吴月含泪道:“十一年前就全死了。”
黄圣杰一惊,不在询问,起身走到门外唤来了一个小徒,正色道:“你现在就骑马去南昌,一定要把堂主请回来!见堂主之后你就说有吴家人在这里等候,他一听就会明白。记着,越快越好!”
那小徒急忙去了。黄圣杰见吴月哭了起来,也不好再说话,于是道:“几位先稍坐,我想师伯他很快就会赶回来。”说罢,就走了出去。
云津让小玉陪着吴月,自己和楚铭宇来到了院子里。
楚铭宇一边摆弄兵器,一边道:“云兄,我还不知道你跟吴姑娘是怎么认识的?”
云津想起了小时候在河边洗碗,那时的情形还历历在目。他第一眼见到吴月,仿佛就感到了她的悲痛,而他觉得,吴月也有同感。那时他们虽然经常见面,却互不说话,只是对视几眼,揣摩对方的心思。也许是两人遭遇的共鸣,渐渐地能从对方眼神里读懂对方的心事。
“你有什么事吗?”那是云津第一次对吴月说话。
当时吴月犹豫了一下,在河摊上写下两个字,问道:“这两个字是怎么念的?”
后来。
“先生今天骂你了?”吴月问道。
云津觉得奇怪,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吴月没有说话,只是掩嘴偷笑。
“云兄!云兄!”楚铭宇见云津出神,叫了两声。
云津收回思绪。
楚铭宇又问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云津觉得楚铭宇是个不错的人,他二人都喜欢吴月,又都注定不能和吴月在一起,所以同病相怜。那些往事云津也憋在心里很久,除了吴月没有第三人知道。此时听楚铭宇问,云津也有一股倾诉的冲动。于是云津坐到了木桩上,开始讲起与吴月相识的故事,后来自己如何被人诬陷入狱,如何被充军,又如何回到家乡再次见到吴月。楚铭宇听得吃惊不已。
最后,云津道:“我带小月来南昌寻亲,在信阳就遇上楚公子你。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最后,楚铭宇道:“云兄,你以后叫我铭宇就行,别在叫我楚公子了。”
云津笑道:“叫起来好像我是你的长辈。”
楚铭宇道:“那就叫我小宇,我家人都这么叫我。”
云津明白,楚铭宇是要诚心和自己交朋友,于是诚恳地点了点头。
没过一个时辰,外面脚步匆匆,黄圣杰领着一个人进了院儿。来人五十多岁,身材魁梧,一进院子,就不住打量楚铭宇和云津。
黄圣杰向二人引见道:“这位就是常堂主。”
楚铭宇急忙打招呼道:“常前辈。”
云津明白此时不是说客套话的时候,转身冲屋里喊道:“小月!”
吴月和小玉从屋里走了出来。
常英一脸焦急,见吴月出来,先是一惊,愣了半响,慢慢激动起来,颤声道:“你是月儿?”
吴月也认出了常英,还没说话就先哭了起来。
常英上前一把抓住吴月手臂,老泪纵横,说道:“你真是月儿!都长这么大了!”
吴月哭道:“常伯伯!我爹娘他们”
常英道:“我知道,孩子,我已经知道了!圣杰刚才跟我说了。”
吴月泣不成声。黄圣杰叫来了两个丫环。
常英安慰道:“好孩子,你表姑一会儿就来,你先去洗洗,好好歇一下。有什么事,以后再说。现在到了家,你什么都别怕,有我给你做主。”
吴月点了点头。黄圣杰让两个丫环带吴月去后院。
云津对小玉道:“小玉,你陪姐姐一起去。”小玉点头答应,牵着吴月的手也跟了过去。
吴月走后,常英转身看向云津二人。黄圣杰立刻引前,说道:“这位是云津兄弟,就是他护送吴小姐来的。”
云津并不把常英当什么堂主,在他眼里,他只是吴月的伯伯。所以也不客气,不等常英道谢,就抱拳道:“常前辈,小月的事还是我来告诉你吧,不然她说的时候少不了又哭起来。”
常英皱眉道:“你叫她小月?”
云津自然清楚这其中意思,心想自己对吴月的感情还是不说为好,但他也不想就此让步,于是道:“我跟小月从小就认识,她就如我亲妹妹一般。”
常英这才释然道:“原来如此。请屋里说话。”
几人便进了屋,云津详详细细地讲了吴家遇难的经过。
常英听后长叹了一口气,半响才说道:“吴家祖籍山西,后来在江浙一带做生意。嘉靖年间,沿海一带倭患四起,当时吴家人被倭寇追杀,被我太爷爷所救。之后吴家就来到了南昌定居。我们常家世代行走江湖,人丁不望,我父亲也是铁剑堂的人,我七岁时父亲协助官府围剿江苏的一伙大盗,不幸重伤而亡。当时的吴老爷,也就是月儿的太爷爷,知道此事之后收留了我。我跟月儿的父亲是从小一块长大的,情同手足。后来我娶的妻子就是他的表姐,也就是月儿的表姑。”
那日王半仙说吴月要找的亲人是个女人,吴月当时点头承认,云津现在才明白,原来指的是她表姑。
“十一年前吴家搬回原籍,一家人动身去了山西,我本想去护送,可当时忙于铁剑堂的事务,没能顾的上。唉!想不到竟会出如此变故。”常英叹道:“当时我若同吴弟一起去山西,吴家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
黄圣杰道:“师伯,世事难料,也怨不得你。”
常英道:“吴家就月儿这么一个女儿,我也没有儿女,从小就把月儿当亲生女儿看待。月儿能逃过此劫,也算是老天爷开眼!小兄弟不远千里,送月儿回来,这份大恩,我常英没齿难忘,你有什么要求,只要我常英办得到,绝不会说半个不字。”
云津道:“我没什么要求,只想抓住那伙贼人。”
黄圣杰也道:“师伯,吴小姐遭此大难,那群贼人可不能放过!”
云津道:“绝不能让这帮贼人逍遥法外。”
常英道:“你知道是谁干的?”
云津道:“我也不知。不过,我与他们中的一人照过面。那人是个采花贼,左手少了一根手指。”
“我些年来我一直都在查,却什么也没查到。仅凭左手,此事还需慢慢再想办法,早晚我会查个水落石出。”堂英道:“圣杰,周永他不在,你这几天就替我招待一下几位贵客。”
黄圣杰道:“是!师伯,郭大人也来了,正跟我师父在东院,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常英点了点头,对云津和楚铭宇道:“二位,我还有事,就让圣杰陪你们,你们有什么需要,尽管跟他讲。”
云津道:“前辈不必客气。”
常英走后,黄圣杰领着三人去了西院客房,给三人安排了住处。三人坐下闲聊。
楚铭宇问道:“黄兄,铁剑堂今年的比武会有多少人?”
黄圣杰道:“这次比武大会来的都是上届武林大会的好手,大约要来三四百人。”
云津道:“我听说武林大会都有上千人参加,为何只来三四百人。”
黄圣杰笑道:“武林大会来的何止千人,每届大会都会来上万人,但上擂台的大约有千余人。”
云津和楚铭宇都吃了一惊。
黄圣杰笑道:“二位可知铁剑堂为何要举重武林大会?”
两人都摇头。
黄圣杰道:“每三年举行一次大会,虽然来的人很多,但能上擂台比武较技的人,大都是些初入江湖的年轻人。这武林大会的目的,一是为了让年轻人交习武艺,知道江湖深浅,以免固步自封;二是为了结识江湖侠士,以便招集群豪,为民谋利;三是为了安置江湖人士。”
楚铭宇道:“安置江湖人士?”
黄圣杰道:“但凡是习武之人,若不考武举从军,便只能在江湖上某生。这人有善恶,习武之人自然也是如此。常人作恶自有官府管束,但习武之人一身本领,一旦从恶,便要为害一方。武林大会的目的就是为了考较江湖人士的武德和武技,并为有需要之人安排差事,以免他们流离失所,走上恶途。”
云津道:“那为何还要在武林大会前一年举行一次小试。”
黄圣杰道:“虽说武林大会的目的是为了江湖安定,但江湖毕竟是江湖,黑白两道,恩怨情仇,少不了打打杀杀。武林大会上也是如此,有不少黑道人士也会来参加,更有仇家相遇,生死相搏,闹出人命的也不在少数。万一你来展示武艺,想谋个标师护院的差事,偏偏在擂台上遇到一个打家为生的强贼,这可就免不了一番生死恶斗。这武林大会着实不是谋差事的时候,所以前辈们决定在武林大会之前先举行一次小试,到时会有各路标社、船行、车行的人前来聘请武师,也有不少大商富人来请护院教头,有需要寻差事的江湖人士便可以自行来参加。这样一来,就免了来年大会许多麻烦事。”
云津道:“黑道人士做的都是些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勾当,就算没有,至少也会敲人钱财,恶霸一方。为何他们也会来参加武林大会?难道这些人不怕官府?铁剑堂又为何不管?”
黄圣杰哈哈一笑,说道:“李师叔说你不是江湖人士,看来果真如此!”
云津一头雾水。
黄圣杰道:“你可知道铁剑堂是何时所建,为何所建?”
云津摇头道:“不知道!我只听说铁剑堂在江湖上已经近七十年。”
黄圣杰道:“不错。铁剑堂建于嘉靖年间,当时沿海一带倭患严重,百姓深受其害。起初官军根本无法抵御倭寇,反倒是江湖上一些社团能打胜仗。有人就向官府提议招集江湖豪杰协同官军一起抵御倭患,但当时的胡总督清楚江湖人士大都散漫无约束,根本无法招集到军中,况且他们也都不愿与官府打交道。于是胡总督他请来了当时武林中几位有名的前辈,让他们成立铁剑堂,组织江湖豪杰驱除倭寇,并负责协调与官军的作战安排。正所谓‘以江湖人管江湖事’。铁剑堂成立之初并无名字,当时有位铁匠听说江湖侠士相聚,是为了扫除倭寇,就连夜做了一把铁剑送到了几位前辈手中。几位前辈大为感动,就以铁剑为令,招集群雄,协助戚继光、俞大猷几位将军作战。后来倭患平定,但沿海一带仍有有少小股倭寇出没,因为人数太少,来去无终,官军无法清剿,只能靠江湖侠士去追捕。几位前辈便以铁剑为名,成立铁剑堂,专门负责这些官府无法处理之事。当时官府虽然清楚铁剑堂手下这些人里也多有绿林强匪,但毕竟所做之事有利于民,所以对铁剑堂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时事变迁,铁剑堂与官府关系渐深,不但协助官府追捕大盗,揖拿要犯,还帮他们选拔捕快,平定叛乱。不过,江湖自有江湖的规矩,铁剑堂终究不是官府,要立于江湖,就要遵守江湖上的规矩。凡武林人士,只要不是朝廷的犯人,不是武林公敌,无论是什么人,铁剑堂都要以礼相待,绝不能偏私。只有这样,铁剑堂才能保证在江湖中的威信。”
云津道:“原来如此!这江湖规矩都有什么?”
“这?”黄圣杰为难道:“这江湖规矩繁杂,我们习武之人,向来都是从小受师父教导,慢慢才能得知,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明白的。”
楚铭宇也道:“是啊,云兄。我从小跟着几个师父学武,到现在也还是一知半解。”
黄圣杰道:“这江湖规矩虽多,但我觉得也无非是几样:一是礼数,二是面子,三是和气。只要处处想着这几样,就不会出什么大错。”
“黄兄说的是!”楚铭宇压低了声音,说道:“黄兄,郭大人来是什么事?你有没有偷听到?”
云津一听,笑道:“你这话说得就有点不合江湖规矩吧?”
楚铭宇摸了摸头,赧然一笑。
黄圣杰倒不生气,说道:“铁剑堂里没有隐秘之事,等师父他们谈完,我可以去问一下。我想,应该是白莲教的事。”
“白莲教!”两人都吃了一惊。
楚铭宇喃喃道:“又是白莲教!”
黄圣杰怪道:“怎么?莫非你们遇到过白莲教?”
云津道:“来时的路上遇到过一伙贼人,他们受雇于白莲教,要来抓楚公子。”
黄圣杰觉得奇怪,扭头问楚铭宇道:白莲教为何要抓你?”
楚铭宇苦笑,云津替他答道:“白莲教要抓楚公子,是想利用他胁迫楚家为其效力。”
“原来是这样。”黄圣杰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又道:“我想我已经知道郭大人此次来的目的了。”
云津点了点头。
“哦?”楚铭宇惊奇道:“云兄,难道你也知道?”
云津点头道:“如果猜得不错,白莲教盯上的不只是你们楚家。”
黄圣杰赞道:“云兄弟果然聪明!和我想的不差。”
楚铭宇道:“你们的意思,白莲教要抓的还有别人。”
云津道:“无论是谁,只怕白莲教已经抓住了那个人。否刚,郭大人怎么会亲自来铁剑堂。”
黄圣杰也点头道:“不错,郭大人此次来应该就是求救的,既然他亲自前来,看来必是需要不少高手。”
“高手?”楚铭宇道。
黄圣杰道:“郭大人虽不在京城任职,但怎么说也是锦衣卫,以他的身份和江湖名望,要找人手帮忙一点都不难。他却跑到铁剑堂来,只怕是事情难办,不是人多就能办成的。我想很有可能是潜入白莲教救人,所以一定要高手才行。”
楚铭宇道:“那要什么样的高手?”
黄圣杰道:“既然是潜入救人,当然要轻松卓越,武艺高强,还要有江湖阅历,处事不惊才行。”
楚铭宇道:“那韩江平韩少侠能不能胜任?”
“这?”黄圣杰摇头道:“实话说,我认为韩师弟并不能胜任。”
楚铭宇道:“这是为何?他的武功不好?”
“这倒不是。”黄圣杰道:“韩师弟武艺卓绝,是少有的练武奇才,只是他年纪太小,又从未杀过人,向来都只在擂台上和人打斗,就是行走江湖,也多是与人较量拳脚,从未遇到过真的厮杀。所以郭大人不会让他去冒险。如果周二哥在的话,一定是周二哥去。”
楚铭宇道:“周二哥就是门口那位老伯说的周永吧?”
英圣杰笑道:“正是。他是常师伯的二弟子,年纪比我要大几岁。周二哥的武功和江湖经验都要好于韩师弟,只是他入常师伯门下比较晚,所以见了韩师弟还要叫声大师哥。我们不是同一师门,就只按年纪排辈,我称韩江平为师弟,见了周永就叫二哥。这也是江湖规矩。”
楚铭宇道:“那除了周二哥,还有谁可以胜任?”
云津道:“我想徐敬文徐大侠一定也可以。”
黄圣杰道:“这是当然,徐大侠若是不行,只怕铁剑堂再无他人。”
云津见他如此敬重徐大侠,也十分高兴,又问道:“九月十五那场大会,徐大侠会不会来?”
黄圣杰道:“他一定会来,他也是评判之一。”
楚铭宇道:“我听说徐大侠也是铁剑堂的元老之一。”
黄圣杰道:“正是。徐大侠不但人品武功出众,而且眼力极好,看人极准。六年前他为南昌府选出了一名捕快,姓卓。那人当时十分的不起眼,几位前辈都没在意,徐大侠却坚持要把他举荐给官府。后来才没过一年,这捕快就当了捕头。之后几年,这卓捕头破获大小案件无数,还翻了很多旧案,为许多无辜之人洗清冤屈。卓捕头名声大振,百姓都称其为神捕,连朝廷都下令嘉奖。他还经常被请到外地去协助办案,听说最远跑到过广州。别的府里向南昌知府借人,这知府大人自然十分有面子,所以他对这卓捕头也非常器重,府里大小官员,都对他敬生重三分。像卓捕头这样的人,正是因为徐大侠坚持,才没有埋没了才华。”
云津道:“我倒想见见这位卓捕头。”
黄圣杰道:“你放心好了,徐大侠每次回来,只要卓捕头在南昌,他就一定会来看望。”
楚铭宇喜道:“想不到能有机会结识这么多豪杰,真是不虚此行。”
黄圣杰道:“在后辈里面,最值得结识的人就是徐大侠”。
三人谈得投机,很快就到了黄昏。夜里,云津和楚铭宇被当作贵客请去吃酒。云津现在最害怕喝酒,但也推托不得。
酒桌上,常英亲自招待,黄圣杰在一旁作陪,很快就灌了云津三杯酒。喝了酒,云津赶紧吃了几口菜垫肚子,突然见一个妇人领着吴月走了出来。这妇人四十多岁,面容随和,应该就是吴月的表姑。来到桌上后,这妇人也敬了云津酒,还让吴月亲自倒酒,又灌了云津三杯。
半夜,云津醒来,觉得头痛口渴,便起来倒水喝。又打开房门透气,一看院中竟站着一个人。云津走出去一看,见是楚铭宇呆呆立着,昂着头看星星,一动不动。
不等云津说话,楚铭宇就道:“云兄,你的酒量真是差!”
云津问道:“我喝醉之后有没有说什么胡话?”
楚铭宇道:“放心,你一醉就睡着了,连梦话都没说。”
云津叹了口气,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吹了吹凉风。问道:“你也睡不着?”
楚铭宇道:“吃饭时常夫人说起了吴月的婚事。”
云津已经猜到了结果,所以就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楚铭宇又道:“他们已经飞鸽传书,让人通知韩江平尽快赶回。大概中秋节前就能回来。”楚铭宇提起一小坛酒,嘟嘟地喝了几口。
云津看他喝酒,劝道:“借酒消愁可没什么用。”
楚铭宇道:“我心里难受。”
云津道:“是不是失落、伤心、凄凉、痛苦?你一个富家公子,是不是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从来没尝过这些滋味?”
楚铭宇听云津冷嘲热讽,嘟嘟地又喝了几口酒。
云津又道:“怎么,这点痛就受不了?我可是从小就承受着这些。你要是不学会承受,喝再多的酒也没有。”
楚铭宇大喊道:“怎么承受,难道让我骗自己说不爱她?难道你不爱她?”
“爱!”云津道:“我当然爱她。而且我爱得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
“无论她怎样对我,我都爱她,这点我从不怀疑。哪怕她嫁了人,我也会爱她。”云津道:“可是有些事情你无能为力,只能接受。我既然注定不能和她在一起,我就会祝福她。”
“你不恨她?”楚铭宇惊愕道。
云津想起当日乔福的话,于是道:“我也恨过。不过,恨得久了,我突然明白,恨就是爱。”
楚铭宇把酒端到了嘴边,但却又放了下去,说道:“可我还是心痛。”
云津道:“这就对了!等你承受足够多的痛苦,你就会明白:痛,也是一种体味。不要逃避这种痛,要好好地体味,直面自己的内心,只有这样,你的恨才会慢慢消去,你才能问心无愧,不会因此做错事情。”
楚铭宇呆呆看着云津,似乎不理解,一脸地迷惑。
“千万别怨恨别人,也别埋怨自己,总有一天你会想明白的。”云津拍了拍楚铭宇的肩膀,说道:“去休息吧!明天,我想跟你切磋一下武艺。”
第二天,楚铭宇心情好些,一大早就和小茂在院子里练武。云津一出去,楚铭宇就迫不及待地要和云津比武。
两人先是比较拳脚,云津不擅长招式,总是守多攻少,楚铭宇拳法也很好,招式频发,但却没奈何云津。之后又比式兵刃,小茂找来了木刀木剑,两人你来我往,打了半天又不分胜负。
最后停下,小茂问道:“云公子,你练得是什么刀法,怎么看来看去,就那么两招?”
云津道:“这是军中练的刀法,就只有这几招。前劈,横砍,突刺,上撩,还有一招混身向前。”
小茂道:“这哪算什么刀法?有两把力气的人都能使出来。”
云津道:“不错,这些招式的确没什么玄妙,但再繁复的刀法,拆解开之后,都是这些基本招式。”云津转身对楚铭宇道:“你的武艺远在我之上,你可知你为何没能取胜?”
楚铭宇道:“为何?”
云津接过楚铭宇的剑,一边展示一边道:“刚才你一剑刺来,我侧身躲过,你的下一招是挥剑横削。本来我躲不过去,但你为了这一招使得有力,特意向外挥剑,拉来距离后才削过来,我这才有机会躲开。你若是只使半招,马上把剑削过来,我就会立刻中剑,虽然不会受重伤,但至少胳膊会变得不灵便,再与你打,你就会占上风。”
楚铭宇沉思道:“使半招?那也太别扭了。”
云津道:“虽然别扭,但却有用。你的剑法十分精妙,只是太过于繁杂,而你又太拘泥于招式,有不少动作除了好看,几乎没什么用,如果你舍去招式里无用的动作,你的剑至少会快上一倍。”
楚铭宇转向小茂,问道:“你觉得呢?”
小茂点了点头,说道:“我觉得云公子说的有道理。在家里你嫌杜师父的刀法太普通,不愿意多练,侯师父的剑舞得潇洒飘逸,你才肯好好学。可能侯师父是为了让你好好练剑,故意把剑法教得好看。”
楚铭宇失望道:“难道我这些年练的都是花剑!”
云津道:“你的剑法当然不是花剑,你师父看来也没少下工夫,你的招式看上去像是花招,却也没有丧失威力,只要你融会贯通,就能把剑法里的破绽全部去掉,只保留剑法精要。”
楚铭宇沉思良久,如梦初醒,开始演练剑法,请云津和小茂指出剑法里的破绽。云津凭着自己厮杀经验,一招一式地指出剑法里的多余之处。三人讨论了一天,都各有收获。之后几天里两人很少见到吴月,黄圣杰也只是偶尔才来,三人难得清静,仍旧聚在一起琢磨武艺,相互指点。楚铭宇对剑法豁然贯通,十分的欣喜,云津也跟着学了不少招式,受益匪浅。
中秋节那天,韩江平风尘仆仆地赶到了铁剑堂,见了吴月,十分开心,跑来拜谢云津。夜里又请云津喝酒,把云津灌得大醉。
第二天夜里,云津坐在铁剑堂西院墙外的一棵树上,静静地看着月亮。西院侧门打开,一条黄狗跑了出来,冲着云津不停地摇尾巴。吴月跟着从院里出来,手里提着一个包袱。
吴月穿了新衣服,华丽好看,她看上去终于像个大家闺秀,不再是丫环打扮。云津看她慢慢走来,感觉这个情形十分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你成亲的日子定了?”云津道。
吴月吃了一惊,急忙问道:“你怎么知道的?我刚刚才答应表姑。”
云津没有回答,仍半躺在树枝上,依着树干,笑道:“看来那个算命先生还真是灵验。”
吴月轻声道:“我们定在下月十七成亲!”
云津叹了口气,说道:“恭喜!”
吴月道:“你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云津沉默了半响,说道:“我有句话想问你?”
“你说!”
“我知道你一直想着他,可是,你心里真的喜欢他吗?”云津道:“你可要想清楚,千万不要委屈了自己。”
吴月也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表姑说韩哥这些年一直都在找我。他既然挂念着我,我就不能负他。”
云津点了点头道:“这么说你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也好!真的恭喜你,小月。”
吴月道:“你是真心的?”
云津道:“当然!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朋友。”
吴月道:“那你下来,我有话对你说。”
云津笑道:“有什么话你就大声说吧,咱们站得太近,万一让你未婚夫看见,怕他误会。”
吴月道:“误会什么?”
云津笑道:“你提个包袱,万一他认为你要跟我私奔,你怎么辩解?”
吴月一听,在树下怒道:“你放屁!”
云津笑道:“哎,你一个姑娘家的,说这样的话可不太好?是吧,韩少侠?”
吴月一惊,扭头看了看,问道:“韩哥在这里?”
云津扬声道:“韩少侠,请现身吧!”
院里一个身影翻墙跃出,落到吴月身后,身手十分的矫健。
吴月一扭头,见是韩江平,喝问道:“你跟踪我?”
韩江平低头道:“我是怕你遇到危险。”
吴月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韩江平为难道:“是师娘告诉我的。”
“是表姑?”吴月道:“你跟着也好,反正我也没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现在也一样。”吴月抬头又道:“姓云的,这是你的东西。”说着,把一个包袱丢了上来。
云津伸手接住。
“你打开看看!”话是对云津说的,但吴月却盯着韩江平。
云津解来包袱,拿出一个布包,里面是一个人参。
吴月道:“你的千年人参,禹州城没人买得起,所以我没卖。其他的药材我都拿到药铺,换成了盘缠,除了这一路花销,还余五十多两。都在包袱里。”
云津从包袱里摸出一包银子。又一翻,包袱里还有几件衣服。
吴月又道:“你的衣服我也帮你缝好了。”
云津笑道:“我说在路上时怎么少了几件衣服,原来是你拿去了。”
吴月从身上掏出一根玉簪,说道:“这个簪子很名贵,我没敢卖,还给你。”
云津一看,正是沈玲的玉簪,心下一喜,问道:“哦?有多名贵。”
吴月道:“上好的白玉,雕花繁复精致,至少也要三十两银子。”
云津道:“当铺的人说的?”
吴月道:“胡夫人说的。”
云津道:“等徐敬文大侠来到铁剑堂,你帮我把这玉簪交给他的徒弟。如果她不收,就送给小玉。”
韩江平一听,问道:“徐大侠有徒弟?我怎么没听说过?”
云津点头道:“名叫沈玲,汉中府人。”
“沈玲?”韩江平觉得奇怪,问道:“是个女子?”
云津笑道:“男人会戴那种玉簪吗?”
“你不是还要看九月十五的比武大会吗?这簪子你自己送。”说着,吴月把玉簪抛给了云津,又转身对韩江平道:“我现在要回去,你还跟着吗?”
韩江平面红耳赤,低头不语。
云津道:“二位,我还有件事想请你们帮忙。”
韩江平一听,急忙道:“云大哥请讲?”
“帮我照顾好小玉。”
吴月点了点头,转身进了院子。韩江平急忙追了过去,少不了一番赔罪道歉。
两人走后,云津叹了口气,说道:“你们俩儿也出来吧?”
林子里走出两人,却是楚铭宇和小茂。
小茂笑道:“云公子,我们是在林子里散心,可不是成心要偷听。”
楚铭宇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们?”
云津道:“我听到林子里有人,刚才黑子在这儿,它却没有叫,我想林子里的人黑子一定认识。除了你们俩,也不可能是别人。”
楚铭宇笑道:“你不去当捕头真是屈才了!”
第二天一大早,小茂说常夫人来看望,云津和楚铭宇急忙出去拜见。
常夫人言语随和,十分近人,先问了云津二人吃住可好,又问了云津如何跟吴月相识和这一路情形,最后说到吴月婚事。
常夫人道:“我们老夫妻这辈子没儿没女,向来把月儿当亲生闺女。她既然回了家,我就不会再让她受半点儿的苦。江平这孩子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人品端正,又诚实。他俩儿从小定了亲,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你们说是吧?”说完,常夫人开心地笑了两声。
云津和楚铭宇急忙附和。
常夫人又道:“你的事我都听月儿说了,你以后打算去哪儿?你要是想学武功,我就让老爷收你做徒弟,你觉得什么样?”
云津道:“夫人的心意晚辈心领,能做常前辈的弟子,是晚辈的造化。只是我还要去寻找我的生身父母,不能在此地久留。况且我年经也大了,人还庸笨,真要是作了常前辈的弟子,恐怕会给他老家丢脸。还是算了吧!”
常夫人点了点头,说道:“这样也好!毕竟父母为大。你要找你的父母,我也会让江平他们帮着打听,你要有什么难处就只管开口。”
云津道:“多谢夫人!”
常夫人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不如多住几天,等月儿和江平婚礼之后再走。”
云津早明白常夫人来意,于是道:“在下不想耽误,今天就准备住到南昌城去,先在南昌府寻找。如果他们婚礼之日在下还在南昌,我一定会来贺喜。”
常夫人面露惊喜,回头对丫环使了个眼色。不一会,三个丫环各捧了一个托盘回来,托盘里全是银两。
常夫人道:“你是月儿的恩人,我们常家无以无报。这些银两就算是我们的一点儿心意,你就拿去当盘缠吧。”
楚铭宇也看出常夫人是来赶人,心里早就气不过,只是不好发作。见常夫人拿出银两,楚铭宇知道,云津一定不会收,到头来只能黯然离开。楚铭宇忽然想起当日遇到那群强贼,云津和楚铭宇唱双簧,楚铭宇说要给云津二十万两银子。于是道:“常夫人,云兄是正人君子,怎么会收银两这种俗物,况且他还有二十万两银子存在我楚家商行,随用随取,可不缺您这点儿盘缠。”
一听是二十万两,是谁都要吃上一惊,常夫人也不例外,顿时吃惊起来。常夫人听吴月说云津没什么钱财,本想拿出些银两还他个人情,好尽快打发他走人,哪知道他会突然蹦出二十万两。常夫人知道楚铭宇的身份,也明白以楚家的财力,二十万两银子根本不算什么,她自然不会怀疑楚铭宇的话,所以一时竟不知所措。
云津听了楚铭宇的话,知道他在帮自己争面子,但云津并不想借此折辱别人,于是道:“常夫人,在下的确不缺钱。但我有件事想麻烦你们,希望你们能答应。”
常夫人急于还云津人情,好让他不会纠缠吴月,一听他有事相求,急忙问道:“什么事?”
云津道:“跟在小月身边的那个女孩名叫刘玉,是我从关外救回来的。她现在也是父母又亡,十分可怜。我四海漂泊,不想让她跟着我受苦。你们能不能收留她?小玉她是个好孩子。”
“这你放心好了,我也很喜欢小玉姑娘,我会收她做义女,从今往后,她就是月儿的妹妹。不过,”常夫人为难道:“我听月儿说小玉姑娘对你很依赖,就怕你一走,她会伤心。万一她不愿意留下怎么办?”
云津道:“自从她跟小月在一起,我就有意地疏远她们二人,她们两人在一起的时间更长,所以小玉现在依赖的人不是我,而是小月。我只要说是暂时离开,她就不会太挂念。当然,我以后也会经常来看她的。”
常夫人喜道:“那就好!”
最后又聊了些客套话,常夫人就离开了。很快,黄圣英跟韩江平来送行,吴月和小玉也来了。他们都不知道云津要走,感到十分惊讶,纷纷挽留。云津执意要走,又说九月十五还会再来,众人才不再劝,小玉也没太激动,只是留恋地看了云津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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