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气虽然掩藏的很好,仍有丝丝缕缕溢了出来,我花费半夜的时间才捕捉到仙气的来源,隐去身形站在窗外透过半开的窗户往里探视,见一白衣男子正闭目盘坐在塌上,他肤白如玉,剑眉英挺,墨发用一只紫冠束在头顶,整张脸显得英气勃发,不染而红的双唇看着却很柔软,堪比女子的朱唇,倒是为这张俊脸增添了几分柔软,显得不那么冰冷。
我愣了愣,这世间比白慕还好看两分的男子大约只有天界的太子司衍了,我前一世未曾见过司衍,只是听闻他与鬼君深昊并列三界俊男之首,而白慕太过低调,实则从未进过三界美男的排行榜中。
蓦然,那男子似发觉有异的睁开双眸朝我隐身的方向看来,他的瞳眸极黑极暗,似一汪幽深的寒潭令人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他睁开眼时浑身散发的冰冷之意令我全身一僵,似被锁定般不能动弹。
须臾,他起身往窗边走来,由内而外散发的逼人贵气竟令人不敢久视。
我并未现出身形,他也并未有其他动作,只是站在窗边,隔着半开的窗扇站立,因被窗扇所阻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与目光,却能感觉四周的温度陡然降至冰点,令我全身没有一丝暖意,那一刻有种被人看穿一切的真实感觉,心下隐隐透出不安。
许久,他伸出白玉般的手关上了窗户,四周的压力陡然消失,我长舒了口气。
夜色渐深,隐在云层中的残月缓缓露出行迹,凄清的月光洒在我的身上,冻僵的身躯渐渐有了暖意,屋内的烛火适时熄灭,想是那谪仙般的男儿已经睡下,我犹豫了片刻,正欲转身离开,却突然撞在一个人胸前,前额一阵钝痛,下意识抚着额头抬头去看。
白玉无瑕的脸上暗眸幽深,却掩饰不住的冰冷,我退了两步,顾不得去管额头上的痛,一脸戒备的看着他。
他也看着我,目光里只有审度,我见他广袖中的手指微动,一道冰冷的气流突然窜到我的身上,我如被魔咒困住不能动弹,想要开口问他做什么却只是张了张嘴并无声音发出,这样诡异的情形令我很没有安全感,自我有记忆以来便没有这样被动过,冷汗顺着额角滑落,可除了盯着他之外,我什么都做不了。
可是很快的,那股气流退出了我的身体,困缚感顷刻消失,我有些奇怪的低头看了看自己,并无不妥之处,那么他方才只是试探我的来历?我还在思忖,他已经没有任何情绪的开口问,“青丘有两位帝姬,能带着凉澈气息的仙力怕只有白莞帝姬身上才有,是吗?”
我愣了愣,什么叫做带着凉澈气息的仙力?脑子里猛然一阵灵光,此世醒来身受重创,白慕交给我的仙丹中存着那样气势磅礴的仙力,莫非就是白慕自己的修为?那样纯正浑厚的仙力,至少不下于一万年,而他通共也不过四万来岁,失了这四分之一的仙力,岂不是要大打折扣?更何况,神仙的修为并不能随便渡过他人,需得一味药引方能融入,这味药引名唤仙机草,只有九重天上掌管丹房的太上老君家菜园子里有,却不知他是如何求来的。
心中一乱,我抬眼看着他问,“白……我大哥如今在哪里?”
“果然是离歌。”白衣男子微微挑眉,这动作使他冰冷的脸上夹了一层揶揄,我不知他竟是个自来熟的人,转身便要去无量山寻白慕。
他在身后问,“凉澈没告诉你无量山已被下了禁制,没人能够进去吗?”
我愣在原地,却并没有回头看他,虽然经过前一世的情伤,我自以为再没有什么人能够令我芳心大乱,可面对这样出色的男儿,目光总会不自觉的被牵引去看。尽管他并不是个容易亲近之人。
“既然下了禁制,那你可能进去?”我想了想才开口问,依然没有回头的打算。
“虽然下了禁制,却是拦不住我的。”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十分平淡,步伐却是轻迈到我身侧,“你若想见白慕,本仙君并不介意多个婢女一路伺候。”
我忍不住偏脸去看他,眼中是掩不住的愤慨。他若真是天界的太子司衍,身边难道没有想要贴上去服侍的女仙?
大约看出我的不满,他却视若无睹,径自踩着月色悠悠然出了院子。
我想他应当没有骗我,错过这个人这次机会,也许便见不到白慕了,所以除了跟上去之外,我并无选择。
无量山很高,诸座奇峰似藏在云中,连绵不绝的山脉横跨了东荒的大半土地,委实是座奇山。这样一座奇山却也是方圆千里百姓的赖以生存的资源,因着半月前山中红光乍现,附近的山头如被架在火上烧烤,百姓不敢再上山,只得暂时迁居别处,所以我们一路行来竟未见一户人家,也未见一条人影。
然而,人类不敢上山并不代表神仙也不敢上山,虽然我们并未遇见其他的神仙,却还是能感觉到附近藏匿的不同仙气,同宗不同源,仙气也是区别很大的。
“前面峰壁上熟透的蛇果看起来味道不错,未知小帝姬可有兴趣一摘?”前面,传来司衍平淡的声音,我抬头看着他修长的背影,想着这两日被他肆意使唤的屈辱,忍不住朝着他的肩背挥了挥拳头。
明明我只是虚晃两下,他却似长了后眼睛般顿住脚步,回头望着我,目光幽暗无比,“小帝姬若是为难,本仙君倒不是个强人所难的性子,只是这禁制嘛……。”
“乐意之至。”我朝他扬起个大大的笑脸,止住了他未说完的话,一个飞身向着对面隔着天堑的崖壁飞去。
心中虽是对这位性子古怪的天界太子十分腹诽,可我清楚这一路行来,尽管我们走的非常缓慢,看似游山玩水的步伐,却还是带有一定的震慑力,令那些蠢蠢欲动的神仙们颇为忌惮,隐在暗处的各路仙气逐渐减少意味着白慕的对手越来越少,我还是满意的。
只是我没有想到,不过几个看似血红的蛇果居然还有妖兽看护,当我挥一挥衣袖将几枚硕大的蛇果收入怀中时,不知从哪里窜出一只凶神恶煞的三首恶蛟,飞窜的三只头颅喷出炽热的火苗,瞬间将我包围起来。
原本我并没有这么不堪一击,可他的火苗突如其来,令没有防备的我瞬间就被困在了火球之中,原本之前被唤妃那女人关在九曲笼中数十日旧伤未愈,恶蛟的火苗又非凡火,竟似幽冥之底的淬炼之火,自我脚底心飞窜入体内,随着血液在体内乱窜,痛得我浑身抽搐,面皮有些扭曲,仿佛马上要脱离血肉蜕落。
隔着层叠的火光,我只觉白光晃动,也未看清司衍是怎样动作,三首恶蛟便惨呼一声坠入了崖底,而我自火球中脱落,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身上有淡淡的龙涎香味,龙涎香本是名贵的香料,他这种却又似添了一种花草的清香,感觉和鬼君深昊身上夹带的龙涎香味有些不同,却并没有令我忘记体内的炽热之痛,我在他怀中不停抽搐,他微微蹙眉之际,不得不伸手按住我的眉心,一股清流传入我体内,似细流缓缓盖过在我体内飞速流窜的炽火,凶猛的炽火在清泉浇灭之下无一循形,却有几点零星的火光不甘示弱的东躲**,试图绕过这股清流继续吞噬我的经脉。
司衍诧异的咦了一声,似未料到区区一头恶蛟居然能有这样强大的修为,在他的仙力之下还妄想侥幸逃脱,但他明显知道星星之火能够燎原的道理,所以并不肯放过那几点逃窜的火星。他的手心再次用力,清泉瞬间粗壮如河流,在我体内飞快涌动,将四处乱窜的几点火光完全覆盖之后才缓缓退了出来。而我虽能感觉到体内的变化,却被两股力量冲击的意识模糊,浑身剧痛,终于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