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鬼见秦风目无表情,猜他也不知道这老祖图的重要性,便指着图道:“小鬼,你看,这画上最上面的四个字,便是‘老祖之像’,这右边的一篇文字,便是讲述韩家老祖的功绩了,在我看来,还是胡吹的成分多,嘿嘿,他们韩家有那么好吗?不见得啊,不见得。”
秦风听他毁谤韩家,心中不忿,接口道:“在你看来,韩家就没有个好人了?”
老鬼一听,脸上没来由的红了红,道:“那倒不是,韩家好人倒是有几个,那个……刻薄古板,不通人情的却也不少,想起来便让人着恼。”
秦风心道:“看来这个老鬼和韩家以前有过什么纠葛,到了现在还心存芥蒂。关于韩先生的事,可不能跟他讲。”
老鬼见秦风不再言语,又指着画的左下角道:“你看看这个题款,绘这幅图的可是韩家里了不起的一个人。”
秦风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见那四个字,头两个是‘中天’二字,下面两个就不认得了。
老鬼接着讲道:“这位韩中天前辈,曾经一个人打败楚、齐、秦、燕,四家高手,夺得了武林盟主之位。后又率领江湖群豪,抗击蒙元,最后力战而亡,是一位大大的英雄好汉。说起来,韩家在武林中的名声,有一大半都是他创下的。”
秦风心道:“这些事,我却知道的比你多。”
老鬼见秦风一直冷冷淡淡,似是对这幅图并不如何关注,突然想起一事,厉声问道:“这图是哪里来的?你姓韩是不是?”
秦风见他声色俱厉,心中也打了个突,不过牛劲上来,他也不惧,高声道:“我小鬼无名无姓,自然不姓韩,不过这个镇子上有个老鬼叫我小赌鬼,那你叫我小鬼好了。至于这幅画从哪里来的,我却不告诉你。打赌是你输了,该是我让你做事,而不是你让我做事,这赌赛的规矩不能不守。”
两人声气高了,老白和小二都往这边看。
老鬼愣了愣,忽然笑将起来,低声道:“莫吵,你这小鬼,专会跟我唱对台戏,你有这幅图,想来不会和韩家没关系。打赌是我输了,你既然不说,我也不问了。你说,想要我替你做什么事?”
秦风收起画卷,沉吟道:“要你做什么事,我还没有想好。明日你还来这里,我想好了就过来跟你讲。”说完,起身便要离开。
老鬼一把抓住他道:“不成,老头子我欠了赌债,立马便要还清,要不,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你这个债主想要跑,却没那么容易,你说,你住在哪里,我跟你一起去,等我还清了债,再离开。”
老鬼嘴上这么讲,心中却想:“这孩子既然有韩家的老祖图,一定和韩家有莫大的关系,既然遇见了,怎会放他走,说不定便能从他身上找出一点端倪。”
秦风也想要老鬼帮他进紫云别院,怎会就这么走了,他不过是扯了个蓬,探探老鬼的底细罢了,见老鬼这般,也放了心。故意道:“哎哎,只见过欠债的跑路,哪见过欠债的怕债主跑路的,稀奇稀奇。”
老鬼道:“我老头子就是这么直。”
秦风道:“好好,我小鬼也不是个弯的,我住在雨来客栈,你要是不嫌弃,便跟我一起来吧。”说着,迈步出了门。
老鬼说一声‘好’随后也跟着出了门。
老白见两人要走,感念老鬼送了他二十多两银子,赶忙追上来,悄声道:“二位,你们这一晚上,那四个字可讲了不下十遍了,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如,我给你们找个道士,做场法事,禳解禳解。”
老鬼听了瞠目不知所谓,秦风笑着把那四个字的典故讲一遍,老鬼一听,哈哈笑着道:“原来还有这讲头,也好,一个老酒鬼,一个小赌鬼,正好找那些恶鬼一起玩乐玩乐。”说罢,拉起秦风,扬长而去。
老白瞅着两个人的背影,酒意涌上来,心思也有点摇动,暗想:“一个和尚,一个道童,还有这个怪人,那‘紫云别院’四个字,不住嘴的讲,也都无事,看来那些恶鬼也怕恶人。我老白也不是什么善人,怕他何来?”
虽如此想,嘴巴也张了好几张,那‘紫云别院’四个字,却终于没敢宣之于口。
秦风和老鬼两个来到雨来客栈,老鬼在秦风隔壁要了一个房间,却又踱着步来到秦风屋里。
两人各有心肠,谁也不敢信谁,你试探我,我试探你,一个晚上,全是讲些废话。到了最后,老鬼长出一口气,喝到:“闷死我了,回去睡觉,明天再跟你讲。”一个闪身,不见了影子。
秦风一个人,思量了一宿,还是下了决心道:“事情一点不跟他讲,却是不好找他帮忙,也罢,我只捡无关紧要的跟他讲一些,看他如何就是了。”
第二日,天还未亮,秦风便出了屋,来到老鬼门前,敲了敲门,寂然无声。秦风疑惑道:“难道这老鬼没回屋睡觉?”
秦风知道,像老鬼这种高手,别说是敲门,便是在他门前轻轻走过,睡梦中他也能惊醒。
秦风在门外徘徊了一刻,忽听老鬼屋里哒的一声轻响,接着,就是老鬼问道:“是那一个在外面,天还未亮,便来扰人清梦。”
秦风道:“是我,债主讨债来了。”
门一响,老鬼瞪着眼开了门,劈面就问:“你这小鬼,难道不要睡觉?”
秦风反唇相讥道:“不错,还真有人整夜不眠呢。”
老鬼拉着秦风进了屋,随手关上门,道:“好了好了,不要拌嘴,你说,要我做什么?”
秦风略顿一顿,道:“老鬼,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在找我的一个恩人。听人讲,他好似进了紫云别院。我要你赶走紫云别院里的那些恶鬼,带我进去找寻找寻。”
老鬼转转眼,道:“就这事?”
秦风道:“就这事!”
老鬼道:“这个债还得利落,我正好也要到紫云别院去,却不正好。你那个恩人叫什么名字,怎么会进了紫云别院?想来也是一个高手。”
秦风道:“老鬼,别这么拢牌怕杪璧模馐悄闱肺业恼w鐾炅舜耸拢阄腋鞑幌嗲罚髯吒髀罚收饷炊喔陕铮俊p> 老鬼道:“好好,不问不问。”心中却道:“哼,你这个小鬼想耍我老鬼,却还嫩了点。我引开那帮恶鬼后,再跟着你,不信见不到你那个恩人,凭我老鬼的手段,不信问不出那人的来历。”
两人用罢早饭,老鬼咂着嘴道:“小鬼,还有一事,这要是以前,我老头子站在紫云别院里喊一声,那些恶鬼便要隐形潜踪。不过嘛,那里面最近来了两个僵尸鬼,好不厉害,我和他们碰过一面,我一个人却打不过他们两个。”
秦风心道:“看来被清和尚说着了,那杜氏父子还在紫云别院中,那么,应该是还没找到韩先生,这事是忧喜参半,也说不上是好是坏。”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道:“老鬼,你这么说,是想要赖账了?”
老鬼急辩道:“我老头子一向赌直,怎会赖账。我这一说,是要想个办法。赶不走那两僵尸鬼,引开他们也可。”
秦风道:“也是,你有什么主意?”
老鬼道:“你那个恩人长得什么样?我可以装作他的样子,引开那两个僵尸鬼,我打不过他们,跑路却比他们快得多。”
秦风撇撇嘴道:“就你?我那恩人,身形欣长,玉树临风,英俊潇洒,把你切做两半,装他也嫌胖,你就别费心打探他的事了。我这已有了主意,你只要穿着他那样的衣服,在紫云别院中稍稍露一点,我想那两个僵尸鬼定是不会放过,凭你的轻功,引开他们,不跟玩儿似的。”
老鬼点点头道:“小鬼,你虽然精灵,我老头子却也不笨。我知道了,那两个僵尸鬼定是来追你那个恩人的,他却是惹了好大的麻烦,那两个僵尸鬼路数古怪,我想破了脑袋也没闹明白他们的来历。虽然你瞒着我不少事情,谁让你是债主呢,我们就按着你说的做。”
秦风和老鬼来到街上估衣铺,挑了件和韩先生穿的差不多的衣服和帽子。老鬼穿在身上,紧绷绷得。
秦风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道:“啧啧,看衣服倒是像了,不过裹在里面的身子,却是天差地远。”
老鬼翻翻眼,道:“你瘦猴子一般,还能比我好看到那里去?”嘴上如此讲,心中却想:“这小子,别看年纪小,长得精瘦,这张脸,却是体面,脑瓜子灵活,嘴头子又厉害,将来长大了,说不定能成个人物。”
两个人收拾利索,慢慢走出千枫镇,到了无人的荒野,老鬼拉起秦风,运起轻功,一路飞奔。
秦风抓着老鬼的手,只觉得如腾云驾雾一般,路边树木,如奔马般向后退去,心中喜乐,不由自主的纵声长啸。
此时他的紫盖云霞神功已到了四层境界,只是不会运用,体内真气,却是充盈异常。这一啸起来,也是威势不小。
两人用了一炷香的时间,便已到了紫云别院左近。
老鬼停下脚步,见秦风气不急,脸不红,也是暗暗纳罕,心道:“这小子原来内力也有如此根基了,我如他这般大的时候,却是不如他了。看他的气机运行,应该练的是韩家的紫盖云霞。不过这小子口风紧,还是不要问他了,再被他顶撞,却是无趣。”
老鬼带着秦风,潜行到紫云别院东墙外。秦风一眼就看见墙外一株大树,与众不同。那树亭亭如盖,浓荫蔽日,最奇的是,树上的叶子,被风一吹,摇来摆去,就像一大群绿蝴蝶,翩然而舞。秦风知道,这就是老鬼说的蝴蝶树了。
老鬼引着秦风来到蝴蝶树下,抬头呆呆地望着树上的叶子,突然叹了一口气,低吟道:“‘多情只为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哎,‘一寸相思一寸灰。’啊。”
秦风不懂他嘀咕些什么,见他发呆,催促道:“怎么进去?不从大门走吗?”
老鬼忽然面有愠色,道:“大门,大门,有本事你从大门进去。”
说完,也不等秦风回话,一手扶住秦风肋下,一起身,便如一个大纸鸢,轻飘飘的便落在了墙头,再一纵身,落在了院内。左右看了看,拉着秦风左转右转,进了一间屋子。推开一个大柜,道:“你躲在里面,听到我打了口哨,你再出来。”说完一闪身,出了屋子。
秦风见他对这里熟悉无比,心道:“这地方,看来他也不知道来了多少次了,方能如此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