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赶慢赶,终于到了大松树下,站在这里,就可以看见山洞前的平地了。
此时天已擦黑,秦风松一口气,在树边坐下来歇息,本想喊一声韩先生,突然发觉不对头。
下面山洞处传来一阵吵嚷之声,未及,又亮起了几个火把。
火把照在那些人的身上,原来还是那些黑衣人,秦风隔得远,只能隐隐约约看出有一个肥胖的黑衣人,好像是那天晚上在罗财主别庄见到的那个。
那些人吵嚷了一阵,也听不清说些什么,突然就聚集起来,列着队从另一个方向走了。
秦风担心韩先生,不等那些人走远,就悄悄地下到山洞平地处,听了听再无人声,心中暗自祈祷:“他们没有发现山洞,他们没有发现山洞。”
他转了几转,摸进山洞,轻声唤道:“韩先生,韩先生,是我,我是秦风。”山洞中一阵阵回音,却没有人应声。
秦风心中害怕,伸手摸出火折,吹口气,燃亮了火折,习惯的向右边山壁一摸,却摸了个空,平日里,他和韩先生用的一个松脂火把就插在那里。
秦风借着火折微弱的亮光,四下看了看,那些人显然是进来过了,他和韩先生日用的东西,扔的满地都是,锅子掼碎在洞边,被窝被扔在储水的池子里,一切都乱了套。
秦风转了几圈,没有发现韩先生,又喊了几声,知道无望,不禁哭了起来。他一个小小少年,刚感受到一点亲人的温暖,便被这些可恶的黑衣人打破了,如何不让他伤心愤恨。
他边哭边想:“此地如此隐秘,那些人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自己白天还骗了那个探子一通,他们也没那么快便从丽水镇回来啊。”
秦风不知道的是,白日里,他想骗的那个探子,却也是个精明的人。
秦风终究年少,于江湖险恶,只是听韩先生讲过,何曾亲身经历?他在指点丽水镇西去之路时,那探子便有疑心,秦风注目东边大松树,探子当即察觉。
他想骗人,却被人骗,而自己还一毫不知。
探子报了隐在镇子西边的小杜先生和庞寨主,小杜先生当即决定,率人前往,到了松树下,便见到了下面的平地,众人一呼拉来到平地,只几转,便发现了山洞。
众人进了山洞,一看便知,有人在此藏匿,只是搜了山洞和周围隐秘地方,并未发现有人。
小杜先生不能确定此处是否是韩先生的落脚地,便跟众人守在这里。
天将晚时,有人报说,南边的半山上,似是有人,看那身形,似乎就是韩先生。小杜带着人,便一路追过去了。
这些事情,秦风哪里能想到?哭了半夜,一点办法也无,昏昏沉沉中不觉睡去。
天还未亮,秦风便即惊醒,喊一声:“韩先生。”无人应答,倚在石壁好半天,这才清醒过来,忆起昨夜之事,不禁悲从中来,眼泪又落了下来。
想起韩先生,也不知是被那些人捉去了,还是自己逃走了。思思虑虑,再也无法入睡。
等到外面天光透了进来,秦风起身细看,比那昨夜火折微光之下,更显凄凉。
秦风又看了几圈,突然悟道:“韩先生想是预先警觉,自己走了。这洞里虽是凌乱,却不像是有人打斗的样子。”再细看一遍,找不出一点血迹,心中略安。
秦风怕那伙人去而复回,不敢呆在洞中,又怕韩先生回来,也不敢离开,思来想去,还是爬到那株大松树处,隐在那里等候。
整整一天,秦风只吃了一点干粮,到了夜里,那伙人没来,韩先生也没有回来。秦风又回洞里睡了一晚。
第二日,秦风知道等不到韩先生了,只好收拾洞中可用之物,准备还回镇里混日子。
他收拾一块当做书桌的大石时,刚拿起上面平日里韩先生教他认字的那本蒙书,便觉有些异样。
原来上面多了一块小石片,颜色跟石桌一样,贴在上面。如不细看,绝难发现。
秦风每日都在这个石头书桌上读书认字,自是对它熟悉无比。一感异样,当即注目,随即便发现了石片。
秦风拿起石片,翻过来一看,上面用尖锐之物草草的刻了三个字‘书桌下……’
秦风不明何意,心道:“难道这石头书桌之下有什么古怪,还是韩先生给自己留下了什么物件?”
想到这里,赶忙找了一把切菜的破刀,围着石桌转了一圈,却全无新土痕迹。试了挖了挖,那浮土之下,便是岩石,却是无法藏匿东西。
秦风见这个石桌之下,全无可疑之处,又猜不透韩先生的意思,只好藏在心里,收拾了东西,背着便出山了。
秦风自从回到镇上,无日不想念韩先生,盼着有一日,他能回来,却又怕他回来,再被那些人寻到。
他每日除了打坐练功,便是做点营生,赚钱度日,脸也不洗了,又跟原来的时候一样,镇上的人也照旧喊他疯猴子。
空闲时间,便到学堂那里坐一坐,想想韩先生当初讲诗时的样子。
这一天,正坐在学堂窗下,听几个人在那商量道:“那个韩先生不死也不敢回来了,这么多孩子还要读书,该商量一下,请个先生了。韩先生的东西,先找个地方存起来,真的那一天回来了,再还给他。”
秦风听了,也不能插话,只好默默伤心,突然灵机一动,想:“是了,这学堂里也有韩先生的书桌,难道韩先生是说的这个书桌?”
一念至此,不由得激动起来,盼着赶紧天晚,自己好进去查探一番。
到了晚间,秦风带着火折铁铲,摸到学堂来。此地偏于镇子的东南一角,天晚便不见人迹。
秦风来到学堂窗前,轻轻按在木窗上,微一用力,窗闩立断。
秦风推窗而入,幌亮火摺,找到韩先生平日坐的书桌前,轻轻移开书桌,在下面铲了几铲,却是碰到了一块石头,秦风摸了摸,好似是块石板。
他挖开四周泥土,铁铲一撬,石板起了出来。
秦风摸摸下面,只有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好似一根木棍。秦风拿起来,揣进怀里。再摸时,什么东西也么没有了。
秦风得了此物,不敢多留,悄悄地翻窗出去,拉好窗,一溜烟穿过长街,回到镇西自己的窝棚。
秦风点上油灯,从怀里掏出那圆滚滚的东西,打开来,原来是一轴人物墨画。
画上一人,正在舞剑,右手剑向下指,左手捏个剑决,背在身后。那画虽是寥寥数笔,却是姿势生动,栩栩如生。
秦风对书画一途,只听韩先生粗略讲过,却辨不出好坏,只觉画上那人,直如破纸而出,让人心驰神动。
秦风看了半夜,不知此画有何用处,只好又卷起来,郑重藏好。
心道:“韩先生逃命之时都想着的东西,必定不是寻常之物,我要给他好好留着,有一天寻着了他,再还给他,想必他一定会高兴。”
想到这里,却又有些心动,暗道:“我留在这里,不知何时才能看见韩先生,我如今已是武林中人,虽还没练到韩先生的地步,想来出去闯荡,该没什么不行。”
想来想去,终究有点害怕,一时决断不下。
忙了这半夜,身心俱倦,不自觉,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