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呵……”
黑夜里,叶晨像是看完了一部荒诞离奇的电影,嘶哑着声音冷笑。
海水拍打着岩石,海浪一波又一波的涌向岸边。不知何时叶晨的双腿已经被海水浸湿。
他走向沙滩,将过去的记忆全部接收。面朝夜空,躺在沙滩上。
记忆里男孩被丢进了荒河后,都是一片黑暗。接着就是被老人在海边捡到。
叶晨不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从荒河到z市的海岸线,相距何止千里。一个昏死过去的男孩怎么从荒河飘向浩瀚的海洋,还能顽强的生存?这根本是天方夜谭。
叶晨努力的思索记忆里几件最关键的东西。
“我原本的家在洛城,父亲叶秋来自湘城的叶家,母亲白语兰是洛城的白家人,叶家,白家……”这是两条最关键的信息,叶晨心里想到。
从记忆里来看,一切都因为戒指里那把黑色的剑。从叶晨得到这把剑起,厄运随后而至。
叶秋和白语兰消失的那两年最为关键,他们做了什么?会惹下那么多人追杀他父亲?
“他们还活着吗?”叶晨在黑暗里自语,白语兰应该没有任何危险,从记忆里来看白家是一个巨大的家族,只是发生了什么,要让她狠心亲手杀死自己的儿子,抛下荒河也不愿意让别人抓到他?
即使知道白语兰有不得已而为之的苦衷,叶晨也感到心里剧痛,即使是回忆,怪物那两个字也像是利刃一样刺痛着他。
“呵……我是个怪物?”叶晨狠狠的自嘲,相比起来,叶秋的结局却扑朔迷离,他不知道叶秋能不能在那样的追杀中活下来。
“如果我想知道,只能自己去洛城寻找答案了。”叶晨低语,只是他对洛城一概不知。又该从何处寻找呢?
叶晨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迷茫,过去他来历空白,跟着老人林河相依为命。除了隐藏自己身体里的秘密,他每天都和正常这个年龄段的少年一样上学,回家,睡觉。
探寻自己的过去是叶晨十年来,每个黑夜都在尝试的事情。他会一整夜一整夜的发呆,希望自己能够想起些什么。
可他从来没想过,当记忆全部找回来后,他会怎么办。
“去洛城吗?至少我得知道叶秋……爸爸他是不是还活着。”叶晨努力的接受自己的身份,至少他不是莫名其妙从海里飘来的,他有父母,他们都是人,他不是怪物。
找到他们后呢?我又要怎样?叶晨想起了白语兰,那个男孩的母亲,那样冷漠的眼神,就这样掐住他的脖子,用那样冰冷的语气说怪物。男孩孤零零的在庄园里发呆的两年,还有那些人畏惧自己的眼神,像是把他当作了洪水猛兽。还有那个小女孩白夜,她也会离开。
“为什么你们都要放弃我?为什么你们会丢下我一个人?回来后又要杀死我?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不肯选择我?”不知不觉,叶晨的脸上已经满是泪水,他对着夜空歇斯底里的质问。
夜空里并没有答案,只有无尽的黑夜,似乎在冷冷的嘲笑他。
叶晨就这样凝望,直到黑夜的尽头。
天空泛起了鱼肚白,黑夜退散。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耀在了海岸线,红日从大海中缓缓浮现,仿佛一切都是一个新的开始。
“即使是灾厄后的世界也会有阳光吧?”叶晨从沙滩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咸湿的沙子。
“至少……至少爷爷没有放弃我。”叶晨想起了那个老人,十年来无微不至的照顾。总是在担心他,想给他更多的关爱。
想起告别时老人无力的呼唤,叶晨心里发酸,至少我应该去告诉他,我已经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叶晨心里这样想到。
叶晨向身后的都市走去,穿过城市里熟悉的街道,他去了林然家。
奇怪的是,林然家里并没有人。
上学去了?叶晨隐隐感到不安,他又去了他和老人住的地方。
那个有着一颗大槐树的老院子,他还是没看到老人。
“嗯?”叶晨诧异,他看到了林然。她就靠着大槐树睡着了,白色的连衣裙上沾满了灰尘,眼圈很红,显然痛哭过一场。
叶晨心里越来越不安,走上前去轻轻拍醒了林然。
林然迷迷糊糊睁开眼,然后就看到找了一夜的叶晨就站在眼前,所有的委屈一下子宣泄出来,气呼呼的伸手去打叶晨。
叶晨皱眉,轻而易举的抓住了林然白皙的手。
“你放开我。”林然的眼圈更加红了。
“爷爷呢?”
“你还知道爷爷?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一夜?你跑哪里去了?”
“这与你无关,我只想知道爷爷在哪。”叶晨松开了林然的手。
林然轻咬着嘴唇站了起来,恨恨的盯着叶晨:“爷爷又关你什么事?他就不该养大你,你说走就走,你知不知道爷爷他……”说到这里,林然已经痛哭出声。
“他怎么了?”叶晨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情急之下,他抓住了林然的双肩:“回答我!”
林然从未见过叶晨这样,她感觉肩膀快被叶晨揉碎了,清丽的脸上满是痛苦,哭道:“你松开我,爷爷在市一医院。”
察觉到自己太过于用力,叶晨急忙松开手,听到医院后,叶晨已经转身就走,顾不得林然在旁边惊世骇俗的眼神,叶晨一瞬间跃起,足有二十来米高,老槐树一阵抖动,叶晨借力跳向更高处的大楼。转眼间已经不见身影。留下林然呆呆愣愣的看着天空。
“他是超人吗?”林然呆立在槐树下,脑子里莫名其妙冒出这样一个想法。
要是有人注意,会看到,一个人在一栋又一栋的高楼上,快速移动跳跃。叶晨顾不得这是白天会被人看到,偶尔从数十层的高楼窗前飞跃而过,有人甚至以为自己没睡醒。
“玛德,刚才有什么东西从窗外飞过?”有人睡眼朦胧的看着窗外,然后赶紧掐了掐脸,再向外面看去,嗯,一定是幻觉。
医院里,人络绎不绝。末日后的世界渐渐向过去靠拢,z市市一医院已经建立了几十年了,从最开始的简单设备,到现在慢慢还原了过去医院的样子,人类好像只用了百年,就已经重建了世界。
叶晨放开感知,终于感应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在医院的某一处静止不动。叶晨颤抖的慢慢朝那里走了过去。
一楼,二楼,三楼……叶晨推开了病房,里面的人回过了头。
“你还来干嘛?”林然的父亲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恶狠狠的问道。
“算了,别吵到老人家。”林然母亲走上前来轻轻劝慰。
叶晨没有理会他们,他眼里只有躺在病床上的老人。
老人的身体已经很虚弱,好像知道叶晨的到来。他费力的睁开眼睛,声音小到让人无法听清:“小……小晨,你过……过来。”
叶晨听得很清楚,老人本来就年龄很大,没想到现在已经虚弱到这种程度。他慢慢走了过去,静静的看着老人,他知道老人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从他的眼睛里来看,老人的身体已经腐朽,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
老人的话断断续续,声音小的含糊不清。但叶晨却听得很清楚。
“小晨,爷爷老了,要走了。我知道你以后会去找你的家人,不管能不能找到,爷爷都希望你能开开心心的生活。只是不能再看着你长大了。”老人犹如树皮般的手还在紧紧抓住叶晨的手,但他的身体渐渐失去温度,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爷爷最开心的就是有你和小然,就是不能继续看你们长大有工作结婚生子了,你是男孩,要帮我照顾好小然。”
老人走了,叶晨没来得及告诉老人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来历。他不想打断老人说的每一个字,把这些断断续续的话,努力拼接在一起。他轻轻点头,随后,看着老人带着满足的微笑缓缓闭上双眼,身体也渐渐没了温度。
林然的父母已经痛哭出声。
叶晨默默的走了出去,在医院门口看见了气喘吁吁跑进医院的林然。
两人都停了下来。
叶晨沉默的看着林然,眼里没有任何情绪。
林然哭红了双眼,不再理会叶晨,奔向了老人的病房。
“只剩下我自己了。”叶晨平静的想到,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会像林然一样悲痛欲绝。
也许,我真的是怪物……
老人的后事只办了两天,灾厄纪没有了过去生活很多的繁琐细节。人死后,医院记录,太平间,火葬场,焚化后葬在统一的公墓。
叶晨没有去参加葬礼,期间,林然父母狠狠咒骂着叶晨的薄情寡义。只有林然一语未发,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叶晨又来到海边,对于他来说,不管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还是老人的离去。
一切都是一个崭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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