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多,街上的车辆稀少,俩人一路上畅通无阻,不用半个小时就赶到家。
屋外,夜色静谧;屋内,气氛紧张。
季子林将所有灯打开,正襟危坐,早已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候他们多时。他面前的玻璃茶几上除了搁着一个黑色的笔记本电脑,还放着一个没有拆开的快递盒子,以及中午吃完后还没有处理掉的快餐塑料盒,以及一个空的饮料瓶。
程默一看到这种情况,太阳穴一抽,眉头一皱,一股暴躁感就油然而起,很想骂人。
季子林见他脸色不对,立马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三下五除一就把桌上的快餐塑料盒和饮料瓶全部扔进垃圾桶里,又抽了几张纸币把茶几来回擦了几遍,擦得干干净净的,然后抢在程默训他之前开口。
“现在不是说我的时候,重点是快递,是快递!”
程默对季子林这种不讲卫生又屡教不改的邋遢行为实在是头疼,他叹了口气,努力压下满腔翻滚的脾气,把钥匙挂到墙上的吊钩,把手拿包整齐地放在柜台的一角,换上室内鞋,这才和原伊一前一后分别坐到季子林左右两边的短沙发。
看到桌上的快递,原伊的呼吸一下子就滞重起来,紧张忐忑。
“刚才你说看不见是谁把东西放在门口,是怎么回事?就算对方来时你没有注意到,但回放呢,你没看吗?”程默一张口就直奔主题。
季子林脸色有些煞白:“回放我看了,而且看了不下几十遍,可是我真的没有看到是谁把东西放在那里,这个盒子就好像‘咻’的一声,凭空就出现了。……不信你们自己看。”
说完,他就把早已准备好的笔记本电脑转过去。
程默和原伊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可电脑就一台,原伊站起来,刚想往程默的方向走,谁知道程默的速度更快,已经朝她走过来。
程默行所无事地坐在沙发的扶手上,接着将电脑转到他们这边的方面,平静地按着鼠标,将时间往前拉回了一点点。原伊却因为他的靠近,心跳再次加速。
随着他们看完视频,程默和原伊俩人脸上都不约而同露出惊愕到极点的表情。
程默不信邪,又把视频往回倒退了几遍,可事情就像季子林刚才所说的那样,上一秒钟那里什么都没有,可下一秒钟那个盒子突然就神秘地出现了。凭空出现,毫无预兆。这期间他们七楼也没有谁来过,走廊静得连半个人影都看不到。
原伊只觉毛骨悚然,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感觉看着就像……
“像不像见鬼了。”季子林说出了她心底的声音。
原伊吞了一口唾沫,脸上惧意更深。
“鬼?我看是会呼吸的鬼吧。”程默很是不屑,他从来都不相信这一套。
季子林走过来,指着视频里面的画面,问道:“那怎么解释这个盒子凭空出现?”
程默轻蹙眉头,用最慢的速度又放了一遍,这次让他发现在盒子出现之前,屏幕曾经以001秒的速度闪现过雪花,接着盒子就出现。
季子林大惊:“怎么回事?难道有人动过这段录像?但这怎么可能,我一直就在家里,可以很肯定根本就没有人碰过我的电脑。”
他声音还未落地,原伊惊诧不已的声音随即响了起来:“会不会是黑客干的?”
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问题真正有能耐的黑客不多,他们怀疑的丁海看起来可一点都不像电脑高手啊。
原伊听完他们的观点后,也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想多,不由地有些窘红了脸。
不管怎么样,程默反正不相信这些是鬼怪所为。
“行了,这问题等一下再纠结,先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再说。”
季子林很自然地把视线落到原伊的身上:“东西是给你的,那你来拆吧。”
自从上次看到那只断手后,原伊就有心理阴影了,因此把最外面那层快递袋子拆开后,原伊就开始表现得磨磨蹭蹭。
季子林等得有些着急,刚想催促她快点,程默的声音倒先响起来。
“等一下。”
俩人疑惑地看着他。
“怎么了?”季子林问道。
程默鼻翼翕动:“我好像闻到一股血腥味。”
原伊一个激灵,吓得往后退开一大段距离。
见状,程默主动把活儿揽下来:“我来吧。”
原伊当然乐得他代劳。
随着程默缓缓把盒子打开,下一刻,所有人都惊怔住了。
原伊只看了盒子里面的东西一眼,就趴在沙发旁边吐了起来。
季子林全身的寒毛则一下子都立起来,想吐又吐不出来,就连程默的脸色也跟着变了。
“这、这人不会是變態吧!——居然送一只死猫过来,他这是想做什么?”
与之前那几次恶作剧的作风不同,这次那名神秘人似乎是动真格的,竟然给他们送来了一只血淋淋的死猫。猫儿被开膛破肚,四肢的骨头都被敲断,然后又被三根尖细的铁签子重新串起来,形成了一个大字,就好像一副完美的标本。
“猫?”有什么东西随着这个字在程默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他忽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直奔阳台。
季子林随后反应过来,白着脸,抖着声喊了句“小便”,也跟在他后面跑向阳台。
吐得只剩下半条魂的原伊,一听到他们的对话,这下也怔了,脑子里嗡嗡作响,还没有弄明白他们话里的意思,身子倒已经本能地站起来。
“小便……小便怎么了?”
刚靠近阳台,程默就拦住了她:“别去。”
原伊却还是不死心,伸长着脑袋,目光透过落地窗,看到季子林蹲在一个猫窝前面,神情悲愤,而原本该躺在里面休息的小家伙,这会儿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原伊赫然就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一幕,身子倏地一软,就往旁边倒了下去。
程默眼明手快地搂住她的腰,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伊伊?伊伊?”
季子林听到声音,忙不迭从阳台跑进来:“她怎么样?”
“可能是一下子受了太大的刺激,晕过去。”程默大手往她两只脚的膝盖下面一抄,就直接把人打横抱了起来,准备送她回房。“季子林,帮我开一下门。”
其实这时候原伊还没有完全晕过去,至少她还有一点意识,浑浑噩噩之间,她听见了程默和季子林说话的声音,只是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也没有力气回应他们。
半夜的时候,原伊就发起了高烧。
这高烧来得十分凶猛,好在家里有医生,原伊这才不用被半夜送进医院。
原伊全身热得吓人,脸颊红彤彤的,季子林曾一度有点担心这高烧会把她的脑子烧坏,本来就不聪明。
原伊却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口好渴,喉咙像有把火在烧着一样又干又难受。有个人好像一直在照顾她,一会儿喂她喝水,一会儿又喂她吃药,时不时还会跟她说上几句话,可是原伊烧得迷迷糊糊的,根本就记不清楚对方都说些什么。
她只知道身子很沉,意识也很沉。
就像以往每个晚上一样,她又断断续续做着那个掉入一片蓝色深渊的梦境,只是这一次,在梦里缠纠她的不再是那些可怕的未知生物,而是一只猫。
那只猫一直用它那双琉璃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盯得原伊心里发毛,惊悚难当,只想逃。
可是没用,那只猫儿无处不在,不管她逃去哪里,它都会用那双可怕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到最后,蓝色的天地消失了,黑幕里出现了无数只猫,无数双琉璃一样的可怕眼睛,数也数不清。
它们将原伊团团围在中央,冲着她友好地“喵”叫。可是它们一张嘴,下巴就掉了下来,血流如柱,一下子就把它们身上的毛色染成了深褐色。它们却好像毫无察觉,歪着头,边叫边迈开爪子往她走过去,可是走着走着,爪子又从中间的关节断成两截。
这下原伊再也受不住,尖叫出声。
小猫们好像不知疼痛一般,继续往前走,每走一步,爪子就会断掉一只,直到四肢与身体分离,直到它们的身体再也无法向前挪动,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道,小猫们还集体露出一副迷茫的表情,一边用它们那双琉璃般无辜的眼睛盯着她,一边动了动它们那明显已经没有下颌的嘴巴,好像在问:我怎么了?
……我怎么了?
……我怎么了?
明明听不到,可是原伊感觉自己的脑袋就快要被这些声音挤爆了,她疼得放声大叫,突然身子就从床上坐起来。
原本趴在电脑前休息的程默,被惊醒,连忙起身朝她走过来。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原伊茫然地看着眼前英俊不俦的男人,又看了一眼屋内熟悉的摆设,花了大概半分钟的时间,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在哪里。
“……我这是怎么了?”因为发烧的关系,她的声音听起来沙哑得厉害。
程默柔声解释:“你晕倒了,然后烧了一夜,天快亮的时候才开始退烧。”
原伊现在脑子还不大清醒,头晕晕的,全身又发软无力,不过听到程默的话后还是很惊讶:“我发高烧了?……我好像已经很多年没有生过病了。”
“所以才来势汹汹。”程默犀利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