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伊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逛过超市,以前跟舅舅他们住在一起的时候,她时常陪舅妈到超市里买东西,舅舅不用上班的时候,偶尔也会带她来逛一下,帮她买新衣服,让她挑选几样自己爱吃的零食。
在舅舅的眼里,她是个内向到几乎有点自闭的孩子,所以很多时候他总是试图做一些事想让她开心。
这些原伊都看在眼里,以至于不管舅妈对她做了多过份的事,原伊都始终坚信舅舅是真心对她好的。
而舅妈就是这个样子,无论她心里有多讨厌自己,可门面上的功夫却永远能做到让人无法挑剔。
搬出来一个人单过后,她日常需求大部分都是靠购解决的,偶尔来一趟超市,也是埋头拿完东西就走人。一是,一个人逛超市只会让孤独的人更加孤独。二是对她来说,人多的地方就像硝烟弥漫的战场,让她各种不适应和难受,只想尽快逃离。
可这次不同,她是跟程默一块来的,他们是为了今晚的火锅一起来准备食物的。
原伊觉得意义重大,所以她在挑选食物的时候也显得很谨慎,每看到一样想拿的东西,都会先征求程默的意见后才敢放进购物车里。
程默被她问得有点烦,只要是看顺眼、并且是适合涮火锅的东西就往车里扔。
原伊看得心惊胆战:“会不会太多了?我们就三个人,吃得完吗?”
程默回答得很霸气:“谁知道季子林的胃口有多大,要是猪呢?”
“可这么多,得花不少钱吧?”原伊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只见她眉头微蹙,已经开始有点后悔提议吃火锅。刚才她就应该说吃面,吃面两人顶多二十块钱就能解决,还管饱。
程默没好气地笑道:“花的是我的钱,又不是你的钱,你担心什么。”
说完,他接着又补了一句:“还想拿什么,尽管拿,别替我省。反正省来省去也就这么一点牙签肉,没多大的意义。”
“哦。”既然土豪老板都发话了,原伊也没再纠结这个话题,转身继续挑东西。
找了一圈,她终于在一排购物架的最下面一层发现有卖现成包装的火锅底料,不过有好几种不同颜色的包装。原伊蹲下身子,拿起几包火锅底料在手里研究。只是研究了还不到半分钟,原伊就看着地上的两道身影,微微走神了。
程默就站在她的后面,灯光从他们的斜上方打下来,正好将两人投射在地上的身影重叠在一起。乍看之下,就好像程默从身后抱住了她。
这大胆的臆想让原伊的脸颊猛然就热红了起来,心脏怦怦直跳。
程默等得有些不耐烦,刚想催促她快点,躺在口袋里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程默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上头的电话号码,两条粗细适中的眉毛就皱紧起来。
“你慢慢挑,我先接个电话。”
说完,他就走到人少的地方去接电话。
同时,原伊暗吁了一口气,心想这个电话来得可真及时。她急忙往自己脸上扇风,又拿有些冰凉的指尖贴在脸上,企图让脸上的热度降下来。
“有事吗?”程默把手机贴在耳边,一秒钟的功夫,语气又恢复成工作时那种冰冷疏离、一副公事公办的调调。
电话那头响起一道中声十足的男气:“程医生,不好意思又打扰你了。……上次你说已经开始在做心理辅导,我就是想问一下进展得还顺利吗?”
程默瞄了不远处还蹲在地上选火锅汤底材料的原伊一眼,没有回答对方的话,反而说道:“刚好我有件事想问你,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男人被他问得一愣,惊诧道:“什么事,你说。”
等程默打完电话回来,原伊已经不在原处,购物车倒是还在。
程默东张西望,最后在转弯处发现了她的身影。原伊就站在一排黄豆酱的前面,跟一个陌生男人说话。程默有些意外,提步往他们的方向走去。走到一半,原伊便发现了他。
“……这里,我在这里。”
程默人还没有站定,不高兴的声音就先响了起来:“我不过就去接了个电话,你怎么就随便乱跑了。”
原伊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先主动道歉,说了句“对不起”,然后才捧起手中的黄豆酱解释:“我差点把它给忘了。”
程默扫了她手上的东西一眼,不以然地说:“一瓶豆酱而已,忘了就忘了,没什么大不了,人别走丢了就行。”
原伊又说了句对不起:“下次我不会再这样了。”
程默皱眉:“不是让你不要动不动就说这三个字,没有什么好道歉的。”
他声音还没有落地,原伊又一句“对不起”脱口而出,程默对她是彻底没辙了。
旁边的男人忍不住笑出声:“你一定就是她刚才说的那位医生朋友吧。”
程默深邃的目光这才移到他身上,好像刚发现他一般,露出微讶的表情:“她刚才跟你提起过我吗?她说我什么了?”
原伊突然有点紧张,脸颊不由自主地微微红了起来。
“她说啊……”王竞有意吊两人胃口,所以只说了个开头,声音就又止住,只是目光含笑地看着原伊。
原伊本来脸就有点红,这下被他看得连脖颈也不受控制地跟着红了起来,好像很心虚。
说她心里没鬼,还真没人相信。
程默一脸冷峻的睨着原伊:“她肯定会说,程医生是个好人,专业知识过硬,医术高超,不过脾气就是太差了。”
原伊瞪大眼睛,几乎和王竞同时说出口:“你怎么知道?”
程默傲娇地“哼”了一声:“就她这点心思,能有多难猜?”
原伊的脸颊顿时红得更厉害,她急忙为自己辨声:“……我没说你脾气很差,只是说你平时看起来有点凶,特别是骂人的时候……但我知道,你骂他们,其实都是为了他们好。就好像刚才你骂我一样。”
什么叫越抹越黑,就好比原伊现在这样,可偏偏她本人还毫无所觉。
程默蹙眉,很认真地问:“刚才我骂你吗?怎么我不知道。”
原伊被他问得都怔住了,好一会儿都开不了口。
“……那是我会错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