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凉夜风吹过漫长暗色,将天际晴空吹得飒爽无痕,长青坡徐徐吹拂着倦懒明风,清新草香铺盖漫山荒野,延绵到暗色深渊。
湍急河流一阵一阵撞击着尖峭河岩,涌动大片凶猛水色狠狠拍在不远处沙堆砾石滩上,荒叶新草夹着嫩绿柳枝条中缠着个面色朝下的人影,妃色华服被水流浸湿成了暗深色,墨色长发凌乱着夹了些许叶片,整个人被水流齐齐涌上砾石滩。
日光明净照着这一片荒凉水道,时而湍急奔涌的河水自高山而来澎湃激昂,一派势不可挡。
子嫮晕厥着,冰凉河水中浸了一夜,发丝遮掩的脸颊惨白若雪,脸上见不得一丝生机血色,臂衣袖被水中尖石划了个破口,白皙皓腕间一道令人骇然的血痕沾染着细细尘沙,映在日光下竟是金光闪闪亮着。
远处荒凉山坡上飞沙走石一片寂静间,有一阵嚎声刺破荒野在山间幽幽回响着,明光之下竟生生射出几道凉飕飕的寒光,半晌不到,山坡上缓缓涌上几匹灰黑色的狼,毛皮于风中微动犀利狼光却直直射向砾石滩上的美食。
狼群哀嚎一声,警惕着朝山坡下缓缓移动着,獠牙狠呲,空气弥漫着的满是血腥味道。
一只流离飞鸟不知自何处而来,落在子嫮苍白泛青的手边,白羽红嘴的生灵啄了啄地上光滑闪亮的砾石,狠厉之下啄伤了子嫮手指,痛楚传来,手指微动将飞鸟吓得慌乱飞走。
四周恐惧寒意渐渐靠近着,子嫮费尽全身力气恍惚着眼睛,朦朦胧胧间看到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野狼,全身挣扎着逃走,却用不了一点力气,手指上的血腥引得恶狼越发急迫,最中间一只按捺不住,从队伍中一跃而起,张开血色獠牙朝子嫮扑过去。
她颓然地闭上眼睛,等着死亡将自己带到上苍神明之境,却听得一阵尖利声响刺破空气,咻地一声,子嫮隐在头发中的脸颊上贱得一股滚烫的粘液,似乎是猛狼呜咽了一声,便没了动静。
{}/ 城墙之上,一抹火红色倩影正在众人俯首之中俏丽显出面来,站得有些远,看不清那人面上颜色,胥莞心中暗暗想,这便是先王的姒洛夫人罢。
按着商朝礼制,后宫充盈应是王后责任,可武丁为王不久,王后之位空悬,只得由姒洛夫人本着母仪天下的胸怀亲自上城墙迎接今后侍奉新王的新人,明色生着一双玉面桃花眼,朝着城墙上凤临仪仗中的女子瞧了几眼,嘴角闪过一抹暗暗嘲讽,随即便随着顿足脚步淹没于恭敬俯拜的衣袖中,幻成了隐隐风刃。
满城守卫战士与贞人带头齐齐跪拜叩首,“姒洛夫人。”
声声威严震慑喊了三声,直逼着苍穹回声,便瞬间沉寂,她们三人与众人一齐匐跪着,半晌才听得有声音自城墙上传来,“上苍庇佑,平身罢。”她这声音说得极为随意,声音不大却仿若一字一句均敲击在众人心头上,仿若天生的尊贵之气,由不得旁的人半点亵渎不敬。
日落时分风声渐渐平息了,迎宫仪式结束后,姒洛夫人便从众人眼前消失,三个诸侯女儿也纷纷随着引导的阉人与老伺候进了商宫正门,刚一脚迈进高高红漆门槛,三里长街入目皆是朱墙,这一路的红光将街道上的日光比下去,越走里越觉得幽深,仿佛隔着一堵宫墙,这便是与外边截然的世界。
明色傲着步子走得曼妙,眼风扫过姜如笙与胥莞身上恐意,便用帕子掩了掩红唇,“听说这长街上曾有过一位女子,竟走到一半路,便被活活吓疯了。”她回眸一笑,无意一般加了句,“也不知是真还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