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过半,昼星隐绰在薄薄云层中,光芒微弱看不真切,天幕之下卷席着凉风,乍冷凄寒似是一夜间竟入了冬。
可现下分明初春,竟叫一阵亮亮夜风吹乱了节气温度。
灯火摇晃映出胥莞在窗前来回踱步的剪影,外头庭院里树影晃着枝丫直直卷动着房内本就不太平的光晕,那时候情况紧急得很,傅说也尽力维系队伍秩序,难耐车马受惊,畜生慌乱间怎可能听得懂人的指使,傅说便将她从车里扶到了自己的马背上,两人共驾着一匹马才躲了身后一片狼藉。
那时情景若不是子嫮替他们前头拖着时间,想必不仅是那些陪嫁首饰贡品,就连胥莞都会落入部落蛮人之手,如今胥莞损失了些陪嫁东西,人完好着得救了,却是子嫮,仍着下落不明,若是叫蛮人绑去了,日后就算救回来,也是有了污点的女子,若是出了意外……
胥莞越想心中越慌,空空忧心着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无力着颓然坐在床榻上,泪珠子簌簌落下来,晕着暖色灯光憔悴不堪。
这夜色幽长,胥莞实在忧心难眠,那边姜如笙受了惊吓正孱弱在床榻上,这一路不顺畅她也是受苦的女子,吟雀打听了消息说是明色担心着后头姐妹队伍进不快,便催着马夫厮用了命赶马,才造成了事故,头上受了碰撞伤,其他地方倒是没什么大碍,眼下正晕在房间里,身边草药师丫头贴心照料服侍着,想必明日便会转醒过来。
胥莞听着这一番缘由,心中不免琢磨,论当时情况危急着看,她这番作为虽是焦躁了些,但终究是为了大局着想,弄巧成拙罢,自己受了伤还连累了车马后头的人,可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如人意,胥莞叹了一口气,点着手帕拂去脸上泪珠,与明色尚未接触过,先下怀疑旁的人自然是莽撞的。
她起身扶到房门口,外头的风仍是迅猛强悍的,撕裂声嚎着似是隐着一只双目红光虎视眈眈的猛兽,胥莞心中又沉了几分,眉头悲伤深深蹙着,这样狂肆的夜中,子嫮究竟何在啊?
{}/ 他身后的下人们高举着火光,纷纷附和着,“喏。”
说罢,傅说便带领着人群心朝坡下边走过去,越是走到下边,寒气越重,风势锐不可挡,可脚下的草苗却长得坚韧茂盛起来,一脚踩下去竟有种莫名悬空的感觉,引得众人越发心谨慎起来。
不觉天色竟蒙蒙微亮起来,透着微光探一探,朦朦胧胧的见得到手指,可身上的凉意竟未被暖上半分,只觉得越是朝前边走,脚下的寒气越甚,逼得人心头打颤,傅说眉头紧锁着,突然听得前头一声凄惨的叫声,只这声音越来越远,还未来得及询问,便从前头腿软着跑来一个人,噗通跪在他前头,那人吓得不轻,似是险些经历生死一般,“傅礼官,前头,前头是悬崖!”
若不是走在他前头的那人惨叫了一声掉下去,他拿着火把去探究竟,才发觉自己脚下还有一步距离就是万丈深渊!
傅说心中蓦然一凉,拨开人群朝前头大步迈过去,引着众人的火把光才见得前头早已断了的的坡路,他站在悬崖边上,全身似是被抽走了筋脉力气一般,直直跪了下去,目光空洞如是灵魂归了神明。
刹那间,山间的风停了,东升朝阳闪着万道光芒冲破着寒雾薄空,照着傅说前头猛兽獠牙一般幽暗的深渊,他嘴角僵了僵,直直晕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