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辅家的小酒娘（重生）》 26.拦路打劫

    自从高华瞬走后，谢月归在秀水村等啊等，终于在小年那天，等到了一封信。

    信上说，他已在谯城安置下来。赶来接她的人已经动身，约莫在大年初五会到村里。谢月归掐指一算，再过十几天，她便要离开秀水村了。

    谢月归很舍不得。虽说在这里只呆了短短几个月，可这个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的确带给上辈子饱尝苦楚的她带来许多温暖与欢乐，她早把这里当做自己家一样了。她决定打起精神，好好陪着两家老两口过完这个年。

    从这天开始，村里村外都开始张罗着过年了。都说“二十三，祭灶官；二十四，扫房子；”这首歌谣她是自小便知的。今天二十三，梁婆婆果然给贴在灶边的灶王爷上了甜枣糕和炖猪蹄，梁老伯甚至执意供上了一坛陈酒。然后送了灶马，作揖叩头，便算祭了灶神。

    接下来杀鸡割肉，蒸馍打酒直忙活到了二十九。这天是年前小酒铺最后一天开张，门槛都快被踏破了。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来卖酒，少的买二两，多的能打好几坛。以至于第二天年三十，她已经累得瘫在炕上，说什么也不想动弹了。

    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再想想梁老伯说过，梁婆婆下的饺子特别香，谢月归赶紧爬起来，冲进了厨房。

    厨房桌案上放着满满一大盆新鲜肉馅——那是从村东王屠户家买的猪肉，再请他那个会使刀的大儿子细细剁的。梁婆婆正在剥开白菜，谢月归赶紧过去将菜叶子洗净，均匀拌进肉馅。梁老伯也擀好了圆溜溜的饺子皮。然后梁婆婆包饺子下饺子，谢月归便和梁老伯将剩下的猪肉白菜给一锅炖了，最后拿碎菜叶炒了个醋溜白菜，端上了桌。

    席间，梁老伯道：“今晚这桌菜，就当给你饯行啦！多吃点，多吃点！”

    梁婆婆虽不说话，却是不断往她碗里盛饺子夹菜。谢月归眼眶热热的，不敢讲话，生怕一出声，便哭出来了。梁老伯又说：“其实，我们一向把你当个女儿看的。想着你能从我们家嫁到高家去，也挺好。谁知道……唉，你这一去，我们年纪又大了，只怕以后是见不着咯！”

    谢月归赶紧拿碗遮住自己的脸，勉强笑道：“梁老伯说什么呢，我明年还回来看你们呐，就怕你们嫌我吃得多！”

    梁婆婆夺了梁老伯手里的酒盅，使劲往他碗里夹菜，意思是叫他闭嘴。梁老伯便不说这些了，转而说些开心事。

    “那个木头哥，你知道么。前些日子，他婶娘说啊，进城去做工了，不砍柴了！”

    “啊？”这个谢月归还真不知道。这些天她忙得像只被不断抽打的陀螺，可再一想，木头哥确实连二十九那天都不曾来打酒呢！

    “说是他想去城里做工，等出息了再娶亲！”

    梁老伯意味深长看了看谢月归：“这是好事，只是不晓得他到哪里去了。可别是也去了谯城。”

    谢月归吃了一大口饺子，真是香喷喷，好吃得她都有些飘飘然了：“应该不会吧。谯城离这那么远，他婶娘怎么会放心。”

    梁老伯摇头：“年轻男人就该像高公子那样，走得远些，心气高些才行。我看呐，你家高公子迟早是个人物，你可得把他给看好咯，留住他的心！”

    谢月归差点被噎着，半个饺子掉在了桌上，她赶紧捞起来吃了。梁婆婆拿筷子敲他手背道：“饺子还堵不住你的嘴！”

    接下来一直到初五，谢月归都没消停过。趁着拜年的时候儿，村里不少人家都给她送了贺礼，有猪头肉啊、自己缝制的鞋子衣服啊、还有梁老伯特意拿来的美酒。等她初五走的时候，不得不雇了一辆板车，拉到谯城去。

    这可把她给愁怀了：照这个板车乌龟似的走法，怕是等她走到谯城，都已经开春啦！

    板车慢悠悠出了秀水村，两家老两口的身影也逐渐远去了。谢月归怕他们以后没了盼头，特意请他们来年若是先见着了鲁尔，务必要好生招待，等她回来。

    上了大路，车子的速度快了许多。赶来接她的两人，其中一个已经快马回去告知高华瞬出发的消息，另外一个则执刀随行左右，寸步不离地保护。他姓樊，年纪很轻，谢月归便叫他樊弟弟。

    “樊弟弟，你能告诉我，高公子如今在谯城都做些什么？”

    十八岁的樊天铭其实比谢月归还年长一岁。但他长了张可爱的娃娃脸，所以谢月归给弄错了。如今被叫做“弟弟”，他露出一副又习惯又无奈的表情，也懒得解释了。

    樊天铭原是个小衙役，刚被调去给了高华瞬。高华瞬见他武功甚好却不得重用，问了才知道他因性子刚倔，得罪了李知府跟前的红人刘吏房——是个管人事的，故而被分派到了他这个外来门生手下。高华瞬与他拔刀过招后便决意重用，于是派了他来接谢月归。

    只是这樊天铭是个闷葫芦，别人问三句，他能答一句就不错了。眼下便只说了句“公事不可乱讲”，就将谢月归给打发了。

    谢月归自觉无趣，坐在板车上耷拉着腿晃来晃去。晃了半天又忍不住开了腔：“樊弟弟，你这匹黑马真好看！是你自己的马，还是别人送你的？”

    樊天铭用看傻子的眼神瞅她道：“这是公家的马，自然是好马。”

    哦！他讲话终于超过十个字了！谢月归点点头，再接再厉：“那高公子素日里骑的马，也是黑马吗？还是白马？我见过他骑马，真是好看！哦，我是说他人好看，不是马好看。”

    说起高公子，她便开始滔滔不绝，恨不得把他所有好处说个三天以解相思。樊天铭便在不情愿的情况下，将他二人的事听了个七七八八。连板车车夫都听得直笑：“你这小姑娘还挺活泼，故事不少嘛。”

    这日走到一处县城关卡时，谢月归的嘴终于消停了——不是她说累了，而是关卡那里站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正在收过路费。

    “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别的地方都没有，单这里要收费？”

    樊天铭道：“这边是狗官的地盘。狗官收起过路费来，比强盗还狠呢。”

    谢月归想起了那窝劫持了她的土匪。是了，人家庄启寒都是劫富济贫、从不对老弱病残动手的。眼下这群收过路钱的，面目凶恶，对老人女人也推推搡搡，当真是还不如土匪。

    “他们胆子也太大了，这样光天化日的。”

    樊天铭勒着马儿要上前：“他们的顶头是攀附上京城薛家的官员，敛财抢钱再正常不过。你且等着，我去开路。”

    谢月归提心吊胆看他过去，心里又是一吓：“又是薛家。怎么到哪儿都阴魂不散？”

    她抻着脖子紧张地等，忽然看见那群人骂骂咧咧地起来，冲樊天铭亮出了背后大刀。谢月归惊呼一声，那板车车夫也吓到了：“我的爷，这是要动手了？”

    只见樊天铭丝毫不示弱，也□□腰后横挂的长刀，大声道：“我奉谯城李知府的命令带人进城，谁敢造次？”

    那个为首的白净官员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看得人心里发瘆：“李知府算个屁！把你们的东西留下一半来，否则谁也别想过去！”

    说着就有几个人过来要拆卸板车上的东西，谢月归和车夫赶紧跳下来护着：“你们干什么？快放下那个！”

    谢月归被人一把推到地上去，车夫来不及去扶，也被踹开了。周围百姓纷纷缩回脖子，谁也不敢多管闲事。

    而樊天铭，他本对高华瞬的提携满怀感激之心，他连谢月归的一路废话都能忍下，但绝忍不了这个！

    他挽起刀尖儿，马儿一声长鸣，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