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那个是新年, 迎春花儿开,吉祥那个随春哎,年年吉祥来。”
“二月那个龙抬头,樱桃儿花来白又嫩, 姑娘家的那个好身段儿,赛过河边青青柳儿。”
唱春人乞讨的方式和一般乞丐不一样,从踏入门槛的那一颗,唱春人的歌声就从未停过。从正月开始, 正月和二月唱的都是小调,琅琅上口而简短明晰, 透出一股欢快来。到了三月,调子成了号子似的简短有力的“嗨呀, 嗨吆!”
“三月那个桃花红呀, 嗨呀, 丰收好运红火那主人家。一红顿顿吃白面呀, 嗨呀, 二红稻米堆成山呀嘿呀!三呀么三红万事顺,主人家粮仓堆成屯。”
三月唱丰收, 谢桁和秋逸竹饶有兴致的听着唱春人的特色民歌儿, 一边的青山有眼色的和碧玉一起去准备东西。
唱春人显然从青山的神色动作里知道这家主人是个大方的, 唱的更起劲儿也更火热。
一共六个唱春人,其中一个嗓子又透又亮的为领唱, 其余五个高低附和, 谢桁听来他们倒唱出了现代小型合唱团的效果。
“四月花开花又落, 主人家的粮场堆垛垛,千十斤的稻儿怀里抱,百十斤的谷子儿把牛车儿套,累死个人的心头美,日子过的贼顺心。”
唱到四月,春日唱完,秋逸竹从拿来青石准备的白面馒头递给唱春人,白面馒头有海碗大,五六个就装了满布兜。
看着布兜唱春人的神色从漫不经心变得认真而深情:“春日春神来,漫山的花儿开,春神爱花花颜美,主人良善心地美。一祝花儿香,好事成双难成祥,二祝花儿美,子孙满堂心清明。三祝花儿甜,夫妻恩爱赛蜜糖。良善的主家你莫来烦来莫来恼,春神自会把你保。”
唱春人唱完一段祝福歌,秋逸竹让青山把剩下两袋约各二十斤的精米精面递给他们,又拿了二两银子一并交过去。
秋逸竹想的很简单,唱春人的存在是开国帝后钦定的存在,只要上门就要给东西,谢家不缺吃喝,给点粮食就当行善。
二来唱春人从进门开始祝福吉祥的歌就没断过,没处理过这些事情的秋逸竹心里没底,谢桁更是愣头青,生怕给少了亏待了他们。
领头人接过银子从怀中掏出两个珠子递给秋逸竹用庄重的语调说:“主人家心善,春神会保佑你们平安顺遂,我们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望主人家成全。”
秋逸竹看了看自家大哥,谢桁平静的说:“你们先说有什么事?”
领头人笑得有些腼腆,虽然他黑黝衰老的面皮和这副神色实在不搭。“族里要有新生命降临了,可孩儿娘胃口不好又不爱吃枇朳,我们想求主人家给两个桃子,带回去给孩儿娘吃。”
唱春人脸上都是喜悦又略带不好意思,按理来说主人家给什么他们就得拿什么,不能挑也不能讨要。他们如今的做法已经算坏了规矩,可是为了即将出生的小生命他们又不得不这么做,唱春人居无定所生育较低,为了孩子讨要东西坏了规矩也算情有可原。就是不知道主人家能不能给,毕竟那桃子成熟的早个儿又大,卖出去肯定不便宜。
谢桁没想到是这个原因,顿了顿后招手对青山说:“去摘九个桃子过来。”九是极数,寓意深远,送出去的显得有礼而不压人,不会让唱春人觉得难堪。
果然,唱春人很是高兴,领头的解下腰间缠成一串的哑铃笑了笑拨弄了几下,其他人跟着照做,领头人笑着解释说:“主人家仁善,我们愿意用歌声祝福你们,愿你们好运随身,康健美满。”
“铃~铃~铃”哑铃被唱春人拨弄几下后发出清脆的声音,唱春人摇着哑铃踏着舞步唱出他们祭祀才唱的祝福赞歌。
“哎~~~呀哈鸥……嘛!”神秘的语言苍凉幽怨,带着沁人心脾的清凉感涌入耳朵,歌声掠过,古老而神秘的世界似现非现,谢桁和秋逸竹从歌声里隐约触碰到天地衍化的法则,那是“道”的雏形。
歌声落下,领头人收起哑铃笑着说道:“这歌声是祖辈传下来请神明降福的祭歌,听祖辈说听了祭歌的人运气好会被神明祝福。你们良善,愿神明祝福你们。”
说话间青山带着桃子回来,还带了后山上一批晚熟的野樱桃,领头人再三道谢,最终告辞,临走前秋逸竹给了他们一瓶自制生气丹,告诉他们丹药对孕妇大又好处,若发生意外可以救上一命。
对于唱春人的感谢两人淡淡带过,唱春人带给他们的感悟比丹药贵重多了。
唱春人走后短短三天时间,谢桁和秋逸竹的修为便又精进了,谢桁积累更加深厚,秋逸竹已经到练气六层大圆满即将突破练气七层。
与此同时谢家的新宅院也到了上梁的时候,上好的作为主梁的木头上系着红绸子被两辆牛车拉着送到谢家新宅,村里人便都知道谢家那大宅子要上大梁了。
上梁当天要置办酒席,上梁酒席是小席,桌上有四盘或六盘或八盘菜就足够,根据主人家的经济能力定菜,四盘最简单八盘最正式。
这些菜里至少要有一个或者两个小荤菜,一个大肉菜。落凤村的习俗简单,大肉菜春冬两季蔬菜少一般都是酸白菜粉条烩肉,夏秋两季菜多,大部分都是杂菜炖肉。什么茄子豆角土豆辣椒和着肥肉下水杂骨头五花肉乱炖在一起。
谢家上梁能来人估计不多,但谢桁不愿意在菜品上将就,他和秋逸竹盖新房的酒席样样得精细着来才行。
春日里的野猪肉正是好吃的时候,食了嫩草的野猪肉鲜而香,肉质细嫩不发柴,炸炖烤煮煎怎么吃都行,谢桁准备去猎头野猪回来吃,剩下的还能做酒席上的大菜。
三月一过春禁就撤了,如今正是捕猎的好时候,经过一个冬春的育养,山里的动物多了不少,刚走进林子不远就看到肥硕的灰兔蹦哒着从一旁的草里掠过。
谢桁没有立刻射杀它们,林子深处的动物吃的好,比林子外面的更好吃。
秋逸竹跟在谢桁后面挎着篮子,篮子里拎着萌萌的玉团,这几日山上时不时会落些细雨,林子里各种山货随着雨滴萌发长大,秋逸竹准备捡些山货吃。
各种蘑菇埋在树叶底下顶起个个大鼓包,谢桁和秋逸竹来者不拒只要是长大的都小心翼翼的摘了,留下还未长大的继续生长。
迎凤山脉气候湿润暖和,野蘑菇品种多味道鲜,秋逸竹又拿出一个篮子把适合鲜食的和适合晒干食用的分开装,鲜食的回去就能做菜,不用回去再一一挑捡。
春末正是山里一鲜蕨菜生长的时候,水边湿润的地方蕨菜嫩生生的挺立着,细嫩的芽儿挺直而上又在顶端弯成一个圆润的弧形,带着野趣的可爱。
蕨菜,木馒头都是凉拌好菜,谢桁和秋逸竹掐了不少晾晒在空间里等着以后开小灶吃。
两个人越走越远,从路边的树木来看已经走到林子深处的边缘,一些大型动物的脚印清晰可见,幸运的是谢桁还发现的崖(ai二声)羊新塌出来的脚印。
崖羊是野山羊的一种,速度快且极其擅长在山崖陷地跳跃,是猎人最不好捕猎的动物之一。但正因为它不好捕猎,再加上崖羊擅长跳跃肉质精瘦没有肥腻,所以崖羊肉也是不可多得的野味之一。
谢桁有些兴奋,他吃过崖羊肉却是第一次自己动手猎崖羊,所以很有挑战性。
“阿佑,跟在我身后,要小心些别露了气息。”谢桁小声嘱咐秋逸竹。崖羊嗅觉和耳朵都异常灵敏,稍有风吹草动它们就会四散而逃隐匿在陡峭的山崖里。
秋逸竹轻轻点了点头用灵力锁住自己的气息不让它外泄,跟随谢桁沿着脚印往前寻着,直到最后停留在一片平地边。
说是平地也不见得恰当,只是森林里一块倾斜着普通的山地而已,只是地里树木稀少而野草旺盛,这是天然形成的上好牧场。
而那些美味的崖羊就在牧场里悠哉悠哉的啃食着草叶,为首的头羊和其他几只健壮的公羊是不是摇着尾巴抬起头四处张望着,鼻子也一刻不停的捕捉空气里猎食者的气息。
头羊并没有察觉到危险,它向自己的族民发出安全的信号,羊群安静而迅速的啃食鲜草为自己增加体能储备。
“铮!”箭弩破空的声音轻不可闻,几乎瞬间就消失在空气里,久经战场的头羊立刻就发现了危险,头羊“咩”的声音羊群立刻逃开躲避,可惜已经迟了,三箭齐发全中,肥硕的两只大羊和一只快成年的小羊躺在地上,不到二十秒的时间里羊群消失的无影无踪。
“阿佑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收了羊肉。”谢桁说着轻飘飘的落在羊跟前将三只羊收到空间里保鲜。
看到谢桁回来秋逸竹忍不住咂咂嘴说:“大哥那只小羊留着咱们回去煎羊排吧!”自从学会了西式肉排的吃法后秋逸竹就喜欢上了各种肉排,其中香嫩可口的小牛排和小羊排是他的最爱。
谢桁也是肉食动物,对自家媳妇的提议自然答允,笑着回应说:“好,再烧个水晶肘子,拌个蕨菜笋子。”
闲来无事两个人的日常就是吃吃吃,幸好两个人都有修为在身又不是易胖的体质,不然早就成了大胖子。
五月五,阳气足。年历旧俗记载说五月初五这天是一年阳气最足的时候,阳生而阴邪百消,这天人们要系避五毒的香囊花绳,喝艾草泡的酒吃艾草做的饭团。
据说初五这天虫蛇都会躲避起来,进山下野都很安全,不用担心毒物偷袭。是难得吉祥好运的日子,谢家上梁就定在这一天。
大早上,两大捆一人合抱的鲜艾草就由青石碧琴拉着运到了新宅里,新宅才建起还未细细装修,所以看起来略有粗糙,青石和碧琴要赶早把艾草插在新宅各处。
当然如果实在没时间可以只插在大门上意思意思,可青石和碧琴却不想敷衍了事,认认真真的在各小院各正门上插了艾草。
谢宅旧院里,碧玉碧翡和前来帮忙的吴家媳妇等人忙碌在厨房里,谢宾青山和吴老三等一帮子人在院子里摆方桌放椅子,安排席位。
今天来帮忙的都是和谢桁秋逸竹玩熟了的那几家人,厨房里的也基本上是他们的媳妇或者亲戚。
一帮大男人忙活完了才辰时初,远远不到正午开席的时候,上梁的吉时定午时初,所以这帮人要在辰时末赶到新宅给匠人们上梁的时候帮忙搭手。
早餐比较简单,绿菜烩的鸡蛋豆腐肉丸汤,成年男子拳头大的白面馒头管够,这样的饭菜对其他人来说可就是大餐了,吃了早饭不由得更有干劲儿。
大木匠在上梁之前还认真的检查着梁木,杜绝任何意外的出现。
梁木中间掏了一个小洞,这是用来装五谷和“压房”用的。
压房也是规矩的一种,风水认为在房梁里放入金银铜板玉石等值钱的东西,能压住主人家的气运得以长久不散,也能压住阴邪之物不让它有损于主人家,还能压住外来的一切脏污保佑家宅平安。
所以压房的东西尽可能要好,小一些没关系质量过的去就行。
平常人家压房都用银子,实在穷苦的人家用铜板,若是大富大贵的人家用的就多了去了,金银玉石都是寻常,若是当官的人用的就是御赐的物品,权重的人用的就是代表权力的东西,各式各样。
谢家只是普通富贵人家,大家都估计着会放金银,谁知谢桁竟然放进去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透明珠子,清透闪亮,有见识的人细细一瞧:原来是琉璃珠子。
琉璃珠子少见但也不是特别珍贵,尤其谢家这个没有瑰丽的颜色恐怕和一钱金子的价差不多,倒让人生不出觊觎的心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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