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系女研究生的逃亡生涯》 32.爱伦坡诗集

    “李景，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我看到了香绳。地道中忽然飘过一缕白烟。”李景叹了口气，“当初我和易少堂说好了，谁有麻烦就立即拔香绳做信号。所以我马上停止手头行动，顺着它一路找你们。”

    “嗯到底什么是香绳？”

    “一炷冷香的香气化成的绳索，常常用在盗墓地宫中，顺着地道飘散，吸引他人注意，还能配合罗盘找出路。但这是风水师江家的拿手好戏，现在失传了，我和少堂尽力复原，也只能做到百分之六七十。”李景叼着一个包子，边吃边说，声音含糊不清。

    “好在最后我成功了。我顺着香绳，一路狂奔，终于找到你们，你们被困在了死路。地道空气有毒，能渐渐使人失明，麻痹。见到你们时，你已经没有意识了，易少堂在地上拖着你爬，走投无路，眼见就要失去意识，坚持用刀尖扎自己以求清醒，最终他爬上一个地道顶部的隐蔽凹槽，用流血的手埋□□，向上炸开了一个地洞。”李景叹息。“幸好地宫称重结构十分坚固。否则一但坍塌，别说救你们了，我连尸首都找不到。”

    “我辗转爬到了你们炸出的洞口上方，缩骨把你们拉了上来，那时我已经找到了出口。之后他背着你连跑带爬一路狂奔，跑到了地上。”

    “地道出口方向就是伊万他们走的那条路吗？”

    “对。”李景咬牙切齿，愤愤不平，“顾小姐，在你昏迷的时候，少堂和我说过了。我确实在沿路跟踪他们

    时，发现了一个空的木盒。妈的，洋鬼子死性不改，不是自己的偏要拿走。”

    “你们不也是吗？”顾楚楚捧着包子，吃的专心致志，“为了一己之利，盗墓贼走私文物。这里没有好人。”

    “我们已经金盆洗手了，顾小姐。”李景看了她一眼，脸色阴晴不明，“当年沙雁团伙造孽太多。决定退隐江湖，都坏段二伯野心勃勃，大当家曾经救过他一命，他却反咬一口。与玲珑阁勾结，连夜围剿洗劫黑石山，把顾宅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真的就这只有段家这一个叛徒吗？”吃完食物，绿裙女子拍了拍手，翘脚坐在窗台，若有所思。空气沉默片刻。

    “杜公子已经上山了，今下午就到顾宅，作为交易见证人。虽然杜家已不再是当年罪恶滔天的沙雁团伙的一员，然而于情于理，昔日大当家遭遇分来横祸，如今总该帮衬一些。”李景侧过脸去从窗户里看了看天，摇头，“顾小姐，我们要抓紧了，别让杜公子等太久。”

    “杜成岭也来？”顾楚楚还没反应过来，易少堂猛的回头，也愣了一下，随即怒道，“那他眼睁睁看着我们在山上转，差点死在地下，都不来帮忙？”

    “杜公子说要在山脚的小镇上买玫瑰饼，毕竟南小姐最喜欢吃了。”李景斟酌片刻，也扶额作隐隐无奈状。

    “南小姐是谁？”顾楚楚看易少堂仍然黑着脸，弱弱的问。从再遇伊万开始，准确的说，自从顾楚楚在这件小楼里醒来开始，易少堂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情绪难以揣测。不得不说，数小时前，他们设计引来玲珑阁交易员，并设下陷阱时，当她转了个身，看到易少堂蹲着把刀抵在伊万的脖子上时，他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然而他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令人胆寒。

    “南红豆，南小姐。杜公子的仰慕对象。姑娘长得眉清目秀，一把小提琴拉的优雅动听。”李景边吃包子边说。“据说两年前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

    “单方面的。只有杜成岭对她。”易少堂阴沉着脸，给她倒了一杯茶。接过茶杯时，她简直怀疑杯子要被他捏碎了。

    “就是。南姑娘有什么好？值得杜公子如此上心。”

    “”然而顾楚楚觉得易少堂并没有夸杜成岭的意思。

    “决定了。明天上山。让杜成岭在山顶等着吧。”易少堂打了个响指，点头，声音带有一丝愉悦。

    “少堂……你这就不太好了吧。”李景苦着脸道。

    “急什么。今晚还要好好和玲珑阁的两位交易员谈谈呢。”易少堂不为所动，继而看向顾楚楚，从桌子对面推过来一把漆黑□□，“顾小姐，一会我教你，你要学会用枪。毕竟也许我不能一直在你身旁。”

    这是终于察觉到自己这位保镖有多能拖后腿了吗。顾楚楚内心感慨万分，连连点头。

    顾楚楚捧着一杯热茶，在窗户前晃来晃去。易少堂和李景走出了房间，站在走廊里，不知在说着什么。

    许久，易少堂又回来了。刚踏入房间，就抬头愣住，“顾小姐，你干吗？”

    “这里不透风，有点热。我看看墙上的空调还能用吗。”顾楚楚叼着根筷子，垫脚站在桌子上。

    “那必然是不能用了。这里都多少年没人住了。我记得以前是个小面馆来着。现在不可能有电的。”

    “不……有电的。有人一直给这里交着电费。”顾楚楚眯眼捣鼓空调后面埋在墙里的半截电线，摇了摇头，同时手一抖，顿时产生了一种奇怪感觉，仿佛这里有人一直注视着她。怎么回事？不是很久没人住了吗？怎么还通着电？顿觉毛骨悚然，随即她摇了摇头，觉得不能自己吓自己。

    “哦？是吗？”易少堂也愣了一愣，抬头抱起双臂打量她，看她摸了摸电线，娴熟地翻开空调泛黄的顶盖。“……不过比起这个，你怎么会修空调？”

    “我没跟你说吗？我在孤儿院的时候，只有三本书，其中第二本是空调使用说明书。格力空调，2001老版。”顾楚楚一脚踩上窗台，晃晃悠悠，高举双手在翻开的盒盖里四处捣鼓，豆绿衣裙被往上拽了一截，在膝盖上方来回飘荡，在老式电灯的黄光中隐约露出一片浅青胎记，她轻飘飘叹了口气，“哪来的小机灵鬼，成天乱捐书。”

    “你真的会修吗？顾小姐，别瞎折腾了。小心摔倒。”易少堂走到她旁边，抬头看了一眼，帮忙扶了她一下。

    “我当然会。”顾楚楚忿忿。“不过你说这里以前是间面馆”

    “是的。顾宅还没倒时，小时候我常常跑下山吃。”易少堂点头，“这的面还是做得挺好吃的。当年段二当家雨夜在这吃了一碗面后，就派人上山，连夜围剿了逼人的家。”

    “其实没人能想到段二伯会是叛徒。”易少堂声音平静，帮她拉出一截被夹在窗户里的裙角，“若干年前，段一念就曾经背叛过一次。那是在广西的一个地宫，有稀世宝藏埋在地道内，盗墓的事本就一向由家父来做，他却忽然为了争夺宝藏，在地宫深处与家父大打出手。后来二人握手为和，化干戈为玉帛，段一念感恩顾惜之以怨报德，涕泗横流，拱手发誓，从此再不起贪婪执念。大当家顾昔之此后特意将家宅建在黑石山的地下迷宫之上，传言亦在地宫中埋下宝物，以纪念警示二人之间的坚固情谊。”

    “没想到多年过去了。段二当家仍然执迷不悟，潜入了黑石山地宫。”顾楚楚感慨道，“果然人心是永远不能考验的。”

    “不过我倒是在墙角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易少堂，你看那里，是不是写着什么东西？”顾楚楚眯眼念道，“代达罗斯？”

    “代达罗斯？什么意思？”

    “不是吧。”顾楚楚头痛，“还记得在地宫里我讲过的关于迷宫起源的故事吗？半牛半人的怪物。老国王下令囚禁自己的怪物儿子一生。当时奉命修建囚禁怪物的迷宫的工匠就叫代达罗斯。”

    “我的天哪，怎么又有这种奇奇怪怪的代号。”一股熟悉的窒息传来，顾楚楚默默看着墙角疑似钢笔写下的那串名字，百思不得其解，简直想要一头撞死。

    “你从小就很喜欢画迷宫的。顾小姐。”易少堂闻言也怔了一怔，皱眉打量那个隐藏在空调线下的墙上符号，喃喃道，“据说顾宅地底下藏的一个秘密。我想你一定会帮到我的。”

    “付钱吗？易少堂，我很贫穷。”顾楚楚摇头，扭头看了一眼，继而忿忿道，“别抽烟了。过来搭把手。”

    “怎么帮？”黑衬衣青年站在一旁，手摸了摸口袋，估计本想掏出一根烟来，闻言叹了口气，又放了回去。

    “变压器没坏。接受板氧化了。把铁封用刀切掉试一试。”

    数小时后，老式空调终于在夜幕降临之时成功发出微弱的哔的一声。

    “知道吗？顾小姐，我认为我们已经很有缘分了。”

    “附议。”

    “所以真的不把第三本书告诉我吗”青年靠在墙上，倒了杯茶，抬头笑了笑，昏黄电灯下的脸庞有朦胧深邃的轮廓。

    “《爱伦坡诗集》。”顾楚楚从桌子上轻轻跳了下来，“他的心是一柄诗琴，拨动有大海流动的响声。”

    友人告诉我，若我能去爱人墓前，痛苦即将减轻。所有的，所有的爱情，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