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狄正想趁机走开,岂料冯达年一把抓住了他,道:“常兄弟,你无须惊慌,这黑河寨在后山留有退路,若是抵挡不住官兵,咱们还能走脱,眼下先去保护章小姐才是。”从身后抽出一把九环刀,拉着常狄向外走去。
常狄暗自叫苦,却也不能不随他走,二人刚刚冲出来就见眼到前火光攒动,不知来了多少官兵,整个山寨沸然杂乱,众官兵高喊:“抛下兵器,投降不杀!”众山贼本来就惧怕官兵,此时更是心无战意,溃不成样,又听见有山贼叫道:“二当家,三当家已被杀了,咱们还是降了保命罢!”这样一来众人再无斗志,一时大半都投降了。
冯达年骂道:“真是一伙没出息的废材!”眼见大势已去,拉着常狄寻了一圈,不见章小穂身影,向常狄怒道:“你师姐人呢?”常狄搪塞道:“兴许是慌乱中被冲散了。”冯达年一想也是,见外头官兵越来越多,便拉着常狄向寨子后方逃去,路上遇见几名士兵,冯达年刀法颇高,牵着常狄闪身几刀杀了,二人爬上一块巨石,居高临下望去,见下边密密麻麻站满了人,还有不少人跪倒在地,自然是投降的山贼。
常狄在人群中见到羊冬春正与黄峥、章小穂站在一块,旁边还站了个将军。这样一来,冯达年便明白了,恶狠狠的瞪向常狄,低声喝道:“小贼,原来你就是奸细!伙同你师兄师姐前来害我。”常狄手臂被他紧紧握着,挣脱不得,见他面色狰狞,急忙想开口呼叫,冯达年眼明手快,当下捂住了他,将他抱起,往后山逃去。
冯达年对这山路极熟,抱起常狄在林间急奔,时不时回头望去,山顶上火光冲天,自然是官兵将山寨一把火烧了,这黑河寨他苦心经营多时,一夜之间被一把大火烧得干干净净,委实心痛不已。边逃边骂道:“贼小子,一会大爷不将你开膛破肚,难抵大爷心头之恨。”
常狄在他怀中挣脱不得,忽然在他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冯达年手上一痛,抱不住人,常狄一骨碌滚在地上。冯达年一脚踢去,常狄不及站起,身子贴在地上滚了两圈,冯达年一脚踢了个空,口中骂了声,大步迈上前,手中九环刀举高过顶,铁环缠着刀身叮铃响动,一刀朝常狄腰上劈下,常狄此时命悬一线,不及细想,身子翻滚到一棵大树后,冯达年全力一刀砍到树上,整个刀身都没入树身。
常狄爬起身子便跑,冯达年正在使劲将刀从树上抽出,那刀卡得极深,他抽了几次也没拔出刀来,见常狄越跑越远,骂道:“小贼,你跑不了的。”舍了兵刃向常狄追来,他人高脚长,追了一会便赶了上来。常狄见他追将上来,心下着急,见到一棵约三人合抱的大树挡在面前,情急之下便爬了上去,他身子敏捷,手脚轻巧,等冯达年赶到树下时,常狄几下便爬到树上两丈余高。
冯达年气急败坏,骂道:“小贼,你以为这就能逃得了么?”将衣袖裤管捋高,也跟着爬上。川蜀气候湿润,林中密蔽少光,树皮上生了不少藓苔,他身子不似常狄轻盈,试了几次都没能爬上。
常狄见他上不来,心下暂缓,坐在树梢上说道:“冯达年你这恶人,做下这么多坏事,可想过有今天么?”
冯达年怒道:“老子待你这小鬼不薄,与你称兄道弟,日日好酒好菜伺候,没料到你这小鬼居然吃里爬外,勾引官兵来害我。”
常狄呸呸呸几声,骂道:“谁与你称兄道弟了?你杀我师父同门,还要逼害我师姐,我与你仇深似海,只恨我年纪还小,打不过你,不然早就杀了你为师父报仇了。”
冯达年大怒,拾起一块石头投掷上来,常狄在树上看不清地面,听到风声已不及反应,肩膀被石头砸中,疼的常狄大叫,身子轻摇,差点从树上摔了下来。
冯达年见飞石击中了他,心中一喜,又拾了几块掷来,常狄暗骂自己大意,急忙往上爬去,耳畔石头呼呼飞过,有几下差些砸中了他,等到攀至树冠时,已距离地面十余丈,冯达年再也无法将石头掷到。
常狄坐在枝桠上,一阵风吹过树冠摇摇晃晃,冯达年在下面兀自骂骂咧咧,只是隔得远了,已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心想:“这荒郊野岭中,必然不会有人前来,羊大叔他们也寻不到这儿,看来是没有人来救我了,冯达年守在下面,我只能被困在树上,这可怎么办?”他呆坐半晌,实是想不出脱身的好法子,之前与那几名守门的山贼喝了几杯,渐渐尿意袭来,他环顾四周,实在没有方便之地,他看不见下面甚么情形,便随意站在一处树枝上方便起来。
冯达年在树下骂了一阵,也觉得累了,黑夜中他不敢生火,恐引来官兵,索性坐在树下休息。他想起在山寨作山大王的快活日子,整日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甚是惬意。冯达年腹中饥饿,下意识舔了舔嘴唇,只觉得有什么液体洒在脸上,一舔下去又咸又臊,恍然醒悟,擦了擦脸面,跳起来大骂道:“你个臭小贼,王八羔子,竟敢用尿来淋老子,好、好,老子非要你的命不可。”又拾起几个石头,相继往树顶上掷去,此刻常狄已登高十余丈,冯达年力气再大,也无法将石块投掷上来。
二人一夜无眠,常狄在高树上摇摇欲坠,自是不敢入睡,生怕跌落下来冯达年则生怕睡着了,让常狄悄悄逃了。
等到翌日清晨,天色大亮,冯达年估计官兵早已回去,就拾了许多枯木藤草,在树下生起了火。常狄开开始尚未在意,等到火越烧越大时,才醒悟冯达年是想用火烧树,暗道:“这人当真愚蠢好笑,这偌大树身又不是枯枝败叶,他要用火烧,那得烧到几时?反正我也被他困在树上了,这儿没水没吃的,等个几日把我活活渴死饿死不就成了么?”其实这一层冯达年何尝没想过?只是这林中周遭无果无食,他身上也没带着干粮清水,昨夜他叫骂了一宿,喉咙又干又涩,若要当真渴死饿死常狄,说不定先渴死的是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