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赐婚过去已经约有两年,秦萋萋和刘昊天婚期却一直不至,开始是因为秦萋萋尚未及笄,后来刘昊天一直在边关,便一直没有提婚约之事,直到最近回来向陛下呈递军报,以前秦萋萋也是见过刘昊天几眼的,在秦府的时候,刘昊天过来与父亲商议事情,那时候的刘昊天朗目剑眉,很是有武将气质。
正好刘昊天这次回来碰上了太后主持的一年一度花朝游园会,原来都是只有女子才参加,但自从孝贞太后主持后,便倡议世家子弟无论男女都来参加,以便相互认识。逐渐就演变成了世家子弟相互结交的一个盛会,秦萋萋本来就是要参加的,但是听说这次刘昊天要来,秦萋萋也生出一丝期待与好奇,倒也没别的,但这人是她未婚的夫婿,秦萋萋也想看看几年没见刘昊天变成了什么样。
游园会举办在京郊御用花园,入园前大家需抽取一个木牌,上面雕刻了座次,为的是让陌生的人能够坐在一起相互交流,若是不喜欢同坐之人便可以和人换木牌,然后按手中木牌入座。
所有坐席被安排在一个看台附近,有才艺之人可以尽情展示,座次外百花环绕十分漂亮。秦萋萋就坐在刘昊天斜对面后排,她并不打算直接去找刘昊天,她明白她若是主动去了,便自降了身价。
秦萋萋旁边坐的是一个不知道哪个侯府的小姐,很是话唠,一直和秦萋萋聊的是家长里短,因为秦家本身没有什么家长里短,秦萋萋本身也不多话,很快秦萋萋便失去了兴趣,对方看秦萋萋不说话,也没再怎么说了。两人专心看台上表演。
台上此时来了个穿红色锦缎的男子,头上戴着金冠,手中抱了一把古琴,花园宫女安置好琴桌后,男子极为夸张地一甩衣袖,作势要开始弹琴,琴声起,秦萋萋忍不住嗤笑道:“看他那架势,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大琴师呢,原来不过是个绣花枕头,里面一包草。”旁边从侯府小姐那里幽然地飘来了一句:“那是我远房表哥。”
秦萋萋顿时觉得很尴尬,半刻安慰道:“自信也是一种优点。”
此时曲目到了一半,那侯府小姐扶额道:“没办法,他家是商贾之家,本来是没有请柬的,家里花了好多钱才把他弄进太学,他自个又花了些钱弄到了游园会请柬,每年他们太学也会得到几张请柬,有先生挑选德才兼备的学生可以来游园会。”
侯府小姐叹了口气:“也不怕你笑话,我那表哥极为自信,自己跑去找先生自荐,先生果断拒绝了,他伤心极了然后就去想办法买了一张请柬,须得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和权势家族结交的,就像太学那位言先生,每次都将请柬让出来给学生。”
“哦?太学还有这样的传统啊。”秦萋萋突然有了点兴趣。
“太学在苍梧地位虽高,但是有大才者方可入学,比如言先生那样的,也可以付高额钱财进入,像我表哥这样的可以做旁听生,旁听生若在三年内达不到太学要求,便会被驱逐出去。”
“听你一口一个言先生,这言先生到底何许人。”秦萋萋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刘昊天那边,此时刘昊天旁边已经换人了,是一个白衣男子,瘦瘦小小的,看起来有种阴柔之气。
“言先生可是一个谪仙般的人物,人长得好看,谦恭有礼不说,我听父亲说,他有大才。”说罢一曲终。
下面坐席有人开始起哄,道:“你这什么曲子?节奏不成节奏,滑音一片混乱,好几个泛音都没出来,该不会你自创的吧。”
红衣男子,昂首自信道:“我弹得可是传世名曲流水,太学的言先生说过的,古琴胜在意境,刻板的都是不懂琴的。”
席间隐隐传出议论,多表示对台上红衣男子太学身份怀疑,也有应对太学先生先生的言辞。
“你知道言先生说过古琴胜在意境可又知道古琴意境为何物。”席中走出一名蓝衣青年,朝台下众人行了一礼道,“在下太学旁听生薛祺。”
起身继续道,“因同窗对先生之话有所误解,便前来解释一二。”
“世间传世琴曲多分三种,一种寄情,一种绘景,还有一种叙事。如凤求凰则是寄情,寄的是求而不得的思慕之情,而流水与高山则是绘景,在技法节奏上虽相似,但是一个却表现出涓涓流水,另一个则是巍峨高山,乍一看相似,细品之下却有不同。还有那广陵散叙事,叙的是敌国剑客刺杀国王的紧张和悲壮。”
末了补充道:“所谓意境便是,能将曲子所表述的情、景、事表达给听者,做到以音传意,这些都是言先生授课所教,兄台下次陪读记得仔细些。”
台下的秦萋萋听得眼睛亮了亮,眼前这个蓝衣男子虽无绝世相貌,其思想才气确实令人让她惊叹,很久没有遇到这样的人了,突然觉得有点意思。
而台上的红衣男子出了丑,开始不服道:“我自然知道先生是怎么说,那你如何证明我弹得就不是山间流水,凡事讲究证据,你得拿出证据,薛祺,你别以为先生看得上你就想上天了,你不也就是个陪读么,别五十步笑百步。”
薛祺一时说不出话来,台下众人安静了下来,气氛一时间无比尴尬,却只见席间一青衣女子缓缓走出坐席,轻轻行了一礼对众人道:“证据自是有的,琴音最好的证据便是听众,在座有能听出台上公子弹得流水之景的可以站出来给这位公子做个证。”
薛祺仔细端详着面前这个女子,面容虽称不上有多华贵,可气若幽兰,思绪敏捷,瞬间薛祺烧红了半张脸。
惊鸿一瞥,薛祺的胸膛跳了几跳,春日的风吹散了花瓣,薛祺的心绪也跟着花园里的花瓣蝴蝶飞走了,再也回不来了。
见台下没人回应,红衣公子继续道:“谁又能弹得出高山流水,不要拿世间不存在的东西来说事。”
红衣公子这招倒是聪明,世间琴师千千万万,而能弹出高山流水之境的却只有万里挑一。可惜,他失算了,他不知道薛祺有一青梅名为姚红锦,擅弹古琴,在这世间却是万万里挑一,薛祺的琴艺比起家里请的先生更多学自姚红锦。
薛祺道:“在下愿意献丑。”
秦萋萋开始有些担心和讶异,但是看到薛祺胸有成竹便回到了坐席,旁边的人却已经不是那侯府小姐了,而换成了秦萋萋的好友安阳公主。
“平时倒是看不出你是个如此乐于助人的。”安阳公主一边嗑着手里的瓜子一边道,“要不是你跑出去出头,我还找不到你。”
安阳公主平时素来喜欢热闹,可这次她的关注点却不是台上的好戏,而是对着斜前方的刘昊天一边嗑瓜子一边道:“你这位置真是易守难攻,这个角度看刘昊天清清楚楚,你却被前排档住了。待会儿我给你讲个今天大秘密,关于你那未婚夫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