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姚府的姚红锦把头上的东珠簪给拿了下来。珠子圆润饱满,一看便知价值不菲。姚红锦赶快让竹翠找了个盒子装了起来,她觉得这次去薛府的经历并不寻常,得找个时间把簪子还回去,而且她还不能和秦萋萋独处,秦萋萋越是对她温柔,姚红锦就越发觉得恐怖。
“小姐,你下次可不能那么冲动了。秦家那三个可都不是好人,而且那个黑衣服的小厮还会武功。”竹翠一边小心地整理着上午好容易才从姚红锦身上扒下的嫁衣,一边道:“你别看秦家小姐文文弱弱的,可狠了,她还拿那小厮威胁我。”
“她威胁你了?”姚红锦瞪大了眼睛
“恩!那薛府我们可别再去了。我怕再去我们就回不来了。”
姚红锦听完立刻把装着东珠簪的盒子放到衣柜最底下。心里寻思着,果然不对劲。
竹翠整理完姚红锦亲手绣的嫁衣,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看到没有问题,放心地舒了一口气,柔声道:“小姐你嗓子伤了,我去给你买些贡菊枸杞茶,咱家铺子里的贡菊药味重,太苦了,我去市场上买那种专门用来泡茶的贡菊,你先睡会儿。”
竹翠走了,姚红锦却陷入了深深地沉思,虽然秦萋萋样貌并非一等一的好,可举手投足却让旁人觉得贵气。但她觉得自己并非抵不过她,可为什么祺哥哥会选择她,难道真的是因为祺哥哥有苦衷。
慢慢地姚红锦心中又生出了希望,她想着如若薛祺当真是有苦衷,那她还是愿意嫁给薛祺做侧房的,只要薛祺喜欢她就好。转念一想,秦萋萋主仆那么厉害,她嫁过去会不会被啃的骨头都不剩,这一点她真的很纠结。
姚红锦就这样纠结了一下午,竹翠才回来。
看着竹翠的裙子灰扑扑的,姚红锦疑惑地问道:“你和人打架了?”
“别提了。”竹翠弯下腰拍了拍裙摆,“我今天买茶回来,路上居然和秦家那个苏嬷嬷撞了,摔了一跤,花茶撒了一地啊,可痛死我了。”
“我本来还想上去骂她,没想到她竟然给我赔笑了,还去摊子上又买了一大包赔给我,我竹翠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就勉勉强强原谅她了。”
说完把花茶拿出来开始冲泡,姚红锦自小不爱喝白水,总要放点花茶。“看她那体型,我要是和她真的打起来,小姐你今天可就见不到我了,不然我还真想和她打一架。”
竹翠将杯子递给了姚红锦道,“说起来那苏嬷嬷也真是奇怪,我撞她的时候明明看她手里有个信件,却不往驿站方向去。”
“秦萋萋一家都很奇怪。”红锦又想起在薛府时秦萋萋的举动,不由得抖了两抖。
这一天晌午,一封来自薛府的加急信件从清河郡驿站正式发了出去,目的地是京城的秦太尉府邸。收信的人却不是秦太尉,而是秦夫人。这封看似普通的信件,此时却像极了一道催命灵符。
这几日,姚红锦早上醒比平时晚一些,且不知为何总是没力气,姚家人知道姚红锦最近心情不好,都以为是意乱神虚,也没太在意,午饭时姚父看出了异常,本想问一问,可想到薛祺大婚那晚自家女儿闺房的灯亮了一整晚,大概能知道其中原由,只得摇了摇头,让姚红锦好好休息。
日子一天天过去,薛祺没回来,姚红锦也没再去过薛家,一则是因为觉得秦萋萋态度蹊跷,二则不知为何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家里母亲姨娘们觉得可能是她思虑过度,姚父不放心还是请了个郎中,郎中切脉时眉头紧皱,两条眉毛恨不得拧成个疙瘩,末了说她脏器不大好,却查不出原由。
苦苦熬了快半月,薛祺还是没有回来,可是姚红锦却等不住了,这天她挣扎着想从床上爬起来,却没有力气,语气微弱地说道:“我的嫁衣。”
竹翠连忙扶着要起身的姚红锦,带着哭腔:“小姐你坐起来,我去给你拿。”
看竹翠拿来衣柜里叠的整整齐齐的喜服,姚红锦一遍遍温柔地摸着衣服上的绣花,弯了弯嘴角道,“竹翠,为我梳妆吧。”
吸了吸鼻子,扶起了姚红锦:“小姐,老爷亲自去隔壁郡请大夫了,梁姨娘也去寺里为你祈福了,小姐你一定会好的。”
姚红锦努力伸手摸了摸竹翠的头,“当然啊,我还要等祺哥哥娶我呢。”
梳完装的姚红锦,穿着喜服坐在古琴前,像极了画中走出来的美人,双手在琴上缓缓弹起了薛祺最喜欢的曲子,眼中的泪水无声地落下。她心里明白,可能她再也等不到薛祺了,甚至很可能连今晚的落霞都看不到了。
事情为何会到了这般境地呢,或许这是天意吧。尽管身体没有一丝气力,却还依旧能够感受到心里的阵阵抽痛。
背后的竹翠看着此时的小姐像极了人们口中说的回光返照。竹翠忍不住哭了起来,但又怕自家小姐听到哭声伤心,她用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响。
曲落弦断,竹翠突然想到老人们常说弦断代表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连忙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转身往厨房跑去,一边跑一边喊,“夫人,少爷,弦断了,救救小姐。”在厨房煎药的姚夫人闻言,放下蒲扇,提裙一路小跑到了姚红锦闺房,瞬间傻了眼。
闺房内,姚红锦坐在琴桌前,身上穿着大红喜服,腰间挂着那块她从小便不离身的玉佩,妆容精致地侧趴在一把断弦的古琴上,睫毛上还垂着几滴晶莹剔透的泪水。像极了睡着的美人,姚家少爷走过去探了探姚红锦的鼻息,半刻才转身红着眼睛哽咽道:“母亲,姐姐她已经。。。”
姚夫人眼睛一黑,晕倒了。这一天,姚家一片混乱。
姚红锦始终没能等到薛祺,也没能等到她想要的答案。就这样结束了她单纯却短暂的一生,可她是不甘的,她到死依旧相信着那个人是无奈的,是爱她的。
薛府,秦萋萋绞着手帕坐立不安,对一旁黑衣小厮道,“为何快半月还不见父亲来,也不见回信,你确定你送的加急信么。”
清风挠着头道:“对啊,我和苏嬷嬷强调了再三的。”
秦萋萋眼睛睁了老大:“你说什么?你把信交给了苏嬷嬷?”
“是啊,苏嬷嬷说,小姐你让我去铺子里买点清河特产的点心然后让我把信给她就好。”
此时门口一黑女子进门,皱眉道:“姚小姐没了。”
顿时秦萋萋失了力气,重重地坐到了身后的椅子上,过了片刻,秦萋萋重新写了一封书信封好,递给了黑衣女子道:“明月,你回一趟秦府,一定要把这封书信送到父亲手上。”
秦萋萋捂着胸口深深地喘了口气,定定地看着桌面,极力地忍着心里的怒气,咬着牙说了一句:“滚出去!”清风愣了一下,他从来没见过小姐发脾气,哪怕出阁前夫人总为难她,小姐也从不发火。
“滚出去!没听到么。”秦萋萋的声音更加严厉了,清风这才反应过来,答了句“是”,便出去了,思来想去依旧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