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怎么了？”
杨满花看见二女儿一身伤，被儿子扶了回来，当时就吓了一跳。
“是唐宗平那个混蛋，他打大姐，还对二姐动手动脚。”
“那你呢？你没受伤吧？”
“放心吧，娘，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杨满花一听儿子没事，当时就送了一口气，然后又问白灵：“那钱呢？钱你要回来了没有？”
白灵不知道怎么回答，当时她急着去看姐姐，把钱藏在枕头下面了，之后就跟小弟一起回来了，钱的事根本就没有想起来。这时候被问起来，才害怕地以低着头，根本不敢说话。
白繁没想到杨满花看见白灵一身伤也不着急，只顾着问钱的事情，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直接扶着白灵进了房间，说：“我去叫大夫过来，其他的事情你别管了。”
“可是，那钱……”
“钱我会想办法。”
白灵终于点点头，放心了。
她是知道的，不论犯了什么错，只要小弟愿意帮她说话，娘就不会骂她。于是喝了一口水，安静地躺下休息了。
白繁关了门出来，这才回到堂屋里，跟杨满花说话。
“娘，姐姐挨了打，你怎么还问钱的事。”
“我又没说不管他，已经让小丫头去请大夫了。但是钱也得要啊，钱没拿回来，你怎么跟你的同窗交代……”
白繁算是看出来了，这是一个极度重男轻女，把儿子当宝，不把女儿当人的母亲。
也难怪会养出白繁那样的人渣儿子了，这么理直气壮地帮着儿子吸女儿们的血，能教出个好儿子那才怪了。
这种人，你跟她说都说不通，还不如直接无视算了。
“钱的事情，我会自己想办法，大姐那里……算了，你现在家里照顾一下二姐吧，先把伤养好。”
他本来还想让她抽个时间去看看白兰，但是想到杨满花的态度，恐怕去了也是逼着白兰拿钱，这还不如不去呢。
想要改变现状，唯一的办法就是赶快想办法弄钱。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把欠的那两百个大洋解决了。
想到这里，白繁便去换了一身衣裳，然后根杨满花打了一声招呼，就直接出门了。
被他欠钱的同窗，名字叫杜宇，跟白繁一样，是海江高等中学的学生。
不过跟白繁不同的是，杜宇的父亲，是临海买办，家中有钱，平日总爱拿着些洋货来学校夸耀，引来无数艳羡。白繁便是这些艳羡的人当众的一个，可他运气不好，只看了一下人家的手表，就不小心给磕在桌子上，把表面给损坏了。
杜宇也没故意找他麻烦，只让他原价赔偿就好。只是一问价钱，就把白繁给吓傻了，两百个大洋，可够他花好些日子了。
不过越是这样，他越爱脸面，当即表示，三天之内把钱拿来。这才逼得杨满花跟女儿要钱。
白繁去了学校，没过多久，就找到了杜宇本人，跟他说明了自己的来意，道：“两百个大洋我回家问了，家里没有那么多钱，想请你宽限几个月，到时候一定归还。”
杜宇本来以为他是来还钱的，一听他张口就要欠债，立刻不高兴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准备赖账？”
“都是一个学校的同窗，我怎么敢赖账？不过两百个大洋的确不是小数目，所以请你宽限几个月，给我时间想办法筹钱。如果你实在信不过的话，我会写下欠条，并且附以利息，到时候连本带利一起归还。”
“呵！可笑，现在你说没钱，要是我给你宽限时间，最终你还是没钱，又要我怎么办？难道又要继续宽限？”
“自然不必，要是三个月之后，我还是没有钱还你，我任由你处置，或者立刻从学校退学去做工赚钱，到时候你还可以去警察署告我，我拿自己的前程和声誉做担保，想必杜兄应该可以放心。”
竟然敢拿自己的学业做赌注，显然是认真的了。
杜宇就算不愿意，也不好在拒绝，两百个大洋的确不是小数目，白繁的要求，也算情理之中。两人毕竟又是同个学校的学生，还在同一个班级，要是自己太过咄咄逼人，也不能在同窗们中间留下好名声，得不偿失。
所以最后，他不得不同意了白繁的要求，说道：“可以，你写下欠条，并附以利息，三个月为期，到时候要是再赖账，我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
“自然。”白繁道：“可以请几位同窗，以及班级老师做见证。”
“那倒不必。”
“还是有个见证为好。”
白繁说完，便去了先生们的办公室，亲自说明前因后果，而后在几位老师的见证之下，写下了欠条，并附上还款日期，以及延期还款之的利息等等。
做好这些时候，他又向班主任请了假，说自己要去想办法赚钱还款。
虽然作为班主任，觉得请长假赚钱而耽误学业，是非常不明智的事情，但是白繁的情况特殊，他也不好不答应。于是允了他请假，并叮嘱就算去赚钱，也不可忘记学习。
白繁道了谢，与班主任和先生们告别，这才离开了学校。
出来的时候走得急，这会儿要回去了，才发现身上只剩下两个铜钱了，连叫个黄包车都不够。
幸亏他年轻力壮，又有心好好观察一下所处的世界，为以后赚钱做准备，所以干脆甩开腿，一步一步往回走。
白繁记性好，再加上有原主的一部分记忆，所以并没有迷路的风险。
就这么一路走好一路看，等回到家时，天都已经黑了。
杨满花提着个油灯等在门口，看见他回来，简直喜极而泣。
“可算回来了！怎么大半夜还在外面，担心死我了。”
白繁可没敢说自己没钱了，只能告诉她说：“突然想走走，就没有叫车。”
“可也不能天黑了都不回家，让人担心。”
“我知道了，娘，下次不会了。”
“知道就好，快回屋去，洗洗手好吃饭，都给你在锅里温着呢。”
白繁洗了把脸，出来发现杨满花已经把饭菜都给她端到桌子上了。刚吃了两筷子，忽然听见隔壁有人在哭，他立刻就问：“姐姐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被赶出来了。”
杨满花没好气，一边劝儿子赶紧吃饭，一边抱怨女儿的不是：“多大个人了，一点能耐都没有，连个男人都哄不住，被打了一顿，还直接赶出了门，这下好，害得一家子都要跟她受连累。她还哭，有脸哭？也亏得我是她新娘，心疼她挨了打，要是换在别人家，必定连门都不让她进，还给钱看大夫？门儿都没有。”
女人说话根本不顾及，反而专门大声说给两个女儿听呢。
果然，在她说了这些话之后，隔壁哭泣的声音也底了下去。
白繁却被她弄得一点胃口都没有了，把碗一放，就去了隔壁。
“大姐？”白繁敲门。
“小弟。”
给他开门的是二姐白灵。
白繁进去一看，屋里黑乎乎的，连灯都没点，白兰蜷在床上，捂着被子一抖一抖的，在哭呢。
杨满花见儿子过来，也提着油灯端着饭碗跟过来了。
一进门看见女儿在哭，又生气怒斥：“还哭？你还有脸哭？家都要被你给哭散了……”
“娘，你能不能闭嘴！”白繁一声呵斥，杨满花立时不敢说话了，反而讨好地把碗往他手上递，催促他快吃。
白繁找了个凳子坐下，然后说：“大姐，你别哭了，钱的事情不用担心，我已经跟杜宇打了欠条，把还钱的日期推迟了三个月。这三个月我会想办法赚钱的，你好好养身体，其他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而且回来了更好，在家里就算穷一点，也比挨打强。”
“小弟。”
她不说还好，一说这些话，白兰哭得就更厉害了。
从小到大，因为是家里的老大，又早早死了父亲，她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有时候也觉得快撑不下去了，但只要听娘和小弟说两句好话，就觉得吃再多的苦也没关系。现在受了伤，又被赶了出来，本想着家里还愁钱还账，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呢，小弟却来安慰她，便让她的委屈也不那么委屈了。
于是感动得哭了起来，只恨自己没本事，没能哄住男人，多给小弟弄些钱来。
“姐姐，你快别哭了，我听娘的话就是了。之前那个玫瑰姐，不是说要介绍一位先生给我认识么？我不读书了，便让她介绍那位先生给我。弟弟已经把还钱的日期推迟了三个月，已经帮么大忙了……”
这一家子三观不正的女人，白繁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爆炸了。
“什么先生？要介绍给你干什么？”他剑眉一竖，虽然才不过十五六岁，但作为家中唯一的男人，生起起来，还是十分吓人。
果然，白灵立刻就不敢说话了。
白兰也很尴尬，是因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介绍妹妹给一位先生干什么，还能干什么？赚钱啊！
只杨满花一个人高兴了，道：“这就是了，早这么懂事不就好了？看你们弟弟多贴心，还自己去跟同学谈判，把还钱日期推迟了三个月，你们呀，就知足吧。”
说得好像欠账的不是白繁，而是白兰或者白灵似的。
白繁要被气死了，这三个女人，就没有一个脑袋正常的，想要改变她们的想法，需要长时间矫正才行。
但是现在，他既没有时间也没有资本，只能仗着她们的偏宠，武力镇压。
于是说道：“管你什么先生后生，都不准去！我说过的话当耳旁风不成？钱我会想办法，说了好几遍了，你们是聋子还是傻子？听不懂人话？”
“我……这……乖儿，娘知道你是为家里好，但是两百个大洋不是小数目……”
“闭嘴！要是你再敢说一句话，我立刻把你赶出去，信不信？”
杨满花被吓得立刻哭了起来。
白繁这才警告白兰和白灵，道：“这段时间，你们就给我好好呆在家里，哪儿都不准去。钱我自己会赚，不用你们操心，要是让我知道谁背着我去干不三不四的事情，哼哼……我不打人，但绝对让你们后悔莫及。”
母女三人脸色煞白，总算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白繁松了一口气，对付这种吃硬不吃软的人，果然不能有好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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