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兰在衣柜最里面的箱子里掏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掏出一个皮包来。
皮包不大，却很皮实，上面有一把小锁，把皮包锁着。白兰从脖子上取下一把小钥匙，将锁打开，把里面的钱倒了出来。
“这是我这两个月攒的，本来打算买一件裙子。”
每天都要出席各种人多的场合，光是两三条裙子换来换去，实在说不太过去。
可洋装贵的很，一般人根本买不起。
她倒是能从别人那里弄到钱，但是要养着一家子，那点钱根本不够花。这不，攒了好几个月的钱，就为一条裙子，结果还是不能去买了。
“妈说要两百个银元呢，这些钱有多少？”
“先数一数吧，我都记不清了。”
毕竟是一点一点攒下来的，除了银元之外，还有一部分纸币和零钱，具体多少，还真没个数。
姐妹两人趴在床边上，把钱全部摊开来，一个一个数，一共一百二十七块六角钱，还差八十块。
“还差这么多！”白兰起来，去抽屉里找了找，把首饰盒子拿出来，挑了两个戒指。又把脖子上的项链取下来交给白灵，说：“这些拿去卖了，看看能卖多少钱。”
“卖恐怕也卖不出去，只能拿去当。”白灵说：“但是当铺会压价，给不了多少钱，肯定还是不够。”
“先卖了再说，看看还差多少，现在我实在是没钱了。”白兰发愁：“这个月才跟先生要过一回钱，要再开口，总要再等些时候。你回去问问妈，看看等下个月行不行。”
“肯定是不行的，小弟在学堂里被人欺负，不小心摔坏了别人的手表，要给赔的。”白灵说着，便有些不满了，道：“小弟也是，总爱跟那些人伙在一起，每次都是他吃亏，还不知道吸取教训。”
“哎哟我们家的大学生，还吸取教训，瞧这话说的，多文雅。”白兰笑呵呵地点了点她额头，说：“他交好那些世家子弟，不是好事情么？要是关系处的好了，对以后也是有帮助了。对了，你呢？我让你多跟那些男学生接触，你记着了么？”
白灵便有些不自在了，说：“记是记着呢，但是……”
“没什么但是不但是的。”白兰叮嘱她道：“你得听我的话，让那些男学生喜欢你，愿意娶你，要是他家里不愿意，就让他回去闹，闹到同意让你进门了才行。等过了门，你就是少奶奶，以后的好日子多着呢！不用像我似的，总是跟些不三不四的男人，想要嫁人，也挑不到个好的。”
“我知道了。”
白灵长得好，学校里喜欢她的男学生不少，但是相比起那些脾气一个比一个骄傲的世家子弟，她更喜欢一个家世一般的男学生。对方对她，仿佛也有一些好感。
可是一想到家里的情况，她也不太敢。
一来是妈马绝对不会同意，而来是她自己，怕极了以前那居无定所食不饱腹的苦日子。
再一个，看到姐姐身上穿的新衣裳，她也忍不住去幻想，幻想有一天，那些很多银元才能买得起的衣服，能够穿在自己身上。
哎！看来她只能接受另一个家里有钱的同学的示好了。
白灵默默地把钱收起来，说：“弟弟越来越大了，花钱的时候越来越多，我会尽快想办法，让他娶我的。”
“那就好。”
白兰欣慰地淡了点头，把钱装到一个小布包地交给她，说：“你先回家去，跟娘说剩下的钱我明天送回去。”
“又跟那人要么？我觉得那人脾气不好，他会不会又打你？”
“放心吧，不会。”白兰安慰她说：“先生这几日升了官，心情很好。”
“那就好。”
白兰看着妹妹把钱装好，正准备送她回去，刚把门打开，就听见佣人来说先生回来了。
白兰奇怪：“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不知道呢！”
佣人说了一声，便去忙了。
白兰想了想，跟妹妹说：“你现在屋里坐一会儿，我先下去看看。”
“好。”
白兰出去，把门轻轻关上。
白灵一个人在屋子里坐着，等了没多久，就听见男人的怒骂声从外面传了进来。
“又要钱！我不是才给过你钱！”
也不知道爱兰说了什么，外面忽然嘭得一声，接着传来佣人的惊呼。
白灵吓了一跳，赶紧把钱袋掏出来塞到白兰的床枕头下面，然后才开门出去，想看看怎么回事。
客厅里，喝了酒的男人手里拿着棍子，一边揍白兰，嘴里一边骂道：“老子养你一个婊/子，就把你们一家子就养起来了，让你去陪个客还不愿意！不愿意？你算什么东西，看老/子打不死你……”
白兰被揍的一脸都是血，却只能蜷缩在地上硬扛着，根本不敢躲。
“姐，姐姐！”
白灵想去把白兰拉起来，被男人甩手就是一巴掌，一样扇得摔了个跟头。
“叫你要钱，叫你要钱……”打着打着，男人突然停了下来，看着被直打得直哭的白灵，忽然笑了：“嗨！我怎么忘了，这不是还有一个呢么！大婊/子不听话，就让小/婊/子去。这么鲜嫩的小妞儿，他们应该更满意才是……”
“不，不要，我妹妹她还小……”
“还小？不小了，能用了！”说着就要去抓白灵，吓得白兰赶紧站起来，也顾不得身上的伤了，只想拉着他好让妹妹逃跑。
可她一个女人的力气，哪里有男人大？
白兰三两下就被推搡得摔在了地上，但是这样，也还是惹得男人又生了气，挥舞着铁棍，又开始新一轮的鞭打。
白繁进来时，就看到白兰和白灵两个人，一个被打得半死，一个被连拉带拽往楼上拖。
他一下子就冲了上去，一脚踢开了男人，怒喝：“你在干什么！”
男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跟头摔在了楼梯上，一抬头，看见是他，立时怒了：“好你个不要脸的小东西，花我的吃我的，居然还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老东西，你敢打我姐，老子今天要你命！”
白繁趁机夺过他手中的铁棒，直直地朝他背上挥去，却被白兰一把抱住了。
“小弟，你这是干什么？你怎么能打人呢！快松手，把棍子给我！”说着就去扶那男人。
白繁被气得不行，不满道：“大姐，这混蛋打你还欺负二姐，我不给他点颜色，他不知好歹。”
“屁话，我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快给先生道歉。”
白兰双眼青紫，肿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鼻血还在脸上掉着，更别提双腿了，被打得站都站不稳，只能扶着椅子一瘸一拐地走。但就是这样，她还要护着那男人。
男人见状，果然涨了气性，一站起来就扇开白兰扶着的手，朝白繁骂起来：“道歉？光道歉怎么行？今天他必须得跪下给老/子磕头，要不然，咱们警察署见！”
“你！”
“是我不是，先生，我给你跪下，我给您磕头……”
白繁话都还没说出口，就见白兰二话不说一头跪下了，一边磕头一边跟那人说好话：“我弟弟年纪小不懂事，求先生千万别跟他计较，您大人有大量，还有正事要办呢。请您千万饶了他……”
白繁眼睁睁看着她一边磕头一边道歉，一边谄媚地顶着肿如猪头的脸，朝男人媚笑。
他气得只想把她拉起来，却被白兰回头一顿呵斥：“放开你的手，再敢多说一句，就别认我这个姐姐。”说着又叫白灵：“还不把他弄走，你是傻的吗？”
白灵终于回了神，过来拉着白繁就往外走。白繁被连拉带拽地拖到门口，才终于松了手。
见他又想回去，白灵赶紧说到：“你能不能不要发脾气了，再闹下去，让大姐怎么办？”
“那种混账男人还留着干嘛！大姐都被打成那样了，今天我非得把她弄回家不可，再在这里待下去，她命都要没了。”
“回去？回去家里哪儿来的钱吃饭？你还欠了别人两百个大洋呢！姐姐要是不跟着他，哪里来的钱还账？”
白繁一愣，到底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今天的一切，还是被自己接手的原主造成的。
他生气地在门口站了一会，终于明白，要是家里没钱，她们依旧得在外面看男人的脸色，挨男人的打，根本不会听自己的话回家去。
想要改变现状，只有尽快弄到钱。
白繁咬了咬牙，说道：“那两百块钱我会想办法。”
白灵哪里相信他能想到办法，生怕他坏事，只能装病先把人弄回家去。于是腿一软，靠在了白繁身上，说：“我腿好疼，小弟，我们先回去吧。”
白繁赶紧把人扶着，一看，她身上的衣服都破了。于是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然后回头瞪了大门一眼，只能不情不愿地叫了黄包车，扶着她先回家去了。
赚钱赚钱赚钱，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一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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