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搜每天都被抢走》 39.爱的小课堂

    “怎么帮？”黎睿挑眉, 觉得这小子最近说话口气都变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对他太客气，以至于他开始有点没大没小, 甚至有点要骑到自己头上来了。

    “唔, 从基础开始，扎扎实实，把落下的课都补起来。”萧沐见他并没否定, 一下就来了兴致，跑到病床跟前拉了把椅子一屁股坐下, “你辍学前念过首影, 也算是我师哥了。咱们学校的表演系那是最看重基本功的，当年的课本不知道你还留没留着。咱们可以从表演基础理论开始, 把内容一章一章都仔细捋一遍，然后是艺术理论、剧本鉴赏……正巧, 剧本鉴赏的书目我全打印了，你要我随时让家人寄过来, 形体我看你没啥问题，就不用再花工夫了，声乐课呢其实我学得也一般，恐怕要再找人, 对了，我死党卓小毅他声乐不错……”

    “停！”黎睿见再不打岔他就要一个人把独角戏演到底了, 连忙制止他, “萧老师, 我什么时候说要让你补课了？”

    “诶？你不想提升一下演技吗？”萧沐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眼睛里的小星星顿时跑掉了一半。

    黎睿看见那热烈燃烧的小火苗骤然熄灭，觉得这样也的确太扫兴了，毕竟萧沐这么提议也是一番好心，于是顿了顿道：“不是不想提升，你看我这身体状况，还有剧组的拍摄压力，真的重新念一次书，现实吗？”

    “唔，的确……有点太想当然了哈。”萧沐终于意识到这建议的脱离实际了，想了想，退了一步，“那就先从身边的事情做起吧。”

    说罢，他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了那本做满笔记的宝贵剧本。

    黎睿扶额：“你还真是……上哪儿都带着它啊。”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最好方法，咱们一边实践一边学习，一定会事半功倍的。”萧沐完全没有意识到黎睿的无奈，说着便刷刷翻开剧本，开始寻找合适的练习片段。

    黎睿这次不再扶额了，他忽然觉得萧沐这股认真劲儿也挺有意思的，好像不论怎么打击，都能依然故我。这家伙看起来良善可欺，实际内心比黎睿还强大，对于认为正确的事情，从来是义无反顾地坚持到底。

    在这一点上，黎睿还真有点羡慕他。

    萧沐清了清嗓子，清亮的声音在病房里响起。黎睿便靠在床头托着下巴，看他专心致志地拿着剧本，一人分饰n角。

    萧沐演戏时犹如被别的灵魂附体，从眼神到肢体到音色，都跟平时判若两人。从前黎睿接触的只有“乔麟”一个角色，这下见他一气呵成地完成了n个角色的转换，甚至连特邀的老奶奶角色都完成得惟妙惟肖，先前的玩闹心思就一下不见了。

    优秀的对手让人惭愧，也催人进步。黎睿烦躁的心忽然安静了一点儿，他发现，除了那些遥不可及的高山，身边还有许多值得努力的地方。

    “你看，这里乔麟看起来还是在怼孙如怀吧，其实语气已经有点不一样了。”萧沐示范性地念完台词，没有注意到对方的视线已愈来愈深，兀自解释道，“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他已经彻底了解对方了，知道他不是大家想的那种二世祖，打消了成见，所以这句‘孙大少’带了点戏谑的意思，只是延续之前的称呼，内涵已经变了。”

    “为什么要变语气？为什么不直接叫他名字就好了？”黎睿问。

    “因为怕被对方看出来啊。”

    “为什么怕被看出来？”

    “额，嗯……因为看出来会，会害羞啊。”萧沐觉得黎睿的问题简直显而易见，但是因为太简单了，反而更难用语言解释。就像你往往很难用逻辑来解释直觉，是一个道理。

    黎睿不依不饶：“为什么会害羞？难道乔麟是gay吗，他爱上孙如怀了？”

    “唔，不是啊，那个……他自尊心比较强嘛，所以不想被发现自己对人的态度转变了。”萧沐绞尽脑汁，试图把这情绪尽量拆解得简单，“一开始他对孙如怀是怀有敌意的，现在忽然觉得这个人不错，值得信任，甚至感到欣赏，他觉得他可以当兄弟，当战友，这是不是跟一开始的想法有些矛盾？在外人看来，这是不是可以算是打脸？所以乔麟不愿意承认，因为越高傲的人就越好面子嘛。”

    黎睿若有所悟，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那这一段，你来读一次？”

    黎睿接过剧本，开始练习。

    在遇到萧沐之前，他大概绝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在半夜手捧剧本，读得这么全情投入。这种傻瓜举动在曾经的他看来不但毫无必要，而且从头到脚泛着二气。然而现在他却兴致勃勃，甚至乐在其中，感受浮躁的心绪随着台词一点一点融入夜幕，随着时间慢慢流淌而去。

    窗外夜色深沉，正是黎明前最黑最无望的时分。浩瀚的夜里独留这一隅灯火，仿佛值守在天地间的一座灯塔，为迷惘的旅人指引前路。

    萧沐在黎明到来前已经趴在床边睡过去了。黎睿一早意识到他困倦，便噤声默默诵读着剧本。他偶尔抬眼看见灰蓝的天际曙色初露，嘴角微微扬起一个角度，复又回头，继续仔细推敲剧本上的文字。

    久违的宁静让人感觉到新鲜，黎睿第一次没有游戏和聊天软件的陪伴，度过了这么漫长的夜晚。

    萧沐在床边趴着，时不时也转一下头动动嘴角，不知是不是做了什么好梦，连笑容都满溢出来。黎睿的腰还不大能动，他见萧沐在傻笑的同时还瑟缩了一下，便慢慢向前探身，努力够到先前被捡起来搭在床尾的外套，拉过来轻轻替他披上。

    衣服刚搭上背脊，萧沐便忽然一动。黎睿以为他要醒，本能就是往后一靠。这一下几乎牵动了腰伤，疼得他龇牙咧嘴。好在萧沐只是换了个姿势继续趴着，并没有从梦中醒来。黎睿闭眼装睡了片刻，没发现有什么动静，这才重新睁开眼，悄悄替萧沐把外套拉好。

    他演这哑剧已经不是第一次，之前替萧沐披衣恰撞上对方醒来，黎睿也是施展套路在床上装睡了一次。不知为甚，他做这事就是不想被对方看见，若非要细究原因的话……黎睿蓦地想起萧沐对乔麟的解释。

    是因为自尊心？因为曾经敌视，所以现在拉不下面子，害怕打脸，所以不想表露关心？

    黎睿微微一哂，觉得这解释似乎有些牵强，但更加贴切的原因，他却又说不清道不明。

    第二天，萧沐睡到下午才去现场。黎睿早上替他发消息请了假，剧组也知道他们这里状况特殊，提前把他的通告都排开，要他不必着急。

    黎睿白天睡了几个小时，醒来后天色不早，病房里空无一人。他独自撑坐起来，望向晚霞烂漫的窗外，总觉得身边少了那么一个人，就空空荡荡的让人难以适应。

    他伸手想拿枕头垫在背后，枕头一移开，发现萧沐的剧本还在。于是黎睿的手指情不自禁地抚上剧本封面，翻开扉页，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熟悉字迹，慢慢扬起了嘴角。

    萧沐字如其人，清丽秀挺，每个字都是一笔一划，从不敷衍涂鸦。他的遣词造句也极有个人风格，一板一眼，严谨异常，有时候因为太巨细靡遗，所以笔记几乎容纳不下，要辗转好几个空隙，才能把一篇批注写完。

    黎睿觉得自己读批注的时候就像是在和萧沐对话，一时被他逗得忍俊不禁，一时又会被噎得无话可说，像极了萧沐在他身边的时候，情绪忽高忽低，坐过山车一般刺激。

    他读了一会儿剧本，手机弹出来条消息，是新闻app的提示，内容竟是关于他这次的摔伤。黎睿这才想起来，昨晚因为被江恺的新闻打断，忘了发微博报平安，这会儿外面谣言遍地，还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样子，估计说他挂了的也大有人在。

    于是黎睿一手高举手机，一手拿起剧本，立刻用美颜效果来了个自拍。

    “我很好，就当是难得休息，抓紧学习啦”

    微博一出，立即引来四方震动。

    黎睿的病号服正面认证了受伤的传闻，但他面带笑容，又说明伤势并不严重。黎睿的官方后援团大号当即回复转发，紧接着荔枝军团的千军万马也相继跟随，然后是各路营销号，和黎睿在演艺圈合作互粉过的一众好友，再有就是那些点头之交，和八百年都不说一句话的所谓故友。每到这种关键时刻，黎睿往往发现，原来“关心”他的人往往比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换作以往，黎睿必定会把这些人仔仔细细地研究一遍——看看每个人都说了些什么，各人转发的时间先后，态度是主动还是跟风，语气是看好戏还是真情实意，恨不能列个表格归纳汇总。

    但现在，他忽然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无聊，那些在媒体上的勾心斗角，真是看了就觉得厌烦。于是黎睿发完微博顺便把提示音也关了，索性将手机丢在一边，懒得去管。

    但手机刚离手，就传来一声提示音。黎睿只好又放下剧本，拿起手机解锁。他本以为是萧沐给他发来微信，但点开一看，却大感意外。

    发信人是江恺。

    “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