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桐录》 24.不安

    听闻此言，玲珑忽然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小心眼了，她一度认为乘风是个冷酷无情的人。

    恰巧这时候，他拿着《太上感应》的玉谏回来，一如既往的冷峻不苟言笑。

    当紫阳授完《太上感应》离开后，玲珑出声笑道：“乘风，真是谢谢你了。”

    乘风一愣，她这突然的道谢定是师傅在自己离开时说了什么，又想到自己这两天对她示好的种种行为皆不是出自本意，心里忽然一阵烦闷，道：“谢就免了，好好温习功课吧。”

    乘风越是这样，玲珑越觉得他是刀子嘴豆腐心，心里默默告诫自己一定要好好修习，这样才不辜负别人的好意。

    她现在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女，虽然有点小聪明，可是跟紫阳这经历过大风大浪，活了几百岁的人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她做梦也不会想到眼前的一切不过只是他们刻意为之，营造的假象罢了。

    玲珑就这么千律一篇，日复一日，慢慢的成长着。

    天上一朝日月，人间几度春秋！

    转眼间，几年时光匆匆而过。

    玲珑已经十八岁了。

    在几位首座的“共同教导”以及师傅顾清绝每晚的抽查后，玲珑的修为不说一日千里也是大有长进。

    已到炼气化神[心动]之境。

    这日，天高气爽万里无云，天空蔚蓝如洗。

    长生殿梧桐树上，玲珑身材高挑，肤若凝脂，凤眼柳眉，秀发如瀑，白衣似雪。

    她站在手臂粗的树枝上，沐浴着暖阳，身形似动未动，望向远方。

    微微昂首，看向上方树枝末端处，以藤蔓为绳索做的秋千，顾清绝正坐在上面，她声若莺啼道：“师傅，为什么他们能出去历练，我就不行啊，徒儿想出去走走，想四处看看。”

    顾清绝瞥了她一眼淡淡道：“陪在师傅身边不好吗？”

    足尖轻点，玲珑仿若仙子慢慢飘落到他身边座下，顺势靠在肩上喃喃细语：“师傅对徒儿当然好了。只是每次听罗羽师兄外出回来，讲他的所见所闻我都很羡慕，所以也想出去亲身体验一番。”

    秋千在风中轻轻摇晃。向下看去，整个昆仑山势险峻，云雾缭绕，苍翠一片。

    “羡慕？”顾清绝给她一个白眼：“你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有我这么个惊艳才绝的师傅吗？”

    玲珑老实回答道：“要是他们知道我每天要给你捶肩揉腿，准备洗澡水还有衣服……你说他们还会羡慕吗？”

    顾清绝一点也不脸红，洋洋得意道：“那是我育徒有方。”

    玲珑深深的知道，师傅的脸皮已经厚到无法想象的地步，再怎么辩驳他也能说出一堆歪理来。

    当下抓着他的手臂左右摇晃撒娇道：“师傅，你就让我出去一段时间嘛，就当是散散心。回来后我再好好的，仔细的，不，是一辈子不离不弃侍奉您老，好不好嘛……”

    这一通说得顾清绝很是舒坦：“要出去也不是不行。不过你要炼制成了本命法宝我才允许你出去。”

    “本命法宝？”玲珑哭着脸：“我根本就没学过炼器之术，炼制不出来呀。”

    “嘿嘿。”顾清绝眯着双眼，露出八颗雪白的牙齿：“不会就在殿上乖乖陪我，为师是不会亏待你的。”

    “师傅经常自夸惊艳才绝，想必这区区的炼制手法是……”

    顾清绝目视远方，忽地一叹：“哎，你也知道为师惊艳才绝，怎会学那区区的炼器之术呢。”

    玲珑嘟嘴嘀咕道：“说得那么厉害还不是不会。”

    顾清绝反而哈哈一笑：“你不会，我也不会，还是老老实实……”

    见他一副小人得逞的模样，玲珑气得牙痒痒，眼珠一转，心里已有盘算，露出迷人的笑容：“师傅，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洋洋得意的顾清绝神色一僵：“什么？”

    玲珑身形飘然而起，眨眼之间就离开了长生殿。

    清风中带着玲珑欢快的笑声：“师傅，我去天剑峰找定真师叔，听说他最大的能耐就是炼器炼丹喔。”

    顾清绝顿时垂头丧气，自言自语道：“哎，这一长大就开始变得不听话了。还是小时候好管教啊！”

    耳中忽然传来易祯的笑声：“是啊，就跟你和中君那时一样，天天吵闹着要出山游历。”

    顾清绝身形一晃下了梧桐树，掌门易祯不知何时来到，站在树边微笑着。

    顾清绝连忙恭敬行礼。

    两人并肩而行，一路说说笑笑，聊着聊着就聊到了玲珑身上。

    易祯笑道：“当日让她去四峰学道，不想无心插柳柳成荫。”

    不待顾清绝出声他又道：“昆仑虽然是正道楚翘，可是修习的功法却是各自掌管，一代代的首座都是故步自封从不外传，生怕被别人偷学。我虽是掌门也不敢开口整治这长久以来的病根。”

    顾清绝除了在自己爱徒面前显得有些呆头呆脑以及斗嘴皮子外，在别的人，尤其是易祯面前完全就变得谈吐得体，胸有成竹，眸中尽是智慧、自信的光芒。

    他微微笑道：“玲珑天真烂漫，没有任何心计，几位首座只要有心套她的话，她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此一来，几位首座便能从别的功法中取长补短，去粗取精，再传于座下弟子。这几年来，所有弟子的修为都是突飞猛进。”

    多年想整治的乱象就这么莫名其妙解决了，易祯心头大喜，听闻此言连连点头。

    可是他话锋一转：“清绝，玲珑的修为也是步步稳升，你可有做好准备啊？”

    顾清绝面色一变，随即恢复如常：“师傅，虽说她是我劫数，但毕竟是我徒儿，要我以后夺取她道果，我实在是下不了手。”

    看着自己一手栽培的弟子，易祯仍旧是面带微笑：“修行就是修心，所做之事违背本意就偏离了道。一切都由你自行决定，你狠不下心，为师自不会勉强你。”

    顾清绝抬眸看着那棵直到现在，几千年过去了，仍是开不了花结不了果的梧桐树若有所思，清风拂面，带不走他心中忧愁。

    轮回峰某处走廊上，玲珑跟着首座定真道人请教炼器方面的问题。

    与其他三位首座相比，他看去最年轻，少了几分仙风道骨，多了几分市井小民的气息，在整个昆仑，炼器制丹算得上首屈一指。

    刚开始他是不喜欢玲珑的，又不是自己的弟子，干嘛要教，所以每次授课都是几句话就了事。

    可是到后来，当他发现紫阳，鹤松玉清那三个家伙对这女娃儿出奇的好，巴不得每天都留在身边。

    他开始细心留意，果然有了重大发现，心里暗骂那三个卑鄙无耻的家伙。同时又是深深的懊恼。

    这玲珑简直就是个活宝啊，脑子里面装的东西可都是上乘的修炼之法。

    于是，他对待玲珑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玲珑说要什么他就给什么。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当他从玲珑那里得到《太上皇极录》后差点泪流满面，这可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功法呀。

    随后他又陆续从玲珑嘴里得到其它功法，常年停滞不前的修为隐隐有了突破的迹象，玲珑在他心中的地位已经排到掌门，顾清绝，晏中君后，升至第四位了。

    这次见玲珑来请教问题，他侃侃而谈：“这炼器的学问可就大了，最常见的就有金炼木炼水炼火炼土炼，又称五炼之术……”

    玲珑心思昆仑外的广阔天地，只想赶快炼制好法宝，打断道：“我想知道本命法宝怎么炼制。”

    定真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她：“你现在就要炼制本命法宝？你疯了吗？”

    玲珑疑惑道：“有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了，还是很大的问题。”定真严肃道：“这本命法宝一生只能炼制一次，在同等法宝里，威力是最强的，与你自身命魂相连，息息相关，别人即使得到也无法使用。”

    玲珑嘻嘻哈哈道：“那这样不是挺好吗，除了我别人都不能用？”

    “哎哟喂，我的小玲珑。”定真一副痛心疾首焦急道：“别人不能用可以毁掉啊。以你现在的修为要是炼制了本命法宝，一旦遇敌被毁，你的小命就丢一半儿啦。”

    玲珑沉吟片刻后还是想要炼制，几番劝说后，定真见她铁了心，便传授她本命法宝的炼制方法，然后她就美滋滋的回了长生殿。

    见师傅站在空旷大殿中负手而立，望着旁边燃烧的白烛怔怔出神，玲珑过去伸出一支葱葱玉手不停的晃着。

    顾清绝这才回过神，见她还在瞎晃，没好气地道：“你手这样晃着不酸么？”

    玲珑炫耀道：“师傅，我从定真师叔那里要了一部炼器之术。”

    “拿给我看看。”顾清绝索要。

    玲珑从怀里摸出纸张泛黄的书本，顾清绝随意看了两页，轻轻一抛，书本在空中化为粉末：“这炼制手法太过拙劣，炼出来的法宝中看不中用，还是我自己传授你才放心。”

    刚才与易祯闲聊后，总觉师傅欲言又止，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而且师傅走后眼皮直跳，又心神不宁，只怕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他怕殃及到爱徒身上，既然她有心出去历练，就让她去吧。

    也许在外面反而更安全。

    忽听爱徒疑惑道：“难道师傅你会炼制本命法宝？”

    顾清绝哼哼一笑，傲然道：“徒儿啊，你的师傅可是惊艳才绝，所学之宽广不是你所能想象的。你这几年所学到的，与为师相比那就是冰山一角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