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奕泺带着孟清秋去探雅光会所，接送孟语菲的重担就落在了许然的身上。忙碌了一天的许然满脸疲惫根本遮不住，当然他也没想遮，直接把车停在学校附近的路上。趁孟语菲还没过来，他抽出烟盒里最后一根点燃。
夕阳的余晖下，许然百无聊赖试着吐出几个烟圈，彻底失败后，他干脆利落地放弃这幼稚的玩法。拿烟的手伸出车窗外抖落烟灰，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笔记本，随便翻开一页看着。笔记记得凌乱又密密麻麻，全部都与冉乔有关。
“学校附近不能停车，还抽烟。”不知何时孟语菲站在他车窗前，“交警旷工吗？都不给你贴罚单。”
许然将笔记本随便一塞，赶紧掐灭手里的烟，露出笑容，“大小姐来了？上车吧。”
头顶的光被遮挡，纤细的手指将笔记本拎起来，翻开细细品读着。孟语菲从车头绕到副驾驶座，连关上车门都没有抬头，直到单手系上安全带，她才将笔记本合上扔回许然怀里。
“她该不会是在躲着你们吧。换工作而已，连电话都打不通，微信也没回应，住址也找不到。”
乔染的事孟语菲略有耳闻，之前车祸还是钟奕泺将他送到医院，得知许然和钟奕泺认识时，乔染还托许然帮他道谢。若不是以为钟奕泺高三学业紧张，可能乔染会亲自宴请钟奕泺一顿作为谢意。
“不知道。”目前条件不足，许然还不敢轻易下结论，“可能只是凑巧。”
他悄悄瞥了眼孟语菲，观察着她的表情。
此时此刻比较重要的，不是找到冉乔，而是她的反应。
孟清秋再次把她丢下，能够乖乖让许然把她接回家，现在的反应又如此平和，许然已经觉得很惊讶。被孟清秋教出来的混世小魔头，只有在孟清秋这个大魔头的面前，才会变得幼稚像孩童。
哪怕在国外被白庭昶和白茂煌弄得整夜噩梦缠身，她也从不在父母面前多说一句，让他们担心，而是自己抵抗，甚至还小小地反击了下白庭昶。若不是为了得到孟清秋的安慰和怜惜，她根本不会用那种害怕的表情面对白庭昶。
可以说白庭昶之所以面对她时那么生气，一半原因就是她扮猪吃老虎的行为实在太肆无忌惮。
小姑娘歪着脑袋靠了会车窗，嫌弃震得难受，干脆坐直向身后椅背靠去，夕阳顺势在她脸上描了个边，美得惊人。
就是见过无数美女的许然也不得不承认，孟家人的基因就是好。骨肉匀称，眉眼温柔，清一色的小鹿眼，哪怕是性子最野的孟青屏，外人第一次见绝对不会把他往传闻里横行霸道那个方向想。
“怎么？”孟语菲早就察觉到许然的试探性目光，“担心我闹脾气？”
许然点头，“有点吧。”
“为了阿九，我会乖乖的。”
“为了阿九，我觉得你可以做出任何事来。”
比如一定要回国，一定要跟着孟清秋。
“白茂煌在孟家人手上，白庭昶最近又一直在学校附近出没，显然是想从我身上下手。我可不能让他们找到攻击阿九的机会。”孟语菲越说越不服，忍不住还是在许然面前使了把小性子，嘟囔道，“我是那么疯狂的人吗？”
“嗯，孟家人都挺疯狂的。”
不知是不是想起了谁，许然勾起唇角，琥珀的瞳色被夕阳染成了金黄，泛着温暖的光，里面盛满了温柔。
“是她？”
虽然不知道许然说的是谁，但孟语菲却直觉是那个人。
那个让孟清秋放弃自己的自由，作为孟家守护神的人。
“她一定很好很好。”孟语菲努力控制住语气里的失落和尖酸，“好到让阿九永远都忘不掉她。”
许然好不容易按压下去的抽烟冲动又被她搅了上来，无奈叹了口气，“没有人很好很好，只不过是狐狸太死心眼忘不掉她而已。”
这个话题就是个死胡同，但是陷在爱情中的姑娘都是这样，明明知道前方是坚硬的墙壁，仍旧一遍又一遍撞上去，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但姑娘已经无感甚至于习惯这种行为，周而复始。
真正苦恼的是身边人，陪着她们一遍又一遍陷在这座迷宫。
恨也不是，骂也不是。
“这句话，我希望以后不用对你再说第二遍。”
许然伸手从小抽屉里掏出私藏的香烟，磕出一根叼在嘴里，剩下的扔在一旁后单手打火。不过他还是记得打开车窗，将烟吐出窗外，避免熏到孟语菲。
“从孟清秋身上，你可以得到所有你想要的东西，包括感情，但是，那不是它自己的感情，不是你想要的，它的感情。”
“神灵也不过是吸收了天地灵气或者生灵信仰的产物，说到底，没了存在的价值便会逐渐走向消亡，散了也就散了。我和孟清秋，都是如此。假如有一天昆仑不再是神灵心中的圣地，九尾白狐不再是青丘生灵心中的信仰，我们就会消失。”
“换句话说，我和狐狸，不过就是两具意识的集合体而已。即使狐狸现在在你面前，但它，也不是它，而是所有意识混杂在一起。时间长了集合体彻底融合到一块，最终有了自己独立的思想，也就是所谓的神识，如今才能以孟清秋这个形象出现在你们的面前。”
“但是狐狸，并不完全是狐狸，而是集体意识选择出来的产物。”
“如果哪一天青丘的信仰发生变化，狐狸还是狐狸，却不会是现在这个狐狸了。”
趁孟语菲面色发白还在消化这段话的真正意义，许然偷偷擦了把冷汗，希望狐狸知道这件事后不会砍他。
他并没有说完，早期狐狸神识还不够稳妥的时候确实会因为青丘信仰变化而改变，但是现在的狐狸已经没有这种顾虑，哪怕青丘不再信仰它，它也不会消亡。只是假若信仰真的消失，狐狸确实会受限很多。
半晌，孟语菲突然开口道，“那个乔染，能找到冉乔吗？”
“能。”许然道，“我有预感，他们能见到。”
但他不明白孟语菲的意思，也不敢随便去问她。
良久，身边才传来一阵低低的喃喃自语，“所以，乔染隔着几座城市都能找到冉乔，而我和阿九近在咫尺却一点缘分也没有吗？”
掐灭手中的烟丢在盒里，许然一脚踩下油门，仪表盘的指针往右边倾斜。发动机一声低鸣，猛地提速，迅速将那一声低喃抛在身后，连余音都无。
缘分这种东西，谁又说得清楚呢？哪怕掌握红线的月老，也是被人类这奇奇怪怪的缘分弄得一团糟啊。
若不是有旗袍小姐姐的提示，再加上立体思维极强的钟奕泺指路，短短几步路恐怕孟清秋真要晕。
这间会所从外面看起来不大，却内有乾坤，总共分为前后两个区域，前面有宴会厅桌球室之类的娱乐区域，后面有spa温泉之类的养生馆。但是不管怎么分，到处都是金碧辉煌的装潢，在孟清秋眼里，就连每间房的门都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钟奕泺及时拦住他，恐怕他俩不知道要走到哪里甚至是暴露目标了。
“谁搞的装修？”孟清秋边洗手边吐槽，“到底有没有审美观了全是黄的，黄死了！”
钟奕泺对着镜子正了正领带，哼道，“不要为你的路痴找理由。”
朝镜子中的钟奕泺翻了个白眼，孟清秋伸手打了个响指，厕所内灯光猛地一暗，但很快便恢复了原样。钟奕泺下意识绷紧了身躯，但在见到孟清秋平淡无波的表情后，重新放松了下来。
“呼~”
周围静悄悄的，只有孟清秋越发沉重的呼吸声，他像是耗费了不少心血，双手撑着洗手台，闭着眼不知在做什么。
钟奕泺没有说话，等待他重新睁开眼的瞬间。
“好了。”
“什么好了？”
听到钟奕泺的追问，孟清秋挑起唇角，指了下头顶天花板，“当然是摄像头了。”
“你做了什么。”
“走廊大概每隔百米就有一个摄像头，这种厕所，几个拐角隐蔽处也有针孔摄像头。我猜，每个房间应该也有不少。除了摄像头，还有监听设备，为了搞定这些我可费了不少功夫啊。”
“别掩盖重点。”钟奕泺道，“你明知道我的意思。”
孟清秋见唬不过去，只好抬起手指让他看，“呐。”
只见他指尖有一个小黑点，钟奕泺仔细观察才看清楚，居然是只小蚂蚁，见他凑过来，触角好奇地动了动，仿佛在确认什么。
“这是什么？”
“纳米虫。”孟清秋收起小蚂蚁，又从口袋里掏出两个人形的纸片，“孟青城手底下人新设计出的小东西，我刚刚用它去篡改了主控制室的程序，现在这个厕所里的摄像头和监控设备，会重复播放无人画面。”
“你怎么知道主控制室在哪？”
孟清秋对着纸片吹了口气，无奈道，“钟神，我就是路痴也该知道，这里耗电量最大的地方在哪吧。”
两张人形纸片落在地面，瞬间变成了孟清秋和钟奕泺的模样，分毫不差。孟清秋对着两个纸片人隔空划了下，像是接收到什么指令，纸片人‘孟清秋’和‘钟奕泺’一前一后走出卫生间。
“然后你准备如何？”
“当然是去总经理办公室看一看喽。”
话音刚落，孟清秋脱去西装外套扯开领带，也不知道随手就丢到了哪去。
钟奕泺黑着脸，“那是我的衣服。”
“没扔你衣服。”孟清秋伸手在他面前划拉一下，凭空出现一个衣篓，“呐，把外套脱了放这里，不会丢的。”
出门孟清秋还不忘从钟奕泺口袋里掏出张隐身符贴他身上，“躲得过摄像头躲不过人眼，总会遇到服务员的。”
“等等。”钟奕泺反应过来，“我们可以活动的时间是多久。”
“一小时。”
“够吗？”
“你不拖后腿就够。”
坚信自己不会拖后腿的钟奕泺站在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前，不得不承认了这个可怕的事实。
孟清秋可以随意穿墙而过，他却只能站在门外干瞪眼。
毕竟再怎么隐身，都是个活生生的人，只能撞墙不能穿墙。
孟清秋故意摆出无奈的表情，嘴角的弧度却难掩幸灾乐祸的味道，“那我先进去了？”
俗话说得好装逼被雷劈，嘚瑟抓现行。
钟奕泺伸出手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抓住了他摇晃的大尾巴，冷声威胁道，“你敢？”
被抓到尾巴的孟清秋如遭雷击，整个身体都僵在原地，一股冷意从尾巴跟窜到身上每一根毛，哆嗦着开口，“不敢。”
被抓住尾巴的孟清秋无奈，只好将钟奕泺变小，从门缝里塞了进去。等他进了屋，再把钟奕泺重新变回来。
偌大的办公室里，和走廊一般风格的金碧辉煌大吊灯只开了一半，但也足够照亮所有地方。进门是真皮沙发，隔着一排红木书架，可以隐隐约约看见宽大的办公桌，电脑屏幕后方是一张陌生的脸。
显然这位就是总经理级别的人物了。
不过他并没有发觉办公室里有人闯入的迹象，仍旧专心致志地看着眼前的电脑，似乎正在工作。
钟奕泺转头看他，“有人在，怎么办？”
“当然是要有人才进来。”孟清秋绕过书架，走向办公桌，“不然咱俩看什么？”
话音未落，坐在桌前的人眼神变得迷茫起来，脑袋猛地朝前倒去。眼看就要磕到电脑屏幕来个亲密一吻，被孟清秋伸手及时扶住，小心托到桌上。又拉开椅子，将人顺势扯到一旁，让开位置。
“报表啊。”孟清秋看清屏幕后挑眉，看向身边钟奕泺，“看得懂吗？”
“还行。”钟奕泺反问道，“你看不懂？”
“对不起啊我最讨厌excel。”
孟清秋自然不会承认自己看不懂，回到桌面后随手打开了一个文件夹，但里面文件大多都是会所的财务状况，看得他渐渐心烦起来。
“等下。”
钟奕泺伸手拦住孟清秋随便乱翻看的动作，顾不得推开孟清秋，弯腰就去看屏幕。孟清秋哪有被人这么靠近过，下意识转头想去瞪他，抬眸却看见钟奕泺专注的眼神，推人的动作也收了起来。
“看出什么了？”
钟奕泺也意识到自己和孟清秋离得太近，朝后退了一步，“这里。”
孟清秋对一排排数字根本没什么兴趣，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瞄了眼，“宇星文化？”
他目光变得仔细谨慎起来，“这家会所和宇星文化有关，并不代表就一定有什么关联，必须找到决定性证据。”
“假如说这家会所确实和宇星文化不止有投资项目方面的联系。”钟奕泺拧眉，“那么陆家和齐家又是否知道呢？”
孟清秋并没有直接回答，耸肩道，“看来，还是让专业人士来比较好。”
钟奕泺刚想表示赞同，却看见一份客户的vip名单，可惜文件已经上锁，没有密码打不开，“有办法吗？。”
“我是老古董。”孟清秋揉了揉额角，“对这方面可不懂。”
“走吧。”
他把总经理移了回去，抬起对方的脑袋，这句话仿佛一声咒语。可怜的总经理眼皮动了动，随即清醒了过来。
“就这样？”
钟奕泺很奇怪，难道他们跑过来就这么空手而归？
“还能怎么样？”孟清秋将他变小，再次从门缝里塞出去，“这又不是旗舰店，你觉得能查到什么？”
刚刚那份vip名单，虽然有密码，但他可是看见了其他文件上的水印。钟奕泺不认识，不代表他不认识。
那是某个魔族部落的图腾。
当然，这个事情就没必要和钟奕泺解释了。
![[综＋阴阳师]白狐公子](/cover/95/95853/95853s.jp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