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夜不息》 6.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七皇子府邸离着也不远，我带着怒火啪啪地敲了门。

    小厮询问,“去去去，抱着个骨灰来这干嘛，又不是衙门！”

    幸好沈宇恰巧出来，“你在这干嘛？”

    “先叫你的人离开。”

    我跟着沈宇上了马车，放下罐子，开始数落他，“你这个大嘴巴，我告诉你什么事情，你都和南昼说，那可是掉脑袋的大事啊！你怎么一点分寸也没有！”

    “可是既然是为六哥谋划，六哥就有权知道真相啊！”

    “我哪句话是说为六皇子谋划了？究竟是我们俩关系好，还是你和南昼的关系好？”

    “当然和六哥好了。”

    看着他真诚的眼神，我倒吸一口凉气，“你不会不是我弟吧！”

    南羽摸了我一下额头，“你想当公主想疯了吧！”

    我换了一个问法，“你从小就跟着你六哥？”

    “当然了，整个南国就我六哥和我关系最好，我们一起读书，一起吃饭，一起狩猎……”

    原来一切是我自作多情了！

    “那你第一次看见我，为什么对我挤眉弄眼的？”

    “那天有个飞虫进了我的眼，我想把它挤出来。”

    ……

    所以，这个时空里我还是孤零零地一个人。

    这时候车夫，说了一句，“爷，到了。”

    然后我又一次站在六皇子府门口。再大的烈日照在我的身上都凉飕飕的。

    冷冷地瞥了一眼六皇子府邸门，我果断又上了马车。不料，南羽大嗓门，“六哥，六哥，我带小夜来看你了！”

    南昼出来了，我只好尴尬地探出头来，“我就是想把这个送给七皇子而已。”

    “究竟是谁的骨灰罐？”南羽他们一个府里脑回路是一样的。

    “珍珠的。”我恶狠狠道。

    “醉梦楼的歌妓珍珠？”南羽痛苦地大叫，抢过罐子，把我拉下马车，吩咐马夫急速离去。

    我懵逼地站在南昼面前。半响，反应过来，“他怎么了？”

    “那个珍珠歌妓和他感情颇深。就让他去闹笑话去吧。”南昼邪魅一笑。接着，他回府了，我打算离去，他微微转身，“陪我用膳吧。”

    六皇子家的伙食没有沈府的丰盛，自然也没有长福做的可口。我就简单地动了几筷子，细细看着六皇子高雅地用膳。

    “没有沈府的可口？”

    我点点头又猛然摇摇头。少倾，摊牌了，“我们家长福做菜可好吃了。你也可以请一位厨艺精湛的师傅。”

    “长福那个人我认识。”

    我一下子来了劲，原来长福这厨子做的这么有名。想来能进沈府的，都有两把刷子。

    “长福原是沈府的门生，因为书法好，沈老爷特别关照他。他的文章写得也好，做个厨子委屈他了。”

    “可是人各有志，你看长福现在活得那么潇洒快乐！”

    他未答话，等他吃完，我就匆匆再次告辞。

    三皇子贼心不死，在沈沁语去寺庙归来的路上耐心等候，沈沁语担忧地蹙眉，“我不想见到他，坊间我的流言已经不堪入耳了。”

    “那我们绕路走。”小雨提议。

    “没用的，三皇子已经看见我们了。”我眯着眼睛，低声道，“你带着小姐从后面走。”。

    三皇子小碎步跑向我们，我拦住南轩，“拜见殿下。”

    “你这臭丫头别挡着我的路，别以为我不知道沈小姐误入醉梦楼就是你眼瞎带的路！”

    “我家小姐都没责怪我的意思，殿下你又何必生气呢？”

    “余家公子究竟给了你多大的好处？”

    这事真不好解释，何况，也不必向南轩解释。

    我耸耸肩，胡说道，“九公主讨厌鱼鳞公子，不想嫁于他，所以特地拜托我让我勾引鱼鳞，没想到鱼鳞看上了我家小姐。”

    “眼不瞎的人都会看上沈小姐。”

    我微微瞪了他一眼，扯开话题，“只可惜，皇后更加促成了公主和鱼鳞的婚事，我也对不起公主了。”

    三皇子兴致颇好地摆摆手，“罢了罢了，我也算阴差阳错地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否则，这事我绝对不会轻饶你。”

    “嗯嗯。这事老夫人已经教训了我，以后我会尽心服侍我家小姐，不让小姐被唐突份子叨扰。”

    “沈小姐有个忠仆我也就放心了。”南轩笑道。

    看来他是没有听出我的话外音——他也是唐突份子之一。

    第二日我醒的很迟，等我去服侍小姐时候，府里早就沸腾起来了，原来皇上刚刚下旨赐婚。听说还是太子殿下亲自去求得呢。

    沈沁语握着一张桃花色的浣花笺，上面的字遒劲自然。沈沁语害羞地收了起来，低着头，“殿下说，不会允许别的人觊觎我，余公子一事，太子殿下相信我的一言一行。”

    “我们小姐和太子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小雨欢喜地拥抱我。

    此后的日子，就是不断地各种铺张浪费，沈家出手就是大方。光是喜服就改了多次式样，打的首饰也是一批一批地送往小姐的府里。沈沁语就像得了婚前恐惧症似的整天在房间里踱步。

    小雨最近也开心地不得了，细问才得知，小姐大婚，二公子沈子翼也要从军营中告假回来。小雨是心情美丽了，长福却渐渐罢工了，整天闷在屋子里练习阔别已久的书法。另一个厨子烹饪的食物比六皇子府里的还要难吃。

    所以在筹备婚宴阶段，我们沈府的人几乎都消瘦了。

    沈子翼风风火火地归来。沈家除了他在朝中任职外，其他没有人参与政事。他一身铠甲，气宇轩扬，剑眉下一双杏眼清澈有神。待人接物没有架势，这沈老爷的孩子怎么都生的这么好？

    小雨特意在发髻上插了一朵娇滴滴凤仙花，偷偷熏了小姐的香料，可是沈子翼不识货，最先看到我，笑道，“小夜，好像长得更加标致了。”

    就因为这句随口的赞美，小雨连续几天都不理睬我，直到夫人通知我陪嫁过去。

    夫人这招高明，把我这个隐患支出去，我了然于心。小雨泛起了泪花，很是舍不得我。

    “沁语性子柔和，我怕她在太子府受到欺负，你时刻保护着她。”夫人叮嘱道。

    “夫人放心好了。”我毕恭毕敬答道。

    老夫人得知我也跟去，很不痛快，站在门口，我偷听到一些话。

    “她那个媚眼终有一天会迷惑了太子，真是养虎为患！”

    “娘，小夜那孩子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我吃过的盐可比你们吃过的饭还多！”

    ……

    剩下的我就没有听了。因为长福通知我，沈老爷找我谈话。

    怎么小姐婚嫁，个个找我谈话？我不就是一个小小的贴身丫鬟吗？

    我畏畏缩缩地看着老爷，傻笑着。

    “坐下吧，别站着。”老爷堆起和蔼的笑容。

    我看着心里慌慌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最后竟然退了两步。“老爷有什么吩咐？”

    老爷语重心长地诉说，“这次挑选你去陪嫁，一来你和沁语关系好，二来也是由于小雨这人傻乎乎的，没你机灵。思来想去，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这是不是变相地说我是狐媚子？

    “太子相貌堂堂，身份显贵，我们沁语嫁过去，虽是正妻，万岁爷此次也为他选了几个女人当侧妃。我怕沁语这性格会受欺负。”

    敢情想把我当枪使！

    念及沈沁语对我极好，就算老爷不说，我也会尽最大力量保护她。更何况怕什么，还有温文尔雅的太子当护花使者呢！

    “朝中局势复杂，既然成了太子妃，就不会远离权力的斗争，你在太子府上帮衬着沁语，这是我对你最大的寄托了。等到局势稳定，来日，我自会帮你选择一条好的出路，帮你选择一个好的人家。”

    老爷不想泡我？我松了一大口气，早说嘛！

    “即使是太子伤了沁语的心，你也要保住沁语，你的主子可是沁语啊！”

    真是杞人忧天！他俩你侬我侬的，就算吵架，他俩温和的性格，沈沁语几颗眼泪就可以融化太子本身就柔软的心了。

    虽然这样想，但我理解一个老父亲嫁女儿的心，于是就点点头，打包票，“有我在，谁也不敢欺负我家小姐。”

    “有你这话我就放宽心多了。一定要记得，凡事要劝着沁语，不能再像在沈府里由着性子来。”

    大婚那天，整个京都的人都聚集起来，仿佛这是一件普天同庆的盛事。

    逶迤拖地的火红嫁衣，凤凰栩栩如生，祥云修饰着如意，长发挽起，缀满明珠的凤冠显得沈沁语华贵无比。美目娇艳无比，挺翘的鼻子精致，朱唇红艳，国色天香。盖上了面红，隐隐约约的还能看见小姐漾起的嘴角。

    我小心翼翼地扶着沈沁语，目睹着风华绝代的南澄和她叩拜皇上皇后。

    第一次踏进太子府，富贵程度绝对不亚于沈府。丫鬟小厮跪了一大群，这阵仗让我变成了进入大观园的“刘姥姥”。太子的三个侧妃也跪在那里迎接沈沁语。相貌各有特点，有个清纯可人的，有个性感奔放的，还有一个姿色平平，想必是凑数的。太子妃和太子侧妃，四个人可以打麻将了。想来南国皇上很是贴心，连太子府里的安定惬意生活都帮南澄设定好了。

    南澄的喜服衬的他比平时多了一份妖冶的美，袖口处镂空的冬青叶纹保留了原有的清雅之美。望着他深情的目光，真替他们高兴。

    南澄在外应付道喜的人，我陪着小姐说话。金边滚丝玉带衬的小姐腰肢细软，为了这个，沈沁语早已饥肠辘辘，却不吃东西。百无聊赖的我瞥了瞥小姐正在看的小册子。

    春光无限啊！

    “拿走吧。”沈沁语把册子交给我。

    “小姐都已经熟读了？”

    沈沁语半响才害羞地点点头，我偷偷翻开，顿时羞红了脸，想着可能是沈家的传家宝，对我日后结婚也有帮助，我偷偷地藏在了袖子里。

    太子带着些酒味来了，玉树临风地站在小姐面前，挑开了喜帕，稳重的声音特别有安全感，“沁语，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剩下来的就是他们的山盟海誓，恩爱缠绵，这些都掩在了红账中，只有他们两个才知道的乐趣。

    第二日，三个侧妃敬过茶后我们就乘着马车拜见皇上皇后。

    小姑子南韵依然没有消除怒气，现在她已经成了鱼鳞的夫人，但是大多时候还是住在宫里。

    我帮小姐梳了一个时下流行的堕马髻，服饰首饰选的大气却不艳丽。从我们见面开始，小姑子就没给过好脸色。等到皇上来时，才挤出一个笑容。

    不久时日，太子也陪着沈沁语回沈府。自从沈沁语成了太子妃后，不像往日可以没有规矩，我就失去了和她同坐马车的权力，我的那双脚啊，根本跟不上车夫！

    路过醉梦楼的时候，我就已经气喘吁吁了。抬头仰望时，发现了娇柔的笙烟倚楼沉思。

    总之，现在我的存在感很低，我就大摇大摆地进入了醉梦楼。赏了沈老爷给我的银子给老鸨，老鸨乐呵呵地亲自把我送到了笙烟所在的房间。

    “好久不见，沈夜姑娘。”她浅浅的笑着，不一会儿，又锁了眉头。

    “今日是沈小姐归宁之日。”我开始胡乱地诉说一些琐事，笙烟耐心地听我的话。良久，才开口，“皇子迎亲，阵仗一定很大吧。”

    “人山人海，更何况又是当今太子。”

    “他们才子佳人，想必就是一段佳话。”笙烟说完，为我弹奏了一曲，没有之前的苍凉，但也不是欢快，而是烦闷之情藏在琴声之中。

    我提笔在纸上画了一幅画。是海景，广阔无垠的大海，现代化的海景房，几个小人……

    “姑娘去过息夫国度吗？”笙烟凝视着波浪线，泪盈于睫，“我是息夫人，从小看惯了海水，闻够了那咸咸的味道。十岁那年，走投无路来到南国，从此大海遥不可及了。”她陷入了浓浓的乡愁中。

    我拿起毛笔在另一张纸上画了笙烟站在大海边上沉思的丹青。

    我第一次看见笙烟灿烂大笑，虽然带着泪。等她收拾了心情，才发现第一张纸上的怪异，“这是哪里的建筑？”

    我支支吾吾的，“做……做梦梦到……印象……深刻。”

    或许我能在南国成为一个建筑大师？可是那些精确的数据，我又没有那方面的才华，就不要造豆腐渣工程了。

    辞别笙烟后，我在大街上吃起串来，这里的烤串，美味飘香，安全健康。我坐在茶楼上俯瞰大街，心想什么时候去息夫看海景，算是度假了。

    南昼不动神色地坐在我的旁边，笑的花枝乱颤。

    “这是你掉的东西吧。”一本熟悉的小册子放在了桌子上。

    我慌忙地拿起它，南昼却握住我的手，斜眯着眼睛，“你这脑袋里整天都是什么心思？”

    这是沈沁语的东西，又不是我的！

    然而，我吞吞口水，毕竟我的小姐可是太子妃娘娘，为了她的名声，我咬牙默认是我的东西了。

    南昼另一只手抽走了册子，单手翻开第一页，邪魅的眼神挑逗着我，“你喜欢这个姿势？”

    我眯着眼瞄了一眼，赶紧回避，“既然是我的东西，六皇子就好好的还给我，不要偷看。”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小夜姑娘有好的文章为什么藏着掖着？”

    “既然皇子喜欢，那我就送给皇子好了，皇子大可以把它们一张一张贴在自家围墙上，让大伙也来乐乐！”我生气地抽开了手。

    南昼碰了一鼻子灰，也不恼火，而是继续揶揄道，“我呢，就喜欢你这种不死板的个性，否则以后哪来闺房之乐。”

    我嘴角抽动，无言以对。

    南羽屁颠屁颠地从小二那端来了瓜子，“你们在聊什么呢？”不巧的是在南昼合上这页之前他就瞥到了。他“哦——”了一声，然而颇为“深明大义”，“这算什么，我那还有呢，你俩研究这东西，怎么不找个隐蔽的地方，叫旁人看了怪尴尬的，幸好，我们是自己人。”

    我张牙舞爪，“你去那边嗑瓜子去，我们还没研究完。”索性，不要脸就不要脸了。

    “瓜子留下。”南昼从他手里抢过了盘子。

    “怎么都是剥好的，你们付了更多的钱？”盘子里大部分都是剥好的瓜子仁。

    “他自己拨的，南羽喜欢先苦后甘，这些都是你的。”他将盘子推近我。

    五香的瓜子仁，一把又一把，让我感动得差点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