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走罪犯之后,米莎挥挥手,人群立刻转过身去,像一群绵羊一样往大厅外爬去。直到爬出大厅他们才站起身走开了。大厅里就只剩下米莎、莱、曦、李虹还有一些卫兵和哑仆。周遭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莱偷偷地看了眼米莎,见她已面带不虞,立即机灵地朝李虹递了个眼色:咱俩也得赶紧走了。李虹丝毫没有接收到莱的信号,眼观鼻鼻观心,站在那里不动安稳如山。莱有点心急正要去拉李虹的袖子,这时米莎开口了:
“莱,这里岔道较多,你带着虹先回去吧。”
“是,女王。”莱低头应答道。
李虹见此也不恼怒,面色平静道:“谢谢。”眼神平和,看不出异样。曦也一脸沉静,目不斜视。米莎脸色稍缓,点点头。
待莱和李虹走了出去,米莎才拉下遮住脸孔的白布,走下了座椅。她拉着曦的胳膊说道:“曦,你还没有参观过这里吧,我带你去看看。你猜猜挖掘这些洞穴和通道花了多少人力和多长时间?”
“这里如此宏伟,应该花了不少人力物力。”曦回答。
米莎微笑不答,“跟我来吧。”曦跟了上去,与米莎隔了一小步的距离并排前行。米莎见此,心里更加愉悦了。
米莎一边走一边向他介绍着墙上的壁画、各种雕刻、文字。两人穿过一个个通道、洞穴,走过十数个楼梯。在进入一个长约二十来米的地底坑道的时候,米莎突然停了下来。她侧头对曦说道:“你知道这片大陆曾经发生过一场灾难吗?”
“略有所闻。”曦答道。
米莎转身抬眼遥望着远处,那里乌压压的,一片漆黑。米莎整个人有些放空,似乎想到了一些非常不好的事情,她的眼神突然变得惊惧恐慌,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就连漂亮的脸蛋此刻看起来都有点狰狞。
“那是一场无情的报复。大自然蓄积了几千万年的负面能量,在人类无底线的贪婪索取,恶意破坏下终于爆发。先是洪水泛滥,地震频发,火山爆发,后来气温骤降,冰川从两极一直向赤道地区延伸,在纽约那样纬度的地区,冰层竟也厚达近1公里。人类再也无法看到太阳,整个地球被冻结成了一个巨大的雪球,黑暗、酷寒,是所有人的感觉。再发达的科技在自然力量面前也是不堪一击,人类开始寻找各种办法逃离地球,躲避灾难,而无力离开的人只能无奈等死。”米莎叹口气,平缓了下情绪,“我知道你听不懂我说的一些东西……一千年过去,那些痕迹在一点一点消散,那些负能量也在慢慢减弱,一切都在好转,但你们的祖先却是亲眼见证过那个残酷的时代。”
“在那场灾难里我杀了我的好朋友我最恨的女人,也失去了我最爱的人……”
米莎挥手,示意哑仆们把灯举高。
灯火一亮,曦看到了一幕他永远不想再看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他们站在一个又大又深的坑洞的边缘,坑洞面积足有大厅的三倍之大。当灯火举高之时,他看到了成千上万的人骨,一堆堆如金字塔般堆积起来。更可怖的是,有些人骨上还黏着风干的皮肤。这些白骨以不同的姿势站着,犹如地狱恶鬼,瞪视着坑边的他们。不知道是谁不小心踢到了一小块碎石,石块骨碌碌滚落到坑底,使得一副原本保持平衡的枯骨从骨堆顶上掉了下来,朝着他们倒下。平衡被打破,其他枯骨犹如多米诺骨牌,一触即发,随即就像山崩一样纷纷动了起来。
等待一切平静了,米莎才眯着眼,用深沉的声音说道:“这就是他们的命运,也是我们未来的命运。即使我侥幸活了下来,获得了长久的生命,将来还有可能继续活上上千年,但是只要是人就有死的一天,到最后我们都要到墓穴中去。”
曦似乎还处在震惊中,沉默着没有说话。
“你们去把那些尸骨摆回原位。”米莎朝哑仆打了个手势,哑仆们恭敬地点头领命,似乎对这样的事情已经习以为常。
曦将装傻充愣贯彻到底,一路上极少说话,只在心里默记着地底的通道路线。米莎虽然觉得他略微无趣,一点都不像几世前的李安,但是历久重逢的喜悦掩盖了这点缺憾。将整个洞穴参观了七七八八之后,他们来到了通往米莎休息室的楼梯。曦打算向她告别。
“不,”她说,“曦,你跟我进来。”曦只好走了过去。
米莎不再多言把身上的白纱脱下,像一条蜕完皮的蛇,闪闪发亮的游过来,一双明媚的眼睛盯着曦,轻笑像银铃般在空中响起。
她的情绪变了,表情也随之变化,不再像诅咒仇敌时那样恶毒和愤恨,不再像审判时那么冰冷残酷。如果没有见识到她最真实的那一面,世人一定会被她所诱惑。可惜,这是一条狠毒的会要人性命的花皮蛇。曦此时的警惕性与防御性已调至最高,生怕一个不小心露出一点异样,让她给察觉了。
米莎倚近了曦,头发散落到了曦的肩膀上,呼吸渐渐靠近……曦伸手握住她的腰,米莎有点惊讶,然后开怀地笑了起来,还没让人回过神来,曦就推开了她。米莎的笑声戛然而止,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
“你如此高贵如此美丽,我不能这么不正式,这是对你的侮辱与不尊重。”曦深邃的眼睛凝视着米莎,里面的深情仿佛要将人溺死。米莎的脸色稍微好了点,点头说道:“是我心急了,三日之期,还剩一天。我等着你来娶我。”曦朝米莎行了个礼,恭敬地退了出去。
米莎看着曦的背影,眯着眼想了一会儿,对仆人道:“去把莱给我叫来!”
“女王,不知您叫我来有何事?”莱飞快地爬了进来,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和曦他们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了,你觉得曦和那个虹感情怎么样?”米莎坐在宽椅上貌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米莎表情虽然很平静,但是莱还是从其中嗅到了一股不平常的味道,心知说谎的话绝对瞒不过女王,但是看在曦救了自己的份上,莱还是斟酌着答道:“他们是在岩山族认识的,两人感情看起来还算可以,但时日不长,感情深厚应该说不上。还有一个叫炎的男人也经常和他们在一起。据我观察,那个炎也很喜欢虹。”莱这么说也是有打算的。一是他知道米莎对曦的重视程度,曦对他有恩,虹为人不错,所以他尽量描补一些。二是曦和虹看起来还挺重视炎的,说到底也是卖他们一个人情,或许以后用得着。另外,丝也哀求了他好几次,也不知道炎到底给丝下了什么迷魂汤,他私下里已经找了丝好几次,让她离开这里,可是她死活不肯。他谈不上对丝有多深的亲情,但毕竟是自己的女儿。想到这里,莱叹了口气。
“莱,这个世上最不会欺骗我的只有你,我相信你所说的。”
莱的掌心已经冒出了汗,他诚惶诚恐地说道:“多谢女王的信任,这是我的职责,我永不背叛。”
“不过,”米莎顿了下,看了眼莱有些发白的脸色,“你的心情看起来不怎么好,有什么难以解决的困难吗?”知道了最想知道的东西,米莎心情好多了,所以也有精力来关注一下下属的心情动态,适当的安抚,也能够使他们更忠心。
“哦,是这样的,”莱毕恭毕敬地说道:“我的女儿看上了一个男人……”
“我听说了,是那个炎吗?”
“对,是他。他患了热病就快死了,我女儿哀求我救他,在这里,女王您才是无所不能的,所以我想请女王您去看看。”
“这倒是有趣。”米莎拍拍手掌。一段复杂的四角恋啊,如果那个炎死了也确实就不好玩了,曦和虹……米莎转念一想,说道:“你带路吧,我去看看他。”
丝绞着手坐在石床边,眼睛里露出绝望的神色。炎现在已经神志不清而且呼吸沉重,嘴唇不停地颤抖,身体也是一会儿就一阵发抖,看起来就像死亡前的前兆。
米莎全身包着白布,走路轻而无声。丝看到她的装束已猜到了来者是谁,赶忙跪在地上。米莎看都没看她,径直往里走。
“女王要做什么?”丝悄悄地问莱。她既害怕女王又想留在炎身边。
“你不是让我救他吗?女王是来救他的,”莱飞快地说道:“你先走吧,女王不喜欢旁人在一边的。”
“莱,她怎么不走?”米莎站在洞穴的另一端,一面审视着墙上的雕刻一面问。
“她不想离开炎。”莱只好苦着脸回答。
米莎转身,指着丝只说了一个字“走!”从她的腔调里听来,这个字包含了许多的意思。
丝连滚带爬地出去了。
“你看,”米莎轻轻笑着说道:“我总要给别人一些教训,他们才会听话。你的女儿没有见过我怎么处罚不服从的人,所以她才敢不从。现在她走了,我可以去看看那个叫炎的男人了。”她走向炎的石床,炎正面对着墙壁。
“他的身材看起来不错。”米莎一边看着莱把炎扳过来一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