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崩之后,人被埋在雪下,几乎与外界隔绝,如果没有窒息,寒冷的环境也会让身体器官停止运行。雪埋三十五分钟后,75%的人会死亡。被雪埋一百三十分钟后,获救的成功率只有3%。如果想要有效救援,就必须在半个小时之内找到被埋的人。
不能慌,不要慌!李虹咬着自己的舌尖,指甲深深地刺进掌心,钻心的疼痛让她大脑恢复了一丝清醒。见四处散落着树木的残肢,她飞快地捡起一根树枝,一边喊着曦他们的名字,一边将树枝“插”进雪层,想要用这种方法来找到其他人被埋藏的位置。
时间一点点过去,丝毫没有任何进展。李虹开始焦躁起来,额头上的汗珠顺着头发滴到了鼻尖。“不能这么盲目,一定还有办法。”她仔细回忆雪崩前一秒的情形。
“他们应该就在我的附近!”就算被气浪推远,但是也不会偏离方向。李虹以自己被埋藏的地点为圆心,开始进行地毯式的搜索。
那里似乎有动静!李虹看到距她十米左右的雪层分明在颤动!下面定是有人!李虹欣喜若狂跑过去,“有人吗?别担心,我来救你!”她跪在地上,一边喊,一边拿起树枝拼命地挖。不多时,一只手露了出来,手指头动了动,李虹眼睛一亮,加快了速度。
头部渐渐露了出来,原来埋在底下的是耳,李虹松了一口气,心里开始有了希望。
“耳!你怎么样?”
耳摇了摇脑袋将头顶的雪抖掉,“扑哧”一声吐掉了嘴里的雪末,他深深地喘了口气,说道:“我还好,雪压下来的时候,我就蜷住身子抱着了头,没受什么伤。”他注意到这里除李虹之外,并没有曦和沙,心里一紧,连忙说道:“你帮我把脖子上的雪弄松,我自己出来,你快去找曦和沙。”
声音有点虚弱,大约是胸腔被压迫了,但应该并无大碍。李虹稍微安了一点心,又问道:“你还记得你周围有谁吗?有没有看到曦和沙的位置?”李虹不肯放过任何希望,也许曦就在这里。
“他们应该就在我前面。”耳想了下,说道。
“好,他们肯定还活着,我们得抓紧时间找到他们。你先出来,我去那边看看。”
七分钟过后,李虹找到了沙已经空了的兽皮袋,顺着这个方向找,在山脊线的岩石缝下,她看到了半截黑色的物体。
“耳!耳!沙在这里!他受伤了!”耳听出了李虹声音里的惊慌失措,加快了手上的速度,费力地爬了出来,朝她方向跑去。
耳到时,看到李虹跪在沙旁边。沙整个头部都是凝固了的鲜血,他的嘴巴开开合合,发出像破旧的风箱一样的喘息,胸膛急剧地起伏着。
“曦……耳……”沙看到耳,喘息声又变大了些。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耳赶紧应道。
“好兄弟……”沙的眼睛似乎变亮了点,说话的声音也大了些,“我不行了……”耳使劲摇头,沙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以后你要听曦的话……保护好我们的族……”喘息声渐渐弱了下去,他使出了最后一丝力气也没有把一句话说完。
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这个寡言憨厚爱咧嘴傻笑的汉子就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耳低着头,眼圈发红,牙齿紧紧地咬住嘴唇。李虹背过身,嘴巴咬住袖子就是不让自己哭出来。
寒风仍在“呼呼”的吹着,铅云翻腾,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又飘起雪来。
李虹站了起来,身体晃了晃,说道:“我去找曦!”
抓着心里头那一小点的希望不放松,李虹和耳几乎把附近所有地方都翻了一个遍。可是,白雪茫茫,新下的飘雪又渐渐将先前的痕迹掩盖,没有任何线索,两人越来越沉默……直至天快黑了,李虹才惊醒过来。此时离雪崩之时已经过去一两个多小时了,李虹心底的破洞越来越大……
“天就要黑了,我们不能待在这里。”李虹费了好大力气才把这句话说了出来。他们现在必须回到部落,只有回到部落才能带更多的人来搜寻。
耳没说话,他知道这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没有找到尸体,就表示曦还有活着的可能性。”李虹回头,在转身的一刹那,心像被撕裂了,眼泪控制不住地掉了下来。
埋葬了沙的尸体之后,他们俩个借着雪光,深一脚浅一脚,终于在天黑之际走到了熟悉之地。
“不远了,就快到部落了。”耳说道。
李虹紧绷的心弦终于放松了一瞬,但是下一刻耳的停顿又让她浑身紧绷了起来。
“好像有声音。”耳警惕地看着前面,举手示意李虹停步。他蹲下身,贴在雪面上倾耳仔细听。
李虹心里一个咯噔。前面是一片雪地,由于天黑,雪地泛出青灰色,但是仍然看不清东西,只听见黑暗中隐隐约约传来一种怪叫。
“是什么东西?”李虹问道。
由于实在隔得远,耳不确定地说道:“可能是狼或者狐狸,也许是雪豹。”
他俩又小心地往前面走了一段,叫声越来越清楚,两人惊诧地互看了一眼,这下连李虹都能听出来,那是狼的嚎叫!
“不好!前面是溶洞,雪狼肯定是饿得很了要去偷袭。”以前大冬天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但那个时候有曦这个主心骨在,那些狼根本就不算一回事,但是现在曦不在,再加上蚩族,族里的女人老小可占了很大部分。
李虹也想到了这一层,整颗心都提了起来。曦你在哪里?李虹在心里不停地喊着曦的名字,仿佛这样就能增加她的勇气。
“我们必须赶快绕道回去。虹,你跟我来,我知道有一条小道。”离开了曦的耳仿佛一下子就从一个少年变成了一个男人,开始有了担当。
看着耳仍显单薄的后背,李虹吸了口气,觉得自己也应该打起精神,坚强起来。
耳留意着周围的环境,回头轻声说:“狼的嗅觉很灵敏,我们要万分小心。”
李虹点点头,跟着耳从狼群的侧面绕了过去。那条小道比想象中更加难走,尤其是在黑夜里,雪洞和冰裂缝像张着嘴的怪物等待吞噬他们。费了一番不小的劲儿,他们俩个才狼狈地达到了溶洞侧方。
前面的平台上燃起了一堆堆篝火,李虹看到几乎所有的男人都拿着武器站在了外面,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几百米开外一双双绿色的眼睛像鬼火一样在雪夜里闪烁着。
“什么声音?是谁?”勇第一个发现了他们。
“是我们!”耳举起双手说道。
“是耳!曦他们回来了!”男人们一看到他们,士气大涨,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不对。
“曦呢?还有沙呢?他俩没回来?”勇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可是他不相信像曦那样的人物会这么轻易的出事,那可是他最佩服的人。
“他们……”李虹顿了一下,才轻声说道,“我们遇到了雪崩,沙……死了。曦……失踪了……”
闻讯而来的其他雪族人都不敢置信。
“雪狼就在外面盯着我们,现在情况很危险。等杀了那些畜生,我们再和大家说。”耳看到那些雪狼就开始躁动,忍住心里的悲痛,低声说。
耳的这番话惊醒了众人,所有人压下心底的忧虑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耳把李虹送进洞,拿上武器去了洞外。
“虹,到底怎么回事?”得知消息的青和春赶紧跑来问李虹,本来拿着小长矛偷偷跟在大人后面的离也跑了回来,眼巴巴地看着李虹,小脸上满是担忧。
“他……”李虹刚开口,洞外就传来狼嚎以及混乱的击打声。
是狼群发起进攻了!
“你们乖乖的呆在这里,我去外面看看。”李虹扔下这句话,就抽出短刀跑了出去。曦不在,她至少要为他好好地守着雪族。
跑到洞外,李虹就看到男人们拿着石斧长矛毫不犹豫地冲进狼群,凌厉的架势吓退了最前面几只。
狼群来势汹汹,眼下最要紧的是,决不能让狼群闯进洞内。不然后方失守,那些没有丝毫抵抗力的老人孩子就有危险了。
这一点大家都一清二楚,所以勇安排十几个人站在洞口几米处一字排开,形成一道难以逾越的防线。
夜色正浓,凭借火堆的光芒,勉强能辨别出夜幕下大概有三十来只雪狼,一只只眼冒绿光,前仆后继地往上扑。
“绝不能让它们过来!”勇大声说道。
“绝不!”所有人举起武器吼道。
狼群不要命似的,冒着棍击、斧砍、刀刺,一只接一只往前冲。地上已经躺着不少死狼,但它们进攻的势头并未减弱,像是还有不少雪狼在增援似的。
雪狼越来越多,有些人甚至是徒手斗狼,身上挂了不少彩,但幸好没有伤亡。李虹压着心中的恐惧,捡着一些漏单的狼,借着前面人墙的掩护,手中的短刀挥舞着,不少已经受伤的雪狼都被她赶走,甚至还刺中了一只雪狼的腹部,温热的鲜血染红了她的双手。
整整鏖战了两个多钟头,最激烈的战斗结束了,雪族大获全胜,狼群退回夜幕之下。
狼群依然在远处虎视眈眈,雪族人也丝毫不敢松懈,就怕它们发起第二次进攻。双方胶着,直到东方破晓,狼群见无机可趁,才仓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