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你窗外风雨之姿,我仍怡然自得。
陈恪生刚写完一幅字,书了落款,上了印。
“也不知道再过一阵子,我的字是不是还会值钱呢?”
平心而论,陈恪生算得上个小有名气的书法家,秦飞看不上他的人品,但他的字确实不错。
“跟着张强胜家的那个女警察怎么那么棘手?”
“是,根本没机会靠近张家的人!”
站在一旁的人低声回话。“她是四方集团贺总的女朋友,烟城林家的姑娘。”
秦飞起身,也踱步到书桌之前。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陈生的字是越来越好了。”
陈恪生把笔扔进笔洗中,叮的一声响。
“林西?有意思。你不找山,山倒也来找你了。”
贺东南回了一趟烟城,今年他回来的次数比往年多了几回。
已经是凌晨,书房的灯仍旧亮着。
贺东南还没进了屋子,贺妈妈已经开了门站在台阶上等他,看上去神色焦急。
“怎么了?这么晚您还不睡?”
“你大姐二姐都被叫回来了,现在你也回来了,我怎么睡得着啊!”
贺东南搀着妈妈进了大屋,阿姨关上门。
“整天不回来那会,你天天念叨,现在都回来了你反而担心什么?没什么事,妈,睡去吧。”又给保姆阿姨示了眼色。径自上楼,敲了书房的门。
二姐一直不在当地工作,显然是长途回来,神色疲惫,但看见他还是很欣喜。
“小弟回来了。”
贺东南走近,姐弟三人都坐定在沙发上,贺懋才开始问话。
“你们不要打幌子,陈恪生的事,是你们谁挑出来的?”
贺锦一句话都不想说,后来就是陈恪生引荐的秦飞,他才又跟孙平宁走的近了,这两个人她都不想谈。
贺二更是一脸茫然。
“哪个陈恪生?”
反观贺东南。“我没干什么,而且陈恪生找了苏北律所的律师辩护,我特意叮嘱了,一定要打赢!”
贺懋被这个儿子气的想笑。
“我都找人查了,网上那几个引导风向的,哪个跟你没点关系?”
“就这么大地方,我认识的,别人也认识。孙平宁秘书找人删那些东西,还特意寻了我帮忙,咱也都慷慨的很。”
任贺懋怎么样的询问,他都四两拨千斤的回了。
父子几个就在书房了谈了个把小时。
临了,贺东南还要回市里去。
贺二问“明天一早再回吧,太赶了。”
贺锦拉住二妹。“他现在归心似箭,一门心思在那个小女朋友身上,你快别拦了,我们好久没见了,跟我说话去。”
贺东南给二姐使了眼色,轻轻一笑,就走了。
贺二瞅着弟弟一脸春风。“小弟这是越发帅气了,一个笑我都心神荡漾啊。”两姐妹又嘻嘻哈哈的回房了。
林漓走了,林西自然又搬回来了。
贺东南这一趟回来,已经要天亮了,没有叫司机接送,完全靠意志开回来。
林西还在睡,贺东南简单洗了澡,一躺下,就把人轻轻圈在怀里,另一只手搂着她的腰。
林西自然贴过去。
“就算什么都知道了,就算心里生气,你看,你仍是这样信任我的。”贺东南轻轻在她耳边说话,低头亲了亲她的肩。
睡了。
林西第二天醒来,完全记不起贺东南是何时回来的。
她小心下床,尽量不吵醒他,洗漱,弄了早点,准备上班。
贺东南迷迷糊糊,摸到旁边没人,就醒了,看见她已经穿戴好要出门。
“小西。”
林西手上的动作停了,又换上拖鞋走回来。“是厨房声音把你吵醒了?”
“没醒,就看看你在不在,还要回去睡,今天没什么事。”林西点头,她要准备出门了,今天陈恪生案一审开庭!
猥亵超过8岁儿童,属于自诉案件,法院不告不理。
陈恪生最终被以强制猥亵罪起诉,但一审结果却是无罪。
原告提起上诉,二审要到三个月后。
九月学生开学了。
苏北的事务所出面做了原告方代理,因为明显利益冲突,这件案子的原告律师本来也是他们律所的,所以请辞了。
二审一直没有等到。
女孩开学第一周就自杀了。
社会对于受害者的容忍远没有我们想的那么豁达。没有人知道她那个礼拜经历了什么。
如果陈恪生可定罪,那高新中学的学风到底是什么,那些开庭前临阵退缩的孩子与家长,在承受什么。
教育监管部门的不作为与隐瞒,是在维护社会的稳定还是给罪恶提供可乘之机呢?
这整个事件到目前超出了人们的意识。
林西又去了女孩的家。这也许是最后一次了。
不止林西,有很多人都来慰问。这其中不少有曾经冷言冷语的。
“我女儿说,她死了,那个人一定会被判刑的。”
她无法安慰,面对张萌,除了一纸判决,其他都是枉谈。
她在说,用死总可以证明我没有说谎吧,用死总可以证明,不公不正的存在吧。
“警察同志,谢谢你一直陪着她,她说你是好人,她就是觉得活的太累了。这官司我们也打的太累了。”
“鱼死网破是最坏的结局,她好好接受心理辅导,离开这里,还是有以后的。”
林西从离开张萌家就觉得悲伤迎面而来,她心里难受,生气,内心像要被撕裂一样。
去了苏北的事务所,已经是下班时间,进出的人不多,陌生感。
“为什么?为什么你一开始不愿意接这个案子?为什么一审会败诉?”
“一审无论输赢,另一方都会提起上诉的,与其让陈恪生再卯足了劲儿的找人,不如让他以为可以脱身。我只是没想到那个孩子……”苏北想安慰林西,他这阵子都没明白林西怎么对这事这么上心。
“笑笑,你已经尽力了。二审肯定就要结案了,这案子不会离开南江再审的,你相信我。”
林西摇头。“我不信你,你们聪明的让我觉得可怕。”
贺东南是冲进事务所的。
林西回了家就进了洗手间,贺东南就站在门口。
她在哭,边哭边喊。贺东南拍门。
“小西。我进来了。”
“表叔,难道在你眼里,别人的生活就可以被践踏吗?别人的痛苦就可以被利用吗?贺东南,我想爱一个三观正直的男人,有错吗?”
“宝宝,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这只是个意外。”他抱着她泡在水里。
解释从来都是多余。
贺东南根本没想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