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容泽与狐
“我没有灵根。”容泽平静地说。
思归倒是没多诧异——之前在食斋就隐约听人提到了。
“我爹娘在凡世的结为夫妻,没有入道之前就有了哥哥,姐姐则是娘也到达炼气之后出生的。两个,在修真界算很能生了……我,则是个意外。
“我娘怀我的时候与我爹一同探到一处异兽洞穴,为救我爹,浴血而归,当日就生下了我。
“我生下来的时候,无灾无病,爹娘也就放下心来。过了几天,他们发现这个婴孩竟然能施用法术,仔细一检查才知道我竟然有炼气顶峰的实力。
“那时候,我哥哥又是替我开心又是有几分嫉妒——他那个时候才到炼气中层未久,本以为自己是天纵奇才,却不料被一个婴儿比了下去。
“不过那又如何,直到他突破炼气进阶筑基,又一路攀上筑基顶峰,这个婴儿还一直停留在炼气顶峰——根本就没有灵根,要怎么修炼?”容泽自嘲地笑了笑。
……
思归以为他是个闷子,没想到原来是个话唠,看他实在哀戚,忍不住安慰道:“你别着急,上天既然让你与人不同,又给你炼气顶峰的实力,必然是给了你仙缘的。”
容泽苦笑:“有什么办法,你师叔自称来自上界,也从未遇见过我这样的。”
我师叔不靠谱的!思归特别想喊出来,但碍于师叔的面子,还是忍住了。
慌乱间,她根本没想到一个问题:他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些。
不过,已经不容他再说,也不容她再想了,因为——经堂到了。
思归看向屋内,屋子不大,坐了大概三十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孩子,思归了然,这只是个基础班,想来连入道的人都还没有。
容泽带她进屋,收起表情,严肃地扫了一眼室内的人,说:“这是谢思归道友,以后就跟大家论经议道。”
思归一呆——竟是他来授课的不成?
容泽……按他说的推算,也就二十岁上下吧,就能给他们开释道经了?
思归忽然觉得心里有点难过,当年他的家人想必是对他怀抱着极大期待的,他的少年时期该是何等意气风发。
课后,思归本以为容泽会送她回去,没想到对方点了几个学生留堂,并没有理她。
思归也是万事不求人的性格,她自己走也就是多绕点路。她这时候突然想起师叔带她御风而行的恣意模样,想着,只要到筑基,师叔说到筑基就能学御风术了。
就这样走走停停,入夜时分,她却发现自己早已迷失了方向。
夜晚的清都山,更显清冷,风也慢慢有了凉意,思归紧了紧衣袖,安慰自己,既已入道,万一遇上野兽什么,打不过,跑掉还是不成问题的。
她的思维一向如此,有时候万事不挂心,但会把最差的结果想一遍,不过大概这世上没有几件事是让她觉得无法承受的,是以总能宽心。
月华如水,思归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是不是已经走出主峰了。
她看向不远处的树丛,总觉得有幽绿的光芒闪过。
思归蹲下身,摸索着抓到一根树枝,是刚刚差点绊了他一跤的那根。
她利索地抹掉余枝,只留主干,握住树枝一头,以枝为剑,舞出一片花来,树枝在空中呼呼作响,她的心里突然没那么害怕了。
树丛中突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声。
“是谁!”思归喝道,手中树枝随即飞出,另一只手则握着一把符箓随时准备出手。
“哎哟,你个死丫头,老娘好心救你,你却恩将仇报。”月光中,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思归面前,竟然是,那天夜里那天狐少女。
此时,她的手里还擒着一直巨型的野猪,在她手里呜咽哀叫。
思归突然想起,那天这狐狸被她那假师叔捉住,给赵老爷过了目之后就被假师叔用不知什么材料的绳索困住,扔进自家院内。
想来,她二人第二日上具茨山之后都没有再回去,倒不知这天狐是怎么逃脱的。
其实野猪,思归还能勉强对付,但若这天狐要取她姓名她却没奈何。但她此时一点都不害怕,反问道:“你怎么在这?”
“有人说你们往这个方向走了,我自然要追过来!”
思归茫然的表情即使在月光下也极是气人,那天狐恨声道:“我的副丹还在你那倒霉师叔手上呢!”
思归失笑,副丹又不是内丹,就是内丹丢了,一般妖兽还只能自认倒霉呢,这家伙丢了副丹还敢找来,也不知哪来的底气。
“那你想怎样?”
“当然是抢回来了!别废话,那混蛋在哪?”
思归想,长得美果然占便宜,这种话被她说得理直气壮,好像也挺合理的。
“哦,那混蛋跑了……”思归淡定地说。
没料到,天狐少女听到这话,也不着急:“哎哎哟,小姑娘还伤心了,怎么你师叔没带上你?”
“你……”自己都没认清的情绪就这样被人道破,思归觉得颇为不舒服。
“这有什么的?我们天狐一族向来擅识人心。”天狐无所谓地说。
思归表示跟她说话牛头不对马嘴,真是心累。她不想理那少女,继续打算先找个山洞住一夜。
“你跟着我做什么?”思归发现走了一阵,那少女还跟着她。
少女鼓着个脸:“当然是跟你一起回去找你那倒霉师叔。”
“他……她真走了……”思归不欲与她说太多,只是简单说了一句。
“什么?!”少女大惊,旋即斥道,“胡说,明明有人看到你们一块儿上的山。”
思归想说,你要找的那人不是我师叔,早就跑了,就是你找的那张脸,这会儿也不在山上。
不过——还是带她去给师叔见一见吧。
但这大晚上,她又没进昏食,实在没心情与她说太多,只是摆摆手,示意她随意,想跟就跟吧,她还能安全些。
这会儿她已经笃定,这天狐不会拿她怎样,心里更加有恃无恐。
她终于找到一处山洞,洞内照不进月光,视线无法看进去,思归看看四周,举起之前作剑的树枝超那少女道:“喂,点个火。”
少女鄙夷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右手食指指天,画了个圈。食指上方出现一个毛茸茸的光球,二人默契地往山洞内走。
不多时,思归突然听到少女尖叫一声:“啊!”
“有蛇,有蛇!”少女浑身好像要炸毛了似的,躲在思归背后,芊芊玉指往前一指。
思归定睛一看,就是一条普通的草蛇。
“枉你还是个大妖呢,这都怕!”思归嗤笑道。
“人家……人家是姑娘家,见着这个自然害怕……”天狐不以为耻,理直气壮道。
思归失笑,这狐狸,还真是把人的坏习惯学了十成十。
不过既然要在这休息,自然不能留一条蛇,她手中树枝往前移送,直直插入那草蛇七寸,提起来一摔,蛇身摔在洞壁。
这一系列动作,很是俐落,天狐少女显然很是满意,催着她又往里走。
走了不多时,她们找到一块平地,地上铺了一层稻草,显然是之前有人也留宿过。
“就这儿吧。”思归说。
天狐少女表示无所谓,她反正她的目的是找思归的“师叔”,只要能跟着思归就够了。
于是思归取了部分稻草,又找了一些细碎的枯叶枯枝,跟稻草混着,做了几个简单的火堆,让天狐引了火,形成简单的防御阵。
思归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累了,又受了一些惊吓,很快,她就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思归醒来,发现那天狐少女趴在她身边,百无聊赖地看着她。
“醒了?这个,吃,吃完咱们走吧。”见她醒来,少女终于有了点精神,扔给她一个还热烘烘的蛋,想来是她早起不知上哪儿掏来的。
思归也不在意,她饿了一晚上,早上确实得吃点什么。
“喂,你叫什么啊?”思归正在墨剝蛋壳,天狐少女突然问。
“谢思归。”思归并不抗拒天狐少女要跟她回去的打算,也就没打算瞒着自己的名字。
“噢噢,我叫妲己,听说是个祸国殃民的美女的名字哦。”
“噗……”第一口蛋才入口就被喷了出来。还真没见人把祸国殃民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的。
“不行,不能叫这个名字,以后改叫西施,我就叫你施施。”
“为什么?你嫉妒我!”天狐少女很是不愤。
“我叫不出口,”思归简单解释了一下,“西施也是个美女的名字……唔……施施也是,你看,现在是两个美女。”
听到这,天狐少女,哦不,是施施,终于不反对了,欣然接受,还缠着思归说那两个美女的故事。
一人一妖边斗嘴边找出口,终于走出了这边荒林。
“你就这么跟我回去吗?”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该怎么解释施施的来历呢?
天狐,恐怕知道的人都不会放过猎杀,退一万步说,清都山上的人不会杀她,却也不能容许一只妖狐在他们中间吧。
“这还不简单,”施施道,“我可以藏在这里。”她的手指向思归脖子上的绿色珠子。
思归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珠子——是她自小戴着的小珠子,听说是父母留给她的,看来是个灵宝了。
虽然不是很愿意拿父母的遗物给人作居所,但眼下也确实没有更好的主意了,她点头表示暂时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