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璃一度对李朝若的生活习惯了如指掌,包括她几点上床睡觉,几点起床,出个门要打扮多久都十分了解。所以当杨军问起陆璃李朝若大概几点到的时候,陆璃保守再保守之后,说:“十点之前别想了。”
杨军眼睛里的期待之光便暗了下来,她自言自语道:“朝若没这么不靠谱吧?”
陆璃扯了一下嘴角,没说话。
说话的功夫,门铃响了,陆璃小跑着走过去,一开门就看到了李朝若。
陆璃愣在那里。
李朝若俏生生的站在门口,看到陆璃,嫣然一笑道:“怎么,我才变漂亮一点你就不认识了?”
陆璃反应过来,正要反唇相讥,忽然就看到了李朝若身后的张伯瀚,立刻点头哈腰道:“啊,外公也来啦!”
张伯瀚看着陆璃,笑眯眯的点点头,说:“刚晨练完,跟着朝若过来看看。”
陆璃将他请进屋里,跟李朝若并排走在后面,小声问她:“你怎么把老爷子也给请来了?”
李朝若停下来,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遍,忽然笑了。
陆璃被她搞晕了,却听她问道:“陆璃,多年不见,你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这?”
陆璃有些吃惊的看了一眼张伯瀚的背影,尴尬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李朝若看着她的反应,自嘲似的一笑,说:“你知道吗,你狗腿的样子真是让人看着就来气。”
说完,用肩膀撞了她一下就扭进客厅了。
陆璃揉了揉被她撞痛的地方,也默默的进了客厅。
客厅里,陆锦添和杨军跟张伯瀚寒暄了两句,一行人便去了陆青漩的房间,李朝若看了一眼慢吞吞的陆璃,也跟了进去。
一进房间,就看到了那把悬挂在床头半开的古剑,李朝若扑哧一声笑了,她说:“这肯定是陆璃的手笔。”
“这闺女什么时候在床头挂了把剑啊,你不说我都没发现。”杨军脸上有些挂不住,扭头招呼陆璃,“还不赶紧把它取下来。”
陆璃有些不情愿,但是碍于这么多人在场不好反驳自己的妈妈,只能硬着头皮上,好在张伯瀚及时替她解了围。
张老爷子抚了抚胡须,环视着四周,慢吞吞道:“不妨事儿不妨事儿,我看这剑挂这儿就挺好的,不用取。”
说着,抬手按在陆青漩的脉搏上,细细把了起来。
众人屏气凝神,也仔细端详着他的神态,妄图从其中看出端倪来。
张伯瀚足足号了五分钟才收手,一抬头就看到众人眼巴巴的望着自己,他略一沉吟,站起身道:“去外面详谈吧。”
一行人又跟着他来到了客厅。
“怎么样张老?”陆锦添作为大家长率先问道。
张伯瀚倒是不含糊,明确告诉他:“孩子确实是被邪气入侵了。”
“那怎么办呢?”杨军急了,随机问道,“张老有什么医治的良方吗?”
张伯瀚缕着胡须沉默不语。
李朝若一看这情形,也急了,坐到张伯瀚身边
抱着他的胳膊撒娇道:“外公~您可一定得想想办法啊,我跟陆璃关系好,青漩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呢。”
“知道你跟陆璃关系好。”张伯瀚对自己的这个外孙女几乎是有求必应,此时也是烦的没办法,于是转头问陆璃,“这孩子出事前有没有什么征兆?”
“有。”陆璃说,“漩漩体质偏阴,陷入昏迷前曾在城东的游乐场里看到过一只蝉。”
“蝉?”
“是的。而且是别人看不到的蝉。”陆璃说,“我让她画下来了,这就拿来给您看看。”
说着,转身去陆青漩房间里拿出了一只画板。
“就是这种蝉。”陆璃把画板递给张伯瀚。
张伯瀚对着画板上那只蝉琢磨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道:“这是……这是一只含蝉呐!”
陆璃有些失落,她心说我知道这是含蝉,可是然后呢?
张伯瀚站了起来,开始满屋子的转圈,他走几步就返回来看一眼画板,如此几个来回之后终于停了下来,说:“金陵颜家的家徽,就是一只含蝉。”
“您的意思是说……”陆锦添猜测道。
“可以找颜家的人问问,他们或许有解决的办法也说不定。”张伯瀚说。
陆锦添明白了他的意思,叹了口气,说:“有劳张老了,剩下的就由我来想想办法吧。”
张伯瀚点点头,安慰道:“陆院长也不必太过担心,这位青漩小朋友也是福厚之人,吉人自有天相,肯定能够逢凶化吉的。”
陆锦添苦笑一声,说:“借您吉言了。””
“另外,我用藏红花泡了一些药酒,等下让朝若送过来,你们涂抹在孩子身上,一日三次可以驱寒辟邪。不过这都是暂时的,并不能彻底祛除她体内的邪气,还是得抓紧时间找人来看,毕竟再过几天就是下元节了,颜家要祭祖,到时候人恐怕会请不来。”
陆锦添听到这个消息,眉头皱了一下,说:“劳您费心了。”
走出陆家,李朝若跟在健步如飞的张伯瀚身后,好几次都欲言又止。
“外公,我不明白。”李朝若说。
“有什么不明白的,问。”张伯瀚依靠在后座在闭目养神,连眼睛都懒得抬一下。
“您不是跟颜家很熟吗,怎么不直接帮他们把事情解决了啊?”
张伯瀚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糊涂!”他说,“我看你是脑子锈掉了!”
李朝若撇了撇嘴,不服气道:“你才糊涂了呢,还是你教我的,为医者医为先,你本可以救那个孩子却选择了不去救。”
张伯瀚尴尬的咳嗽了几声,说:“朝若,你只记得我教你为医者医为先,那你记不记得我还教过你医者,德为先,技为本呢?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咱们是中医,不是巫医,有些病吧,还真不是抓几副药熬了就能解决的,再说了,世家之间猜忌很重的,你仗着跟别人很熟就可以贸然跑去问人家家徽这么私密的事情啦?忌讳你知道嘛!”
李朝若被他说的有些词穷,她垂头丧气的拨楞着自己的刘海,一言不发。
张伯瀚看着她那副沮丧的样子,知道自己成功的公关了这次信任危机,禁不住有些小得意的劝她:“你也不用担心陆璃,陆锦添虽然是虚职,但毕竟是一位将军,军衔在那放着呢,找到颜家的人还是没什么难度的。”
李朝若听到他这么说,心里稍微好受了点,却听张伯瀚继续道:“我就是好奇,你跟陆璃不是好几年前就绝交了嘛,像你这么小心眼又记仇的人,是怎么说服自己原谅她的啊?”
李朝若听到这话,一下子炸了。她嘭嘭嘭的拍着方向盘,说:“姥爷,说什么呢,我小心眼又记仇,行啊,你给我下去!爱让谁带你让谁带你。”
张伯瀚吓了一跳,却还是硬着头皮说:“你看你,又翻脸不认人了吧。你今天早上求我过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李朝若斜眼看着他。
张伯瀚顿时不乐意了,“你答应过的,不能食言!”
“答应过我也不会陪你一起跳广场舞的!”李朝若一句话就死了他的心,“那么难跳,而且你这老胳膊老腿的跳起来也不好看,就别去凑热闹了,还是乖乖的在公园里拍树干吧。”
“哼,小人!”张伯瀚像个老顽童似的,气鼓鼓的看着她。
李朝若不搭理他,一脚油门踩下去,汽车像离弦的箭一样飞了出去。已经十点了,她得赶紧回家,这样才能赶在中午之前把藏红花给陆璃送过去。
李朝若和张伯瀚这里硝烟弥漫,陆家也是愁云惨淡。
陆锦添忙着打电话,试图从他复杂的关系网里缕出一条通向金陵颜家的线,但是这条线实在是太难找了,他打了半天电话也没什么收获。
“怎么样?”当他再一次挂掉电话后,杨军忍不住问道。
“我再问问吧,颜家高门大户,能够得上这层关系的人实在不多。”陆锦添说。
杨军不再问了,她站起来,说:“我去看看漩漩。”
刚走进陆青漩的房间就看到坐在床头的陆璃,杨军瞪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妈妈。”陆璃站起来喊她。
“别叫我,我不是你妈!”
“妈你怎么了?”陆璃明知故问道,她不想让杨军一个人生闷气。
果然,杨军听到她这么问,立刻变得激动起来:“我怎么了?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杨军说,表情极度的不可思议,“陆璃你多大了?快三十的人啦!能成熟一点吗,还整天搞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陆璃默默的听她控诉自己的不是,心想自己的妈妈这次是真生气了,你看,连设问句都出来了。
杨军说着就要去摘挂在床头的剑,她快被气死了,作为一个医生,她觉得自己被一群神棍给耍了。陆璃当然不允许她摘剑,立刻冲上去把她抱了回来。
陆锦添打听到了有效的消息,走进房间正要向大家分享,就看到这混乱的一幕。
“陆璃陆璃,放开你妈妈!”陆锦添喊道,随即好声好气道,“杨医生,淡定。”
杨军使劲儿挣开了陆璃,看着陆锦添说:“有消息了吗?”
“嗯!”陆锦添说,“我打听到颜家家主颜济航是齐喑的妹夫。”
“太好了,你还愣着干嘛呀,赶紧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啊!”杨军激动道。
“老杨你别激动。”陆锦添搂过她的肩膀,“我啊,刚刚往齐喑的办公室打了个电话,他刚好在,二话没说就把颜济航的联系方式给了我。你放心,我这就联系颜济航,让他救咱们家漩漩!”
说着,拨通了一个电话,边打边向客厅走去。陆璃和杨军在房间等了一会儿,越等越着急,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就跟到客厅去看情况。就看到陆锦添沉默的握着手机,时不时应和几声,没多久就挂断了电话。
“他怎么说?”杨军见他挂了电话,立刻紧张的问道。
“我跟他大致说了一下情况,他也没推脱。”陆锦添道,“这人还不错,听说我要带漩漩去金陵找他,他说中州离金陵路途遥远,孩子的情况不适合颠簸,他这两天出来办事正好路过中州,可以来看看情况。”
杨军顿时松了口气,说:“太好了,希望一切顺利,不然真的没办法跟陆衷交代啊。”
陆锦添叹了口气,拍着她的肩膀,没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