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木木始终没有和应钧在一起。
这半个学期以来,应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急的他们寝室团团转。季昀见证了一个高帅会撩男神到忧郁很丧的普通人的转变。
季昀是真的想帮应钧,但他不知道该如何做。
生老病死,哀怨痴缠,贪恋嗔怒。他尚在情海苦苦挣扎,有些时候更是按捺不住内心深处想要抱臂冷眼旁观的阴暗想法。
那就不管了吧。他这样想着。
高二的第一个学期很快就开始了,季昀如愿以偿去了文科班。
应钧却没有被分到重点班。他高一下半个学期的成绩跌的不忍直视,班主任在最后关头找他谈话,他才打起精神学习,堪堪保住了年级前一百的位置。
季昀在新的班级适应的很快,文科班男生少,没过几天就都混熟了。他们八人俨然是个小团体,互相帮扶着学习,每天的生活紧凑又充实。
他想起应钧的时间越来越少。
刚分班时,他其实是不习惯的。上课看到黑板会想起他,吃午饭会想起他,出去接水会想起他,做作业会想起他,晚上睡的迷迷糊糊时也想起他。
但季昀早就习惯了偷偷思念。他夜半深更将自己蜷缩在被窝,以一个柔软的姿态任心底思绪万千,在第二天晨曦的微光照亮窗台时又若无其事地将一切埋藏于心。
高二段重新分班后,季昀在的二班和应钧在的八班隔了一层楼和两个楼梯,相距甚远。文科班的男寝也搬到了另外一栋两层高的老旧建筑,与对面的食堂遥相呼应。
季昀就这样日复一日地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教室在三楼,寝室在二楼。他每天上上下下爬了很多层,与数不清的同学擦肩而过。见过的,没见过的。认识的,不认识的。
就是没有他想见的人。
他甚至不用调动表情,想着能在哪个转角碰到他,然后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寒暄。
时间兜兜转转打着旋儿过去了,又到了一年期中考。季昀考的还行,升到了中上游,自己难得觉得挺满意。试卷发了后他去办公室想问老师几个问题,没找到人。要退出门时看到年级组长在一张桌前打印资料,其中就有理科八个班的整体排名和班级排名。
他果不其然在八班的首位看到了应钧。
季昀的嘴角轻柔地扬了扬,回到了教室。
日子一天天地过着,教室外面的树从绿荫蔼蔼渐渐变得枯黄,有些时候风一吹,就哗啦啦掉下来一大片。
刚开学时,季昀可以在午休期间借着葳蕤绿叶的遮挡睡上一觉,现在只能不时搓着冰凉的手,望着光秃秃的枝桠感叹。
天黑的越来越早,晚风带上了冷肃和寒意呼啸而过,直叫人毛孔打颤。季昀从行李箱里翻出去年的围巾,戴上去了教室。
晚自修的课间,在学校超市碰到了应钧。
应钧调侃他怕冷的语音语调和去年一模一样,季昀恍恍惚惚,觉得自己明明往前跑了好远,却好像还是停在原地。
他跟应钧聊了几句,排队在卡机上刷卡付钱,出了超市的门就挥手道别。
他捂着刚从暖柜里拿出来的咖啡,慢慢走上楼梯。二楼的灯坏了好几天,也没人来修。季昀抬脚跨过那一级级昏暗的台阶,走到教室外的走廊,让晚间的灯光照在脸上。
学校英语社的圣诞海报在宣传栏贴了几个星期后,平安夜才悄然而至。
季昀的新班主任自掏腰包给班里搬了两箱红富士,收获了一波夸赞和祝福。
季昀拿到的这个苹果特别好。红润饱满,散发着香甜的气息。同寝的室友路过看到了,想跟他换。
季昀问为什么。室友不太好意思地挠挠头:“想跟你换个甜的,送到三班去。”
季昀了然。室友有个喜欢很久的女生在三班。
被对面灼灼的目光注视着,季昀思考了几秒,还是残忍地拒绝了。
刚好是晚自习的大课间,时间还很充裕。季昀就揣着苹果上了楼。
他走到八班门口,没看到应钧。随便抓了个人问:“同学你好,你知道应钧去哪了吗?”
那人往教室里面探头看了看,说:“可能出去了吧。”
季昀道完谢就靠在了走廊外的栏杆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说辞,手伸进冬季校服的口袋里,紧张地搓了搓苹果。
楼上的班级很闹腾,大概是难得逮着个节日,气氛非常活跃。季昀跟他们隔着一堵墙很多扇窗还有一条不算太宽的走廊,都能感受到里面的欢乐。
广播里传来熟悉的《jingle bells》,季昀随着节奏轻轻哼着,头一偏,看到了今晚几颗硕大的星。
但是直到上课铃响起,应钧也没有出现。
季昀最后看了眼教室,一语不发地走下楼。
回到文科班,他绕到最后一排,从兜里掏出捂的暖暖的苹果,递给了室友。
室友:“?”
季昀说:“送你了。”
室友喜出望外地接过:“谢了哈,她就喜欢甜的苹果。”
季昀笑着道:“不客气。”
很久以后,季昀终于逮到机会问应钧,他高二的平安夜到底去哪了。
应钧哪还会记得,那对他来说只是若干年前稀疏平常的一个夜晚。他装模作样地想了想,决定亲自堵上季昀喋喋不休的嘴。
季昀被吻得晕晕乎乎,仅存的那么一点委屈和遗憾也丢盔弃甲。他双臂环住对方的脖子,沉沦在这个甜蜜的吻中。
只是应钧不会知道,那夜灯火通明,远处是皓月星辰,年少的季昀在心底拟了无数份祝愿,其中最汹涌澎湃也最期期艾艾不敢开口的一句是:赠君一颗平安果,愿岁岁年年,常知你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