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聂盘坐在床上,不动如山,只是睁开了炯炯有神的双目,别有深意地扫了林谷一眼。
林谷窒息,只感受到一股如渊似海的气息,从自己的身上一扫而过,压得气都揣不过来。他抬头,看到盖聂的目光,更是感觉好似无所遁形一般,急忙低下头,恭敬道:“盖先生。”
“嗯!”盖聂只是淡淡回应了一下,并不再看他。
“大叔,我们设计引出了风流云之后”天子将所有的情况,都和盖聂讲述了一遍,一丝细节都没有放过。
盖聂点头:“任何的谜题,都会有谜底,你需要的是刨根究底,从源头开始寻找答案。”
“嗯!我懂了!”天子智慧不低,很快就明白了盖聂这番话的意思。
“你有秋水和天照,一边养伤一边追查,我等你的好消息。”
“好吧!”
林谷和天子皆是露出失望之色,但又无可奈何,只能起身道别。
天子俩人一回到房间,门口一名守卫就提着两个锦盒上来,恭敬地说道:“天公子,县太爷得知您又受伤了,送来了两颗千年人参,给您调理身子用。”
“县太爷呢?”
“他得知您和盖先生正在商量事情,不便前来打扰,就先回去了,临走前留下话,说明早再来。”
“好!你回去休息吧!”
看到天子将那名守卫唤走,林谷马上开口:“盖先生不出手,现在怎么办?”
“现在只好我们自己探究了,这件事有三种可能,一是:你姐经不住诱惑,被风流云迷住了。”
林谷摇头,斩钉截铁:“这不可能,我姐断然不是那种人。”
“二是:风流云暗中使了什么邪术,迷惑了你姐的心志。”
林谷对这个答案很同意,使劲点头:“必定就是这样了。”
“三是:你姐假装被迷惑,暗中另有所图。”
“这。”林谷犹豫,皱着眉头思考。
天子继续分析:“第一种情况看似不可能,但真相往往出人意料之外,毕竟风流云摘掉采花大盗的帽子,绝对不会比任何的王公贵族差。
第二种看似最可能,但我们当时紧盯着风流云,并没有看到他有做什么小动作,而且你姐当时眼神清明,和我对决时,更是招招巧妙绝伦,并不像是被迷惑的人。
第三种大叔刚才已经提示过,不知道你们姐弟俩,师从何处,是哪里人?”
林谷结巴:“我我你放心,我们姐弟自然是普通老百姓,而且都是好人。”
“你姐对上越王剑都不输,而且你的修为也不弱,又敢偷到县衙,怎么会普通呢?”天子何等聪慧的一个人,刚才盖聂别有深意的一眼,他也望到了。
林谷还是吞吞吐吐:“这个,这个。”
“不说我也没办法了。”
“好吧!我说。我们林家是勾银县的一个大家族,鼎盛时期可以和李家分庭抗礼。我三岁、我姐五岁时,就被一位云游四方的道姑,收为徒弟,离家十五年。”
林谷眼眶突然发红,身子在不断颤抖,又道:“等我们艺成归来时,偌大的府邸成了废墟,我父母没了,我叔叔婶婶、最疼爱我的祖父母林家上下三百口全都没了。”
一家惨遭灭门,那该是何等的悲痛?天子此刻只能扶着林谷的背,安慰道:“死者已矣,他们一定希望你们姐弟俩活得快乐,所以”
“你不懂的!有些痛,只有亲历者才能知道,而所谓的感同身受,都只是笑话而已。”
有的人悲到深处,会痛哭流涕,歇斯底里;而有的人不哭反笑,却怒火冲天,恨自己也恨别人。但林谷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就跟没事人一样。不过天子却是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殇,那种深到极致的痛。
“我也是孤儿,我的父母也死了。”天子本想安慰,却禁不住悲伤起来。
孤儿的感觉,林谷很懂,所以此刻俩人都默不作声,只是安静地看着夜空。
良久,天子才问道:“你们找到凶手了吗?”
“没有,觊觎林家的宵小虽然不少,但这些势力顶多只能和林家比肩,想要悄无声息地灭门根本不可能。”
“难道是剑榜之上的人?”
“剑榜只是十大名剑的排名而已,并不是说十剑的主人,就是所谓的十大高手。比如风流云,比如我姐,比如我师傅,她们的修为和排在剑榜之末的人相比,都只高不低。”
天子皱眉:“身负血海深仇,你姐应该不会轻易被迷惑,所以她很有可能是。”
再苦,再难,人都得硬撑着活,对吗?这个问题的答案,没有人能确定地告诉你,只能靠自己去寻找。
随着朝阳散发的万丈光芒,天子和林谷一扫昨夜的阴霾,来到了县衙的主殿,不过俩人还没看到县太爷,就先看到了一个正在哭哭啼啼的女子。
“这”
“风流云难道将他掳走的女子,都放回来了?”
县太爷此时正坐在主殿的大位上,怒骂:“这个混账,来人!找个媒婆给她验身,如果她做了有辱门风的事,那么就”
“恭喜大人找回令千金。”天子假装刚来,打断了县太爷的话。
“这还不是全靠少侠的帮忙。”县太爷一看到天子,急忙站起来,然后转头吩咐:“来人!扶小姐回房。”
看到奴婢扶着哭泣的女子下去,天子微笑:“在下可不敢居功,对了!风流云掳走的女子,可都全部回来了?”
县太爷点头哈腰:“今天一早,所有的女子都已安全回家,现在县里的十几大家族,对盖先生和少侠感激涕零,都纷纷央求陈五晚上举行宴席,为少侠庆功。”
天子一听,急忙拒绝:“举手之劳,不必大费周章。”
“少侠和盖先生的为人,陈五是知道的,所以也一再拒绝,但十几位族长已经打定了主意,陈五推迟不过,只好替少侠答应下来了。”县太爷非常客气,说话也非常恭敬。
“这。”想到还要靠县衙的力量,来帮忙寻找林韵,天子只好答应:“那就这样定了,不过万万不可铺张浪费。”
“好勒,我现在就去准备。”县太爷大喜,急忙跑了出去。
林谷气道:“你不去帮忙寻我姐就算了,还摆什么狗屁的庆功宴。”
“风流云的行踪诡秘,之前是靠你姐,我们才能引他出来,现在自然更加难寻。所以我们要借用所有的力量,比如这十几大家族,他们在县城里呼风唤雨,自然是首选。”
“好吧!现在也只能这样了。话说我们昨天聊了一晚上,你都没有疗伤,可是全复原了?”
“你怎么跟女人一样啰嗦?”
林谷一听,双手叉着腰,骂道:“滚!”
“哈哈!越说越像,得!我去疗伤了。”天子看到林谷就要发怒,赶紧闪了出去。
县太爷说是说不铺张浪费,但县衙的奴婢、杂役,还是从中午一直忙到晚上,才准备了一桌异常丰盛的宴席。
盖聂被请到主位上,天子和林谷坐在他的左右。至于其他人,则按照财富的多少、权势的大小,分定了席位。
众人坐定,县太爷带头端起酒杯,说道:“来来来,大家一起敬盖先生一杯。”
“先生的剑术惊天地泣鬼神,现在又有天公子这般佳徒”
“是啊!是啊!”
“来,我们再敬盖先生一杯。”
觥筹交错,各种阿谀奉承下酒,盖聂只喝了三杯,至于天子和林谷不懂得拒绝,俩人都喝得晕头转向。
“不喝了,不喝了,实在喝不下了。”
“没事,最后一杯!喝完这最后一杯,我们就散席好不好。”
“那好吧!”
众人的酒杯很快就被斟满,又是一番溜须拍马之后,盖聂端起酒杯,皱着眉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至于天子,这最后一杯酒下肚,只感觉到天旋地转,马上就倒了下去,迷糊之中他好像看到,一个灰衣男子在对着他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