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金：梁上相公非君子》 3.梅家双姝

    梅宅坐北朝南，格局规整，风水养人，是南京东大街上一座不错的三进三出宅院，分为外院、内院和后院。内外两院之间隔着一个垂花门和大花园，后院地处偏僻，主要是马厩和浣洗院。

    梅宅里不乏假山流水，抄手游廊，雕梁画栋，点缀的花纹鸟兽栩栩如生。整个宅院精致典雅，完全不似外人印象中暴发户那金碧辉煌充满铜臭味的商人住宅。

    素心阁和梅心苑虽同处内院，但一东一西相隔并不近，凭着梅雪霁和梅姨的脚程，约摸走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到。

    “大小姐，梅姨！”

    梅心苑不复以往热闹的模样，丫头小厮全部战战兢兢，深怕引火烧身，扫洒也是轻手轻脚尽量放低声音。

    “二小姐如何了？”

    “回大小姐，婉嬷嬷刚熬了新的方子，正给二小姐喂药呢！”一穿着淡绿色比甲的小丫头道。

    梅雪霁示意她下去，和梅姨轻轻走进了梅蓁蓁的闺房。

    粉纱轻扬的闺房，中间是待客的厅堂，左侧一间用作书房、琴房，右侧一间是卧房。整间屋子充满少女气息，同时也弥漫着一股苦涩的药味。

    隔着琉璃珠帘，梅雪霁将里面的情形一收眼底。

    床榻之上，梅蓁蓁长发松散，身着白色中衣，脸色苍白，双目微闭，软弱无力地依靠在红衣怀里，婉娘坐在一侧，正小心翼翼地用汤匙小口小口地喂着汤药，红衣则是时不时用帕子擦拭顺着嘴角泄露的药汁。

    两个人配合得默契，并未发现她们的到来。

    梅雪霁的目光落在那张与自己有三分相似的小脸儿，眼底意味不明。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个妹妹，不论是过去的，还是现在的……

    悄无声息地退出卧房，梅雪霁环视一圈底下的丫头小厮。

    “红袖呢？”

    最前面候着的二等丫头青珊上前一步。

    “红袖姐姐回家探亲去了。”

    话音刚落，青珊明显地察觉到空气更冷，连忙补充道。

    “是二小姐摔伤前特许的……”

    梅雪霁眉间凌厉了几分，一弹指的时间又恢复如初。

    “二小姐醒了第一时间到素心阁通报一声。”

    说罢，朝着苑外走去。

    “是，大小姐……”

    “是。”

    青珊踮着脚尖目送大小姐离去，又回头看看里屋并未受到惊扰的几人，倏地松口气。

    “天啊，大小姐的气势好骇人！”

    “青珊姐姐，这大小姐脾气可真坏，吓得我出了一身冷汗。”

    “是啊，是啊！我还从未见过大小姐笑过呢！依我看啊，大小姐一点儿也不疼二小姐呢！说是来看二小姐，却连屋里都未进去呢。而且二小姐受伤和她也脱不了关系……”

    梅心苑里的丫头小厮大都只有十二三岁，最大也只有十五。管事儿的主要是梅蓁蓁的乳娘，婉娘。

    “别说了！都散了，主人家的事情岂是我们作下人的可以妄议的！”

    “是，青珊姐姐……”

    青珊虽然只有十一，到底是入府两年的“老人儿”了，小脸一板，其他的小丫头也就缩缩脖子收了声，作鸟兽一般四散开来。

    在梅宅里敢挑堂堂梅大小姐的刺儿，也就是梅二小姐的梅心苑了。梅宅所有人都知道两位小姐不对付，大小姐冷冷清清话不多，整日在自己的素心阁看书、料理账务，可这二小姐就是对这个姐姐热络不起来，总是对大小姐的做派横挑鼻子竖挑眼，大小姐喜欢什么她就讨厌什么，喜欢谁她就去捉弄谁，就似天生的对头。

    再者，大小姐对二小姐的挑衅行为并不多作理会，好像一个大人看一个小孩儿胡闹，并无兴趣。梅老爷呢，常年在外，又显而易见地娇宠二小姐，因而这二小姐也就更加肆无忌惮，连带着手底下的丫鬟小厮对大小姐也不似其他院的下人那般尊敬了。

    ﹉

    出了梅心苑，梅雪霁和梅姨径直朝着时和堂走去，正是梅林甫所居住的正房。时和堂，取自“时和岁丰”，意为四季和顺、富贵如意，是梅林甫那探花出身的父亲亲手所书。

    比起素心阁，时和堂距离梅心苑更近一些，只需要一炷香的时间。梅林甫的书房就布置在时和堂正房的右侧耳房。

    刚进时和堂，迎上出门的管家梅伯。

    “大小姐，春梅也来了。”

    春梅是梅姨的名字，宅子里也就屈指可数的人会叫这个名字。

    “梅伯。”

    “梅伯。”

    梅伯是梅家的老人儿，以前是梅林甫父亲的得力助手，如今到了知天命的年龄，不方便时常出远门儿，就在梅宅里作了管家。

    “老爷就在里面等着大小姐呢！老奴就先下去了！”

    “嗯。”

    “老爷，大小姐来了。”门口守门的小厮道。

    静默片刻，书房里传出一道中年男声。

    “进来吧。”

    “大小姐请进。”

    小厮恭恭敬敬地请她进去。

    梅雪霁点点头，莲步轻移，轻轻跨过门槛，独自走了进去。梅姨留在门外等着，父女两个许久未见，还是留些空间给他们比较妥当。

    书房里。

    梅林甫端坐在书桌前，查看这三个多月以来账本。过完年他就和商队一起去了趟江南，京城和周边的生意全都由霏霏(梅雪霁小名儿)负责打理。倒是难为这个孩子了！

    面上不露声色，心里却是对这个天资聪颖的大女儿满意到了极点。她独自打理生意已有两年，想当初他还对她抱着怀疑的态度，如今看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天下，到底是年轻人的天下啊！

    “爹……”

    “爹”字尚未念得字正腔圆，梅雪霁却是忽然被梅林甫身边之人惊得瞳孔微微扩张，仿佛看到了什么不该出现的人。继而迅速收敛了情绪，低下头，好似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梅林甫并不作声，他身边之人未经允许自然也是沉默，三人各怀心思，书房里只听到一页一页翻书的声音。

    梅雪霁垂下眼眸，心里想着的全是和那人有关的一切……最终，还是遇见了他啊！

    “可去探望了蓁蓁……”

    本是严厉的语气，在目光触及那低垂的螓首和清晰可见的眼周青色的一圈时，骤然变得柔和。他知道，蓁蓁出事，也怪不得霏霏。

    “听梅心苑的下人说，当日你不准蓁蓁出府？为何？”

    梅蓁蓁的摔伤是个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