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玄恩坐在那里呆滞地张了张嘴巴,问了一句:“你是南柯子?”
我点了点头:“我之前并没想过让别人知道…但是这件事情关于你的三哥,我就只能跟你说了。”
显然,他被“你的三哥”这四个字吸引住了,忘记了我是南柯子的这个还待确认的真相。
“我后背的那道淤痕是替你三哥挡了的,他现在还是在我之前跟你们家大少爷说过的那间石室里,但是我这次看清楚了,不是石室,而是山洞…墙壁全都是石头的山洞。”我认真地说着,“他现在还活着,但是感觉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了…如果我没猜错,他还生病了,情况不容客观。”
“这……”他一时说不出话来了,但是我感觉,他跟他大哥启玄毅很不一样,他大哥一看就是能办大事的人,而他…似乎总是忧心忡忡的…怕是被宠出来的吧?在我眼里那种总是觉得上天不公啊,觉得命途多舛啊的人,都是没经历过真正的苦难的。
“你快点去找你大哥,让他派人找一下附近的山头吧。”鹿崖也似乎不太欣赏这个公子哥,对他说话的语气有些不太友善。
但没想到的是启玄恩摇了摇头:“没用的…大哥根本就不想花钱把三哥赎回来…他今天早上看到那只手指的时候就一直在说死人赎回来了又有什么用?他不想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一个外人听到了这句话都难免有些难以理解,更何况是启玄恩亲耳听着启玄毅说出口……
我皱了皱眉,手不由地抓了抓盖到自己肚子的被子。
“要不这样吧,你有没有京城附近的地形图什么的?”我心想,启玄毅不救他,我们如果有地图,也总能猜到启玄城大概会被关在了什么地方吧?
启玄恩想了想,想了好久,用一种自己也不太敢肯定的语气说道:“我试着去找找水部的朋友,我觉得地形图这种东西,应该也就他们有可能有了。”
我点了点头,如果我没记错,水部就是管排水什么的那些官员吧?启玄恩在水部有朋友…但愿能早点借到地形图吧…我觉得我身后的那块淤青就是帮启玄城挡了的,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巧……
我甚至在想,如果不是我挡了一下,那个本来就非常虚弱了的启玄城会不会就此一命呜呼了呢…嗯,这样想想,自己虽然是疼了点,但是也算是救人一命,功德一件啊。
我跟鹿崖内心都十分希望这个启玄恩赶紧走的,但是他却看着我,总是欲言又止的样子:“那个…江离姑娘……”
我抿着嘴点了点头:“我是听我大哥说你会观星占卜…但是…可没说过你是南柯子啊……”
我觉得这个男人真的是愚蠢至极了:“那是因为我没跟他说啊…我根本就不想让人知道。”
“而且…观星可以占卜我知道啊,那睡觉…做梦……”他大概就跟其他人一样,本来认为‘南柯子’应该是个八尺男儿,雄姿英发又或者是个仙风道骨的老神仙…却没想到是我这个靠做梦的小女孩吧。
“观星、算卦、问米、请大仙什么的,不管什么形式,得到的不都是一个结果吗?过程重要吗?用什么方式重要吗?只要得出来的结果准…那就行啦!不是吗?”有的时候,我真觉得自己是挺有急才的一个人…总能说出来一些自己都不相信是自己说出来的大道理……
启玄恩愣愣地点了点头,我看着鹿崖,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帮帮忙,把这个公子哥送走。
鹿崖皱了皱眉,马上意会到了我的意思:“你不是要救你哥哥吗?还不赶紧去借地图?你哥哥的命就在你的手上了,再不快点我们可不敢保证他还能坚持多久!”
经过鹿崖一说,启玄恩才如梦初醒:“哦哦哦!对!我现在就去!”
我看着他还是神情恍惚,然后起身离开的样子,真的…他们启家的兄弟真的一个比一个奇葩!
可不是吗?大哥启玄毅几乎垄断了整个启家的家业,“无奸不商”这个词在他的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二哥启玄仁,虽然我还没见过,但我也听说了他因为斗不过启玄毅,所以仅仅只分到了家产中的几间当铺而已;三哥启玄仁十分好赌,吃喝嫖赌样样都沾,现在还落了个被绑架的下场…而他启玄恩,因为父亲不管事的时候他还只是个襁褓中的婴儿,所以家里对他没有太宠爱,也没有太放养…看着他的样子,大概这辈子也就只能像现在这样,一直做一个不愁吃穿的公子哥了吧。
鹿崖看着启玄恩离开的身影,直到他完全离开了我们的视线,才觉得舒坦了些:“哎,终于走啦!我怎么感觉这人脑子有点迟钝啊?”
我笑了笑:“人家家里有钱啊,迟钝了又怎么了?像你啊?又傻又没钱!”
我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跟鹿崖说话了。
鹿崖被我调侃着,正要还口,却因为看着我额头的冷汗,想起了我还是个病人,就把嘴边反驳我的话咽回去了:“好好好,我最傻了好吧。”
“对了,文茵你看看,我帮你在每一扇窗户和每一扇门的门框上都挂了你要的铃铛,你看这样行不行?”鹿崖趁我睡觉,蹑手蹑脚地来帮我弄好了这一切,“还有,我叫嫣然帮我们找来了一个大铃铛,她说着这是给他们厨子用的,只要他一摇铃铛,下人们就知道菜做好了,赶来给主子端上去…我叫嫣然向他们要了一个,你睡觉的时候就把它放在床头,有什么事情摇一摇,我一听到铃铛响就会马上冲过来!”
他说到“马上冲过来”的时候还直了直身子,摆了摆手肘,做了一个跑步的动作。
我伸长了脖子,看了看窗户的方向。一条细线隔一小段就系了一个铃铛,系在了窗户上,垂贴着内墙,只要有人开窗,铃铛就会被扯出去,从而发出声响。我再看了看门口,门口的铃铛是挂在上面的门框上的,有人开门就会敲打到它……
虽然这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样,但是这样好像也行得通,更何况是鹿崖亲手做的,他以前可从来不会做这些活儿的,就凭这一点,我就不好意思再挑剔些什么了!
“嗯嗯,挺好的。”我看了看他,“你的房间弄了没有?把嫣然的房间也弄上吧!以防万一!我还在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在院子弄些什么东西,只要有人一进来就会通知到我们的……”
鹿崖冷不防地拍了一下我的额头:“你怎么神经兮兮的,太紧张了!”然后他停顿了一下,看了看窗户和门的方向,接着换了一种说悄悄话的口吻继续说:“我们对启玄毅还有用,他虽然是把我们关在了这里,是派人监视着我们,但他应该还舍不得杀掉我们的!”
我看鹿崖对我的紧张不以为然,我就更害怕了:“不是啊,我总觉得有人想置我于死地!”
换作平时,我说不管说什么鹿崖都会相信,并且帮着我解决问题的,但是怎么今天说得这么认真,他却以为是我想太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