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诺古拙的脸上现出深思的神情,良久才语调缓慢的说道:“当前天下大局看似歌舞成平,东方武国只用了三十年的时间,从一个已经衰落的帝国在武帝的治理下重新崛起,可谓天纵英才,贫僧近二十几年曾七次前往武国游历,武国的变化几可算得上日新月异,许多新生事物闻所未闻。”
他的声音里有着不知不觉让人信服的感染力,叹一口气:“而我大明从一个偏安一隅的小部落,在国师的手上只用了二十多年便基本上一统了整个草原,手下雄兵将近八十万,百姓以千万计,有着巨大的战争潜力,像王爷这种枭雄都不得不蛰伏起来,武帝和国师这两个人堪称把整个天下玩弄与股掌之间,天下动乱之前必出妖孽,如今两国对峙蠢蠢欲动,贫僧以为王爷不宜妄动,还需静待时机。”
安禄山看着桌上的地图,武朝盘踞中原,如一只昂首鸣叫的雄鸡,大明边境与武朝相距七百里,中间的西域小国夹在两大帝国之间作为缓冲区,而大明上下跃跃欲试,大有尽提雄兵南下踏平武朝的声音在朝堂上响起,这样的局势下,他作为大明左贤王一旦起兵造反,是不是能最短的时间内直捣中枢,并且平息乱局呢,安禄山不甘的摇了摇头,按实力算,他的确有一定的把握,可是国师在他的心中无敌于天下,只要他还在世一天,他就不敢扯旗造反。
“**师深谋远虑,深合孤意,那眼下看该如何应对帖木儿的黑狼军呢?”安禄山虚心请教。
“这件事的关键处还在可汗白达先,贫僧建议王爷亲自去王帐请罪,辞去左贤王位!”禅诺胸有成竹的说道。
“白达先从小是本王看着长大的,心情冷酷到不近人情,本王这一去怕是羊入虎口!”安禄山忧心忡忡的坦诚自己的顾虑。
禅诺镇定自若的淡然一笑,显现出强烈的自信神采:“王爷不必多虑,贫僧会随仪仗一道同去,如果小可汗宁愿大明陷入战乱也要您的性命,贫僧也可护着王爷安然离去!”
“本王戎马一生,年纪越大胆子却越来越小了,也罢,富贵险中求,本王准备一下过几日启程前往!”
一个生疏口音的蒙语传来:“你还是马上就去吧,收起造反的心思跪在白达先的脚下诚意悔过说不定还能活命!”
没想到有人能在这么短的距离躲过他的灵识隐藏起来,**师禅诺惊怒交加,挥掌拍到一处帐内的阴影覆盖的角落,那只白皙透亮的手掌忽然变大了一般带着呼啸的狂风把那方寸之地锁紧,一只大手从角落里探出和他拍在一起,诺大的声势化为乌有,禅诺倒退一步双手合十道一声佛号:“还请施主现身一见!”
安世平一副草原牧民打扮,头上顶着一个狗屁帽子,只是腰间斜斜的插着一把不起眼的铁剑,啧啧称奇的说道:“没想到你个浓眉大眼的还想造反做可汗,想的挺美呐!还有这个贼秃卖相挺好却一肚子坏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我实在是看不过去了。”
一道璀璨至无可形容的剑光闪烁在帐篷里,禅诺只以一只肉掌变换手印,每每在间不容发的一刻或掌心拍打或手指敲击,忽然剑光一敛,安禄山躲在禅诺身后只觉得本来明亮的帐篷里变的一片漆黑,或许不是变黑了,而是人的眼睛接收不到光线了,一声利剑划过**的熟悉声音和闷哼使得安禄山惊恐万分,等到他回复视觉,禅诺的一只手掌掉在地上,脸色苍白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帐内已没有了刺客的身影,这短短的片刻之间安禄山的头顶一凉,犹如实质的浓郁杀气使得他脑中一片空白,觉得像过去了一生那么长久,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护卫听到声音急忙冲进大帐,大惊失色的看到王爷头顶光秃秃的少了一片,侍卫们涌进来围的帐篷水泄不通,安禄山摸了一把头顶渗出血来的头皮竭力压下心间泛起的恐惧感受,暴怒如狂的一脚踢翻帐内的桌子才略微镇定下来,推开围着他的侍卫,脸色阴冷的说道:“孤王没事,去搜一下周围刺客踪迹!”然后亲自搬起自己的虎皮椅子放在禅诺身后扶他坐下,关切的问道:“法师你怎么样了?”
禅诺断掉的右掌断面光滑,骨骼肌肉暴露在空气中没有一点血液流出,他脸色苍白的说道:“惭愧,此人武功已趋化境,剑法通神,贫僧舍弃了一只手掌才击退了他,王爷短时间内不必再担心此人了,阿弥陀佛!”
安禄山招呼侍卫去来伤药,为他敷好包扎妥当,语气悲伤的说道:“法师为了保全小王失去了右手,我有愧于你啊!”
“不过是一具早晚要舍弃的臭皮囊而已,王爷不必挂怀,经此生死一战,贫僧有了一些感悟希望王爷为我准备一间静室,等到出关之后再和王爷同去王帐请罪,希望王爷多加忍耐静待时机!”禅诺并不在意失去右手,倒是慎重的嘱托起安禄山不可轻动暂时蛰伏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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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性格冲动,以为自己就是世界中心,天老大我老二,傲气的鼻孔能抬到天上,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但是天分日夜,道有阴阳,在这个年纪的年轻人一起朝夕相伴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合作也很容易结下一生不变的真挚友谊。
这一天的傍晚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比预定的时间晚了许多,当初带来设备被御林军少年营小心搬上马车固定好,北洋和李小光站在马车前面,身后是一起相处了三个多月的同伴们不舍的目光,北洋临别有些伤感,作为帝国最精锐的军人后备队,不是在准备战争的路上就是在战场为国征战,这次一别不知到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龙魁在金钟罩铁布衫小成之后瘦了不少,气势却更加凝练,上前拍拍北洋的肩膀笑道:“北洋,上次没有分出胜负一直想着和你再战一场,不过眼下时机不对,就等来日咱们在一分胜负吧!”
北洋上前抱了抱龙魁,拍拍他的后背说道:“咱们如今都是朋友了,还不要打打杀杀了吧,将来我怕收不住手把你打坏了咋办?”
龙魁佯作生气一拳轻轻打在他的胸口,笑骂道:“老子的拳头那是白给的,小北洋你跟我手下的小兔崽子们学坏了,这怪话都开始一套套的往外倒腾啦!”
他又走到小光面前,从没说过软话的他有些开不了口,一咬牙还是说道:“小光,当初我误会你了,你做的这一切很了不起,我龙魁对不起你!”
小光和北洋一样上前抱抱他,阳光的笑道:“龙教官,你也很厉害,这么短的时间金钟罩铁布衫已经有所成就,真是出乎我的预料,我很期待你将来大成之后和北洋的决战!”
龙魁放下心结豪迈的笑道:“哈哈,我也很期待,不多说了,你们和少年营的伙伴们道个别吧!”
韩商有着和粗豪的外貌不相称的细腻内心,眼睛红红的上前说道:“真是舍不得你们,我们御林军永远是你们的家,少年营都是你们的兄弟,不要忘了这里!”
王叔宝拿出两把把精美的匕首放到他们手上,显得有些滑稽的脸上眨巴着小眼睛说道:“这是我特意为你们制作的少年营标配匕首,在我心里你们俩也是少年营的一员;还有当初龙教官对你们的误会,是因为在少年营的我们的父亲都是烈士,陛下将我们父母双亡的孤儿交给龙教官训练,他当我们是他的儿子一样所以才会那么抵触,为了我们龙教官三十几岁的人还没娶媳妇……!”
旁边的人见王叔宝这个话唠没完没了的揭到龙教官的逆鳞被打击报复,赶紧把他拉在一边捂住这个大嘴巴不让他多说,轮流道别完毕已经快到了傍晚,每一个少年都是有血有肉,有自己的喜怒哀乐的孩子,却因为有军人的使命在这个爱笑爱闹的年纪日日夜夜的训练为将来保家卫国苦练本领,两人不舍的在马车上探出头来挥手告别,少年们一直送到隧道洞口直到铁门关闭才心里空落落的回去。
马车上的两人情绪有些低落,骨碌碌的马车轮子压在石头道路上发出的声响孤独的在隧道内回响,耳边逐渐听不到已经习惯的瀑布冲击山石的隆隆响声,回到了显得寂静的天地里。
李小光悲伤的叹了口气:“人生要是没有离别该有多好!”
北洋安慰摸摸他的头说道:“山水总有相逢之日,今天的离别是为了来日的相聚。”
小光低着头小声的喃喃说道:“可是,今天晚上我听不到瀑布的声音,我该睡不着了!”
深夜时分,夏天已经过去,将要入秋的空气有些寒冷,北洋给好不容易入睡的小光掖好被角,转身轻轻带好门离开,虫鸣凄切的悲叹着夏天的离去,用尽短暂生命里所有的生机鸣唱。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带着草木气息的清冷空气,竖起衣领大步跑回匠作院的住所,心里默默对自己说:“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