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武醒来,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是一张萌新的狗脸。
一对大眼睛咕噜噜直转,仿佛两颗黑宝石一般;头顶上长着一对毛茸茸的耳朵,短小的四肢好似四根小柱子,支撑着它那胖乎乎的身体。
“啊!”李武虽然看清了眼前的事物,但仍下意识地惊叫出声。
萌萌的小狗似乎也被李武吓到,身体虽然胖乎乎地,却很是敏捷地跳了开来,同时还不忘朝李武“汪”一声表示不满。
而在此时,从屋外进来一人。
那是一身穿道服的青年,其年龄看上去比李武大上许多,英俊的脸上却是没有什么表情,整个人冷冰冰的,如同一座千年不融的冰山。
青年进来后,劈脸便说道:“既然醒了,就别躺着了,跟我来。”
没有询问,没有关心,只有冷冰冰的一句陈述。李武刚刚醒来,还未回神,就感觉眼前好像突然多了一块会说话的寒冰,这让他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冷颤过后,李武的头脑立刻清醒过来。他摸了摸脖子,确认从小一直戴着的玉佩仍在,不由松了口气。随后他想起,这里只有自己一人,父母呢?
“这是哪里?我母亲呢?还有父亲,爷爷,大壮叔,他们现在在哪儿?”李武一脸急切,并未注意到青年满脸的冷漠,根本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眼见李武已经清醒过来,青年当即转身出了屋子,那小狗此时也屁颠屁颠地跟在身后。
李武坐在床上,愣了一会后,才反应过来。
如今自己身处陌生之地,看来是安全了,但母亲、爷爷,李家村都不知所踪。为今之计,只有搞清楚这里是何处,才能找到李家村。他现在最担心的,是家中的母亲和父亲的安危。
想到这,李武不由一骨碌地爬了起来,急急忙忙跑出门外,发现青年已等候在半路,不由飞奔着赶了过去。
一路穿行,李武发现自己正身处一座道观之中。道观不大,十分简朴。其中处在正中央位置的是正殿,里面摆放着元始天尊的道像;两侧是两排平房,供道士们居住。
李武便是从左侧的其中一间平房中走出。
虽然他现在心底无比焦急,脑海里更是存着许多疑惑,但看着前面领路的青年一脸冰冷,没有丝毫要说话的意思,他自然也不会再次鲁莽地询问。
两人一狗,一路沉默。出了道观后,他们沿着小径继续往前。
小径直通的最终目的地,是一片悬崖。在悬崖一旁,有一块一人高的大石头,此刻石头上正盘膝坐着一名老道士,一头花白的头发随意披散着,正处于入定之中。
青年带着李武来到大石头旁,便安静地站定等待。
那跟在青年身后的小狗此时同样安静了下来。它趴在一旁,偶尔会抬头看下李武和石头上入定的老道士。
李武看着老道士,虽然心急如焚,但也知道,这时候不适宜出声。
与其如此,不如静下心来等待。
……
在太阳即将下山时,老道士终于从入定中醒来。
“师傅,他已经醒了。”青年虽然冷的像块寒冰,不喜言辞,但面对老道士,却是无比恭敬。李武能从青年的眼中,看出尊敬和仰慕。因为他自己,在看向自己的父亲时,也有这样的眼神。
李武不由看向老道士,恰好迎上老道士的目光。
他是个普通老人。
这是李武的第一直觉。但紧跟着,他就立刻推翻了自己的看法。这个老道士,看似只是一个寻常老人家,但若是细细观察,眼前的老道士好似那水中月镜中花,给人虚幻的感觉,就仿佛是披着一层迷雾,看不真切。
“你昏迷了三天三夜。”老道士看着李武,率先开口。
“前辈,请问您是在哪发现我的?我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儿?我的父母,还有爷爷呢?”李武有些紧张,恨不得一口气将闷在心里的疑惑全部道出来。
“别着急。且听我细说。”
“我原本想进入十万大山,恰好路过你们村子时,发现整条村子被烧成一片废墟,地上有许多被烧焦的尸体。经过一番探查后,我发现这些人都是先被杀死,然后尸体被淋上火油,和村子一起烧毁。我原以为没有人能活着,却意外发现了你。你那时躲在地窖里,已经昏迷,而且呼吸十分微弱,所以就把你带回这里。”
老道士看着李武,眼神中有些同情。
“母亲,爷爷…”
当听到村子变成废墟,李武的心崩溃了,他感觉仿佛整座世界在自己眼前坍塌。刚醒来就听到如此残酷的消息,他似是失去所有力气,整个人瘫倒在地,双目无神。
“你的母亲并没死!”
老道士的下一句话,让李武仿佛抓住了救命草。他迅速从地上爬起,双眼带着希冀的目光看着老道士,双手因为太过紧张,就连指甲刺入手心仍不自知。
“当我发现你的时候,在你身边还放着一样东西。”
说完,老道士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裹。那样式,李武一眼就认出,正是母亲当时要给自己的。
从老道士手中接过小包裹,李武眼中的泪水终于止不住地流出。
“母亲,我母亲她…”李武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她在包裹里留了一封信给你。”老道士慈祥地看着李武,示意他打开包裹。
深吸口气,李武稍稍平复自己的情绪,然后才从包裹里取出那封信。
信的内容不多,只是告知李武,因为某些原因,她很安全。至于是什么原因,信中没说,李武也无法猜出。但知道了母亲目前没有危险,原本的伤心欲绝,如今也一下子好转起来。
虽然母亲在信里严令不能去寻她,但李武又岂会这么听话?他能够明白,母亲不让自己去寻找,一是担心自己的安危;二是她所面对的势力,或许很强大!
所以她才会在信中再三强调,不能、不允许、更不可以去找她。
但是,可能吗?
是的,不可能。
看完的信被李武珍而重之地折好,然后收入包裹之中。
“前辈,谢谢。”李武朝着老道士长跪在地,恭敬一拜。
李武的命是老道士救回的,这一跪拜,代表他记着这份恩情,永不敢忘。
老道士坐在石头上,微微点头。
跪拜完毕,李武却没有起来,他抬头看着老道士,诚恳道:
“前辈,晚辈有一请求。”
如今家已无家,身边所有的亲人都已离去。眼前的老道士身上透着神秘,有可能是江湖上的高手。寻找母亲之事,一定会遭遇诸多坎坷。况且,江湖险恶,出去行走江湖,若是没有傍身功夫,最终很可能是死在半途的结果。
“我想拜前辈为师!”李武道,同时眼神坚定地看着老道士。
“哦,为何?”老道士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平静问道。
“我要成为强者,我要去救出母亲,寻找父亲。”没有犹豫地,李武说出了心中所想。
“嗯。那你可知道你们村子为何会遭此横祸?”老道士问道。
“我也不知。但我一定会查出真相,将母亲救出!还有父亲,我也一定会找到他,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说完,李武有些哽咽,他害怕最后找到父亲时,却只是看到一具冰冷的尸体。
“好,那你知道如何方为强者?”老道士点头,随后再度问道。
李武微微一愣。
“强者,应该就是武功强大,能打遍天下无敌手。”在认真思考片刻后,李武回答。
听了这话,盘腿坐在石头上的老道士笑了,笑得很开心,似是因为听到意料之外、而又是意料之中的回答。。
“所谓强者,不单单指的武功高强,还要有一颗侠义之心!”
笑声停止,老道士看着李武,正色道。
“江湖上,武者众多。其中主流分为两种,武宗与气宗。武宗,以炼体修身为主;气宗,以丹田炼气为主。二者方向不同,但通向的终极却是一致的。”
“古往今来,达到武道终极的人亦不少,他们是强者;能达到江湖一流高手的,也是强者;能达到江湖二流高手的,同样是强者;江湖上的三流高手,是强者;哪怕普通人,他们也可能是强者。”
“任何人都可能会是强者!你,明白吗?”
老道士说完后,看着陷入沉思的李武,脸上再次露出笑容。
“侠义之心,普通人,一流高手,二流高手,三流高手…”
“任何人都可能是强者?”
这一刻,李武好似明白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不明白。
老道士的问题没能回答出来,虽然让李武感觉有些遗憾,但他从这些话中,能感受到这是老道士刻意的指点,不由再次拜谢。
“谢前辈指点。”
“还喊我前辈吗?”老道士笑眯眯地看着李武,问道。
“啊,前,额,师傅。”突如其来的惊喜,让李武内心激动,甚至有些紧张,语言上不觉有些语无伦次。
“以后,你便是我收的第二名弟子,道号青山。”看着李武行完拜师礼,老道士满意地点点头。
自此,李武便算是入了崇青观,成为青松,同时也是崇青观观主的弟子。
“青云师兄,以后请多指教。”李武朝着那名青年,犹如寒冰一样冷酷的青云师兄作揖一礼。
至于道号,李武也问过师傅,它与名字并不冲突。若是师成入世,道号与名字均可用。但在观中,则必须使用道号;道号更多是体现身份及师承,所以入世后,道号的使用必须谨慎。
这一晚,李武躺在自己的床上,想了很多……想到自己拜师后,不知能学到什么武功,而师傅会否愿意教给自己绝世武功?想到以后要寻找父母,而自己却一无头绪;想到已经去世的爷爷,大壮叔,以及村里善良的人们,深深的怀念从他心底浮生而出。
“父亲,母亲,你们在哪里?过得好吗?小武想你们了。”
在迷茫中沉沉入睡的李武,在睡梦中呢喃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