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柔倒不觉得宋城是在敷衍,在她的心目中,宋城的悟性自是无可挑剔的,并且数年之内修行境界肯定可与她并肩,对于这一点她是深信不疑。
但如果说现在的宋城就能成为她的对手,那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毕竟巨大的境界差距在那里摆着。
至于如此着急的敲定这件事情,其实有“养成”的心思在里面,等有一天宋城的修为可与她抗衡的时候,绝对是会是一个最佳的切磋对象。
李松鹤心中慨然:铁师妹的修行心志之坚,的确是无人能及,难怪人家被称作云霄宗观海境战力第一。
想到这里,李松鹤笑道:“铁师妹,那你我二人这一段就算揭过了,以后不许再找我这个老朽的麻烦了。”
“哼。”铁柔没有说话,不过脸色却好了些。
李松鹤摇了摇头,说道:“宋师弟,既然来了,又逢上元佳节,请两位随我到摘星楼一观如何?”
宋城二人自是不会反对,听罢就随着李松鹤往云中分院内走去。
……
摘星楼。
共一百零八层,单层高一丈五,总计一百六十二丈,以摘星为名并不夸大。
摘星楼是云中城最高的建筑,自它建成以后,云中城新起的建筑从未超过它的高度,这是一种不需强制规定的默契。
宋城站在摘星楼下,仰头看着似要穿破苍穹的高大建筑,心里有点小郁闷。
以前偶尔在云中城上空飞过,从未觉得摘星楼有多高,在他眼里,最多也就是个稍微显眼的小黑点而已。如今站在楼下仰观,才发现摘星楼的确是高,还不是一般的高。
修为的确是个大问题,能不能在天上飞更是个天大的问题。
不及观海境者无法纳剑入体,更无法御剑飞行,想起以后要背着一把沉重的飞剑,骑着一匹神俊的良驹,威风凛凛的在大地上纵横驰骋,宋城是一脑门子黑线。
看着身边的铁柔,他更是无语:连出趟门还要带个保姆……
铁柔可顾不上宋城的心情,直接祭出飞剑,带着他来到了摘星楼的顶层,李松鹤正站在栏杆前,见他二人已到,大袖轻轻一挥,高挂在楼顶的大钟被敲响。
“咚……”
清越悠扬的钟声响起。
广场上的花灯率先被点燃,然后以云中分院为中心,红色的光芒有如波浪一般向四周漫延,顷刻之间,整个云中城被点亮了。
爆竹声响起,漫天的烟花绽放,方圆数百里的巨城变成了彩色的星海。
……
三五良宵节,上元春色和。
院前街,从云中广场起,笔直的通向主城门,平日里就是城中最繁华的所在,此时更是热火朝天,喧闹无比。
大街两侧的商铺或住户周围,均是挂上了花灯,数盏数十盏不等,照得整条街道亮如白昼。
见缝插针的摊贩一溜排开,无数个火炉中升腾的热气驱散了初春的寒意,让人暖融融的舒适之极。舞龙耍狮的队伍不时的经过,引来了一阵阵的喝彩。零碎的鞭炮声间或响起,几个调皮的孩童到处乱蹿,人群中时有笑骂声传出……
宋城三人在人流中艰难的跋涉,刚刚扶起了一个跌倒的老汉,眼看着一个梳着朝天辫的男童低头猛冲过来,宋城连忙伸手拉住他,男童仰头瞪着他,正想开口说话。从街边卖糖人的摊贩前,跑过来一个年轻的少妇,先对宋城歉意的笑了笑,一把拽过男童,然后就是一顿胖揍。
铁柔眉头紧皱,双眉中间那道竖立的疤痕都不见了。
对于眼前热闹的气氛,她很不习惯,还有一些紧张。人和人之间的距离过于接近,还有无意间的肢体接触,都让她有一种暴起伤人的冲动。
想起刚才几个故意往她身边蹭的无赖青年,更是咬碎了一嘴钢牙:“哪来的那么多凡人?”
李松鹤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闻言说道:“云中城常住居民有上千万,其中修行者不过刚刚过千数,铁师妹,你说凡人多不多?”
铁柔不满道:“不是说在城中居住需要缴纳赋税吗?那些凡人哪来的那么多钱?”
“绝大部分是云中城的原住民,本来就不需缴纳赋税。其余大都是那些商铺请的伙计帮工之类,或是一些宗门世家的家人,自是有人代缴。”李松鹤见铁柔没有说话的意思,接着解释道:“云中城方圆数百里,要维持这样一个大城的运转,光靠修行者是不可能的,你总不能让修行者去扫大街吧?”
听李松鹤说的有趣,铁柔的脑海中立马出现了这样一个场景:一大帮修行者,用灵力驭使着无数的扫把,正满大街乱窜,个个灰头土脸,到处尘土飞扬……
铁柔“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刚才的郁闷消散了些,不过旋即就想到了刚才那几个无赖青年,心情立时又变得糟糕,恨恨说道:“那刚才个人怎么回事,他们竟敢……云中城难道没有规矩么?”
李松鹤笑着说道:“刚才的事情,师妹无需过于在意,几个浮滑青年借酒壮胆而已,如果他们知道你是修行者,那是决计不敢做出如此行径的。再说云中城的情况与他处颇为不同,这里的普通人并不是十分的敬畏修行者,师妹可知道是何原因?”
“为何?”铁柔不解问道。
李松鹤正色答道:“因为进了云中城,就是云霄宗的客人,就受到云霄宗的保护,只要你别坏了城中的规矩,无论你是仙是凡,一视同仁。”
话语铿锵有力,其中有不尽的自豪之意。
铁柔轻轻点头,接受了解释。按李松鹤的说法,她也应该算是云中城的主人之一了,即使客人有些许不适当的举动,主人家也不好过于在意,所以她决定不再和那几个登徒子计较了。
“嗯,宋师弟呢?”光顾着生气,铁柔发现宋城此时已不在他俩的身边。
“在那里呢。”李松鹤指了指离他们不远处的一个摊子,宋城站在摊子前,正在观看那些花灯,神情颇为专注。
“他在干什么?”铁柔有点糊涂。
她对这个师弟的行为有点不理解,宋城的天赋悟性那是没得说,但看他平日所为,总让人感觉有点不务正业。
别的修行者都是兢兢业业,他倒好,整日里优哉游哉的,对修行也并不怎么上心。
喜杂书,好美食,就是过个年还在宗门里大放烟花,把一个修行圣地搞得如同市井街巷……
想起除夕晚上那惊天动地的烟花,铁柔忍不住摇了摇头。
“因该是在……猜灯谜吧?”李松鹤不确定的答道。
“猜灯谜?……什么意思?”铁柔更糊涂了。
她出身兰陵大草原的一个牧民家庭,拜入云霄宗修行时还不到十岁,在她幼时的记忆里,大草原上可没有猜灯谜一说。
“猜灯谜就是……”李松鹤感觉一时很难解释清楚,干脆的说道:“我们过去看看吧。”
两人刚想往宋城的方向走去,这时从长街的一头过来了一支舞龙的队伍,喧嚣的锣鼓响起,鞭炮声震耳欲聋,红色的长龙在数十人的舞动之下,翻滚起伏,有如真龙降世。
足足一刻时间,舞龙的队伍才经过了两人跟前,等他们走到宋城的身边时,正好见他举着一根长竹竿,往最高处的一个花灯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