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狱的地面到底比不上宫内平整的青石白玉板面,粗糙的石板上棱角未除,透过厚厚的棉裤,刺得木阳玉的膝盖生疼。
木阳玉听到近处铁门被打开的声音,吱嘎刺耳,让人牙根发酸。眼角望见白色裘皮袍子的下摆,揭开的袍子下面露出一角明黄靴子,靴子上有湿迹,想是踏雪而来。
骆慕夜终是来了。他怎能不来?皇后为他除了宫内最大的隐患,还让他置身事外,让所有悲怒的太后外戚把痛恨的矛头指向木阳玉,让天下间所有人都以为太后死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妃子的手里,木阳玉想,他应该感谢她才是。
“你这屋子里倒也暖和,竟然不像个牢房了。”骆慕夜的声音冷过窗外飘过的大雪。
木阳玉心中生起一种油然的怒意。即便木阳玉成了他们的替死鬼,木阳玉在他眼里依旧一文不值,可他是皇上,天下之土,莫非皇土,木阳玉又能如何?一想及此,木阳玉便心平气和起来,“皇上,皇后娘娘体恤臣妾,叫人送来了暖具。”
听了这话,他沉默了半晌,才道,“起身罢,地下凉。”
木阳玉忙爬了起身。硌着的地方隐隐作痛,木阳玉虽竭力保持仪态,还是不禁打了个趄趔。眼角余光望去,却见骆慕夜伸出了一只手,像是要扶她一把一般。
再看过去的时候,他的手已背在了背后,也许木阳玉看花了眼吧。
秦桑站在铁门外等候,这时插言,“皇上,那些东西可叫奴才搬进来?”
骆慕夜冷冷地道,“不必了,她这里够多的了。”
木阳玉左右看看,她这牢房里最多的,不过是暖炉。他叫人搬了暖炉给木阳玉?木阳玉不敢相信,转眼却释然了。他终还是有些感激她的,能让木阳玉在身死魂灭之时去得舒舒服服,也是他最大的仁慈吧?
他既没叫人搬了进来,木阳玉就不必向他叩头谢恩,此时木阳玉却不知该做什么了。如若是一般的妃嫔,处于这种地步,必向他哀恳求饶,大呼冤枉。可木阳玉在宫内多年,一切因果皆已看得透彻。木阳玉既被他们当成这样的棋子使用,便注定了是一枚弃子,再多做哀求,只会白费体力。良久,木阳玉才憋出一句话,“多谢皇上还曾记得臣妾。”
他皱眉道,“无论什么时候,你见了朕,都是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朕的到来,让你这么为难?”
木阳玉垂首道,“皇上,臣妾没有心不甘情不愿,也不敢如此。皇上思虑过多,看错了吧?”
他冷冷地道,“朕有没有看错,容不得你来评价!”
木阳玉想这人倒也奇怪,不谈正事儿,专跑到牢房中找木阳玉的碴来了。为这些无谓的事尖酸个没完,却不知为何?
木阳玉道,“臣妾如今是个罪人,不值得皇上前来探望。狱内浊气颇多,臣妾怕熏了皇上。”
他向前一步,站得离木阳玉极近,胸膛几乎撞上了木阳玉的鼻子。木阳玉要强忍住才不会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