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底的一个晴天,马旭东带着贺刚以及五十名会骑马的侦察连士兵出发去县城。
马旭东穿着上次发下来的七品武官袍服,戴着乌纱帽,其余士兵都穿着寻常百姓衣服,带着白色毡笠,贺刚走在队伍最前面,举着一杆红绸底绣着“太平练总马”白字的大旗,队伍中间跟着一辆双骡马车,里面坐着婉儿和她的的丫鬟翠儿,眼看就要进入七月份了,马旭东想着承诺的婚礼日期马上要到了,干脆把婉儿送回去,中秋前再来迎接,学堂的事只能委屈如玉多花些时间了。
午饭前赶到县城,见城门口站满了人,定睛一看,县尊大人竟然也在其中,心想自己昨天也就通知了岳父大人,怎么县尊也知道了,赶紧下马走到他面前行了个大礼,说:“下官马旭东拜见县尊大人”,那县令文国安(杜撰,请勿对号入座)将他扶了起来,说:“贤侄干得好事!”马旭东一惊,心想莫非自己有什么不轨之事让县尊知道了,又一想县尊大人亲至门口迎接应该没什么事情,文县令哈哈一笑说:“贤侄不必惊慌,你剿灭太平匪贼全县周知,我这个父母官却是最后一个知晓的”,马旭东连忙说剿匪伤亡惨重,后续忙着安抚村民、抚恤阵亡将士、招募新兵一直到最近才有时间拜见县尊大人云云,文县令拍拍他的肩膀,拉着他的手向他介绍县丞、主簿,又指着一个人说:“这个贤侄应该认识吧”,马旭东见那人约莫五十出头,眉目间和周员外有些相似,赶紧上去作了一揖说:“小婿见过大伯”,那人果然是周家大爷,那人握着马旭东的手微笑说:“贤侄这可就见外了,上次来也不到家坐坐”,马旭东四下张望了一下,文大人见状说:“典史徐大人今天抱恙,还请贤侄见谅,呵呵”,马旭东忙道:“在下区区一练总,幸得诸位大人莅临迎接,荣幸之至,夫复何言”,那县丞和主簿见马旭东虽说是个武官,倒也俊秀文雅,又礼数周到,与那平日里骄横跋扈的徐千总倒大异其趣,纷纷上来温言有加,几位官员上了轿子,马旭东骑马跟在文县令的轿子旁边,路过一个街口时,文县令掀开帘子,对马旭东说:“贤侄部下可到对面的营房驻扎,昨天连夜收拾出来的”,马旭东道了声谢,吩咐贺刚带人进去驻扎,自己带着马致跟着文县令继续往前走,路过周府时,将婉儿放下,周仕昭自在门口接回去不提。
一路无话,来到县衙后院,见院子中央一颗葡萄架下已摆了一桌酒席,有家人将马致领到别屋吃饭。文县令、县丞、主簿、周班头四个人坐下来,四人吃了一会儿酒菜,文县令让马旭东将剿匪的经过讲一遍,马旭东便把如何探查、村民的惨状、遇狼、如何进军、如何接敌、解救老弱等略略叙述了一遍,当然了,敌人是凶残地,我方伤亡是惨重地,我军是需要抚恤地,众人听到紧张处,不由握紧了拳头,最后听到全歼贼匪,不由长舒了一口气,又纷纷给马旭东敬酒,夸他如何少年英雄,如何运筹帷幄,马旭东忙站起来团团一揖,说:“全歼贼匪,全赖县尊大人运筹帷幄,各位大人居间调度,在下方能鼓起余勇,一战而胜之”,又频频给各人敬酒,酒过三巡,那主簿说:“太平以北山区上百村落方造匪患,我看今年的赋税就免了,县令大人,你看如何”,马旭东心里一“咯噔”,心想今年免了,明年还是少不了,这帮当官的,有土匪的时候你不敢去收,现在土匪剿清了,倒立马摘桃子来了,那文县令捋了捋颌下的三缕长须,对马旭东说:“贤侄你看……”,马旭东问主簿太平以北每年的赋税折银多少,马主簿假装思虑一下,说道:“常税倒不多,但加上辽饷、剿饷、练饷,怕也超过一千两了”,马旭东沉吟片刻说:“各位大人,山里的村民饱受土匪肆掠,逃亡的逃亡,抛荒的抛荒,我看此事这样办如何,这次剿匪,在下也略有缴获,每年的赋税就由在下代缴了,村民们的粮食我每年适当收一些,各位大人看如何?”,几位县官见马旭东主动揽下此事,正求之不得,自己下去收,闹得鸡飞狗跳不说,还动不动冒着“激起民变”的危险,交头接耳一番,都点了点头,马旭东接着说:“至于列位大人,现今天气热了,在下特准备了‘冰敬’送上”,说着拍了拍手,马致听到这声音赶紧将三个包裹呈了上来,马旭东把一个较大的给县令,两个较小的给县丞、主簿,又说:“在下也不讳言,县尊大人玉狮子一对,两位大人黄金五十两,是在下的一点心意,还请不要推辞”,三位一听大喜过望,心想这姓马的不仅揽下了山区收税的苦差事,自己还落下不少好处,假意推辞一番便收下了。
又喝了一会儿酒,县丞、主簿、周班头纷纷告辞,见其他人都走了,文县令说:“贤侄今后有何打算”,马旭东说:“尚未有其它打算,无非是招兵、练兵,对了,县尊大人,我看这官渡现今残破不堪,能否拨给在下建一个城寨,以作驻兵、练兵之用,山上逼仄,实在不易呀”,那文县令想了想,反正也是闲置着,拨给他算了,将来也算是县城北边屏障,就说:“此事可行,回头我出具正式文书给你”,马旭东连忙又起身称谢不提。
又坐了一会儿,见文县令端起了茶杯,忙起身告辞。
回到周府,见到周员外,翁婿二人又说了一会话,周员外见他中午喝了酒,也没和他多说,安排他到客房休息不提。
下午起来,正想到城里营房去看看贺刚他们,听见客厅有人说话,过去时见周员外、仕昭、周班头、王掌柜都在,就过去和他们一一见礼,那周班头见马旭东一身武官袍服,人又生的高大威武,面上还带着一丝书卷气,又想着此前两挫土匪,一败官军的骄人战绩,不由转身羡慕地对周员外说道:“二弟找的好女婿!”,周员外也有一丝得意,说道:“我那颖儿侄女也该嫁人了吧,我看……”,马旭东听到这话,想起贺刚、如虎他们,心里一动,便插道:“大伯,我军里英才甚多,贺刚、呼延如虎二位尤其突出”,周班头听了这话,又向周员外打听了这二人的身世背景,对贺刚不太感冒,对有家学渊源的如虎倒有几分兴趣,就说:“我看这如虎甚好,就是不知道长什么模样”,马旭东说:“大伯无须担心,如虎长身玉立,又是文武全才,我看还好过小婿”,周班头一听心里喜欢,又拉着问了如虎的一些事情,马旭东一一回答了,最后说:“我看过几日让如虎来一趟,您也见一见,瞧好的话,中秋一起办了得了”,周班头连连点头称是,马旭东又让王掌柜继续采办粮食、火药物资,原本还想自己炼硝、炼硫来着,后来考虑到这个世界炼制硝石、硫磺太麻烦了,比如炼硝,就需要溶解、澄清、蒸煮等多道工序,期间还要用到大量的鸡蛋、红萝卜,一百斤硝石也只能炼出三十斤左右的纯硝,那硫磺炼制就更麻烦了,煮沸、澄清、煎煮、冷却,期间要用到大量的牛油、麻油、柏叶,鸡蛋、牛油,自己吃还不够呢,哪有多余的干这个,至于柳木灰倒简单,就是将清明前后将萌未萌的柳枝取下,去皮出节,自然风干,然后再焙制成碳,碾成粉末就行了,马旭东正安排蒋齐干着呢,硝粉、硫磺还是采买成品得了,反正现今自己银钱不缺。对王掌柜说:“火药物资,硝粉、硫磺、铅锭、粮食有多少买多少,不要嫌贵,这次我给你带来了一万两银子,护卫不够的话就多找些人手”,王掌柜道:“那倒不用姑爷费心,现今达州、夔州一带都知道我这个大主顾,都眼巴巴的送上来呢”,马旭东听到这个倒也高兴,如此一来倒少了不少周折。
又讲了一番剿匪的事情,众人先是一阵嗟叹,听到缴获众多,又都为马旭东高兴,马旭东说:“缴获的一些金银首饰,让婉儿挑了一些,应该都到各位手上了吧”,周员外说:“您现在既要招兵买马,又要建城,花费不少,送给我们做什么”,马旭东忙说:“应该的,应该的,其他事项花费,小婿自有盘算”,又问起周仕昭,见他叹了口气说:“妹夫,我也不打算做那什么火锅店了,干脆跟着你干得了”,说完看了看自己父亲,周员外点点头说:“我看此事可以,仕昭成日里也没个正事,眼看旭东家大业大,自己又没个亲兄弟帮衬,咱周家的人去帮忙倒是个正事”,马旭东心道你倒想得远,不过他也高兴多了一个读书人帮助自己,以前文书什么的都是如虎、之浩干着,现在仕昭过来,有专职人士干着,他们正好解脱出来,专心于营务,想到这里边说:“仕昭过来,我欢迎的很,不过营里辛苦,不像在城里这么巴适”,周仕昭忙说:“辛苦不怕,你教那刀法,我天天练着呢”,马旭东见他脸色确实比以前好一些,点点头就准备起身去城里军营,周员外拦住他说道:“天色已不早了,明日再去吧,你好不容易来一趟,趁着大家都在,好好聚一聚,说说话,军营那边我让管家送了一些柴米油盐和酒食,粮食县里备了一些,里面厨子、管事的都有,你放心吧”。
当晚马旭东就在周府住下了,晚上说了会儿话,商量了一下婚礼的事情就各自歇息去了。
第二天马旭东来到军营,见军营规模颇大,一个营内杂役说以前太平曾设了一个游击将军,麾下两千余人,一部分就驻扎在这里,马旭东心想将来规模扩大了,这里作为一个据点驻扎个四五百人倒还不错,略看了一下便走了。
午饭后告别周员外一家,周仕昭说中秋时会和父亲一起过去,便押着王掌柜提前准备的一千担粮食、一千斤火药物资、一千斤铅锭回栎坪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