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士在下午五点五十六分时,高速来到陆海空海鲜饭店前。
那是一座高档次的建筑,在日报上的全市美食评论专栏,曾经荣获第二的评价。
车门刚开,原本等在站牌旁边的一个年轻警员就冲了上来。
「人犯在哪?别抵抗,你逃不掉了!」
那位警员左手提着一个小塑料袋,右手拔出警棍走进车内。
「这么巧,又是你啊?」
我哑然失笑,这人是那个叫罗明丰的吧?上次在夜市街买夜消经过的那个?
「切……人呢?」
他看到有人主动接话,也认出是我,有些不爽地问着。虽然他已经模糊的知道我有军方背景,但他自尊心实在放不下。
「人就在这里,你带走吧。」我随手把那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往前重重一推:「看你这样子,又被同事叫出来跑腿,然后恰巧被所长命令抓人了?辛苦啦你。」
「臭小子,不要以为你有点背景,就可以欺压良民了!」
罗明丰瞬间变脸,倒令我措手不及。
我翻了个白眼:「我什么时后欺压良民了?你不会是只看外表来断定一个人是不是罪犯的吧?」
这人是白痴吗?难怪一天到晚就是跑腿的命……。
「证据,你把证据拿出来!」他嚷嚷。
「你还真烦啊……。」我拿出手机调出照片:「这样还有话说吗?」
我把照片一张张地滑给他看,萤幕上清楚可见那老人用手抚摸着姜凝澜的大腿,还有他的脸,每根皱纹都拍得清清楚楚。
「照片可以伪造。」
「那么,你们这些目击者说说看吧,这家伙有没有碰到这女孩的身体?」
我目光扫视了一圈,巴士内的乘客们连连点头,就连驾驶小哥也是。
他们虽然不清楚为什么大叫的会是那老人,但是我问的是「有没有碰到身体」,是事实,也是一道简单的是非题。
「这位女……」
「警察哥哥,这个……这个大变态碰了我的身体,在我……怕得不敢动的时候,他还想……还想偷我的钱包!」姜凝澜忽然大叫。
姜凝澜这下放大绝了,她一直都装作吓到不敢动的模样,但在我开口询问时,她却主动告发,像是终于鼓起勇气的样子。
「我没有!这是诬告!是诬告!那两人是串通一气的!」
虽然老人的态度也很激动,但看着巴士上众人的表情,显然没有人会再相信他的话了……哦,白痴除外。
罗明丰却像是从这句话中得到了什么鼓舞似的,腰背一挺。
「他说你们是串通一气的,你怎么说?」
我一瞪眼:「你信啊?」
他义正词严的说:「我不知道,你们三个都给我进警局去,让我好好审审。」
我这下眼珠子都快翻到外太空去了。
「恐怕在场众人里,只有你这个后来者是这样想的。」
我加重了「后来者」三个字的语气,罗明丰不为所动。
「那我不管。我既然代表公权力,请当事人作笔录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谁敢带走军方的人?」
一个粗豪的大汉大步踏上巴士,在众人错愕之下揪住了罗明丰的后领,把他拎着走下巴士。
「妳叫的人啊?」我悄声问。
姜凝澜回答:「爸爸的人。」
我点点头,学着那大汉的动作把老人拎了起来,一步步走向车头,刷卡下车。
待我和姜凝澜都下车之后,巴士里才有较为机灵的人,纷纷刷了卡下车……。
那大汉拎着罗明丰等着我们,公私颇为分明。
「我们赶时间,笔录就在这里做吧。你最好一字不漏地记着。」我瞪了罗明丰一眼。
「……。」
这位大汉也不知道和罗明丰说了什么,这倔脾气竟然没再继续呛我。
「这人想趁着人多盗走她的钱包,色心忽起,又摸了她的左大腿一把,刚刚还坐霸王车。」
「我没坐……」
「我在做笔录,你别吵。」我呵叱了一声,继续说:「再补一句,别忘记我有军方的背景,你要怎么做心理要有底喔。结束。」
说完,我把老人重新推向罗明丰,和姜凝澜两人扬长而去。
真是的,一件小事都搞得这么麻烦,随便来一个警员都比这位罗先生好!
看来下次得和派出所所长投诉投诉了,我腹黑的想着……。
我俩走进声称是被军方包下的海鲜饭店时,还是迟到了五分钟。
但周围的人各自划着酒拳、谈笑自若,没人注意到刚进门的我们,我们都松了口气。
「你们来了?快坐。」
一个面色蜡黄的矮小老人瞧见我们,出声招呼,他身旁的宋允觉主任也看见了我们。
「宋校长好。」我和姜凝澜忙道。
没错,这位和宋允觉主任几乎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老人就是他的胞兄,也是现任汶北高中的校长,宋允鸣先生。
他最自豪的、也是他和宋主任唯一不同的一点就在于他眉间的一粒黑痣。
他这样一招呼,周围几桌的人都看向我们,其中也包括了唐分部长、我父亲、姜凝澜父母,以及他们隔壁桌的普级员工桌。
全是认识的人……当然其中也有不认识的。
「姜姪女多年不见,是越来越漂亮了啊!」
「是啊,真希望我儿子能娶到她这样的好媳妇……。」
「卫小子,快来,已经为你备好酒了。」唐分部长笑道。
就因为地位最高的唐分部长这一声呼唤,许多人把目光转移到我身上。
「嘿嘿,客气了……。」
我很不懂分寸的依言在他和我爸之间坐了下来,姜凝澜也在同桌坐下,就坐在她父母之间。
甫坐定,后脑勺就被老爸拍了一记。
「爸,干什么?」
「痛几天了?」他低声问。
「什么痛几天了?」我摸不着头脑。
「晚间九点时发生的异痛。」
我一抬头,发现唐分部长也正盯着我,心想这大概是杨凡老疯子告诉他的了。
「上周日开始的,已经六天了,今天不知道还有没有。」我老实回答。
「没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吗?或是一种比前几天更强烈几十倍的痛楚?」
「没有。」
我心想,那都是什么感觉啊?
爸爸于是看向唐分部长。
「你还会继续痛下去,但最多不会超过十天,至少史无先例。」唐分部长右手食指一下一下的叩着玻璃杯:「这是一个契机,你要好好把握,错过这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筑基了。」
「真的是要筑基了?」我惊讶的说。
「对,我建议你不要怕痛苦,催动你那颗精神石来修练,这样更有效率一些,你的时间不多了。」唐分部长喝了一口酒。
我心想,如果最多只有十天,在那之后就会完全回到原点,那我所剩时间还真是不多。
「我会的。」我点头允诺:「杨凡大叔在哪,我想见见他。」
「他有事不能来。」我爸接口。
我问道:「不是吧,你和岚寒她爸妈有事还不是都来了?而且今天不是不能缺席吗?」
「他在为本分部长做事,你有意见吗?小千?」唐寿威分部长皮笑肉不笑的说。
「没……没有意见。」
我吞了一大口酒,唐分部长说那句话的时候,眉间是不是带了一丝阴郁?
还是别追问好了,我只是个小人物,他们这些人神仙打架,我要冷眼旁观方得万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