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羞愧的下了城墙,感觉自己没脸见人。一路上也不再和众人玩笑言语,就这样默默的赶路。
南安王世子、岳启良等人纷纷前来开导,可贾琮只是勉强一笑。吕景睿知道后打马来到他跟前,大骂道:“我看你也是个没卵子的馕货,这点事儿就承受不起,怂个马脸跟个怨妇似的给谁看,也不怕大家伙儿笑话?错了就错了,改了就是。难道还让老子跟你赔礼道歉不成?”
贾琮反驳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的。”
“知道什么?老子什么都不知道。老子只知道,荣国公的后人,有一个叫贾琮的家伙是个没有勇气的懦夫,连面对自己错误的勇气都没,给他老人家丢人了。还是七品的致果校尉,说出去丢人。”
贾琮气急,也跟着飙起了脏话:“谁说老子没勇气的,跟老子站出来看看?看老子不砍了他的狗头。”
吕景睿一巴掌拍到了贾琮的后脑勺上,“老子说的,怎么,你还想砍了老子的头不成?”
贾琮只能在心底里嘀咕:这该死的吕景睿,打的时候也不注意点,用这么大的力,也不怕把老子打出脑溢血。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等老子以后有能耐了,一定让你连本带利的还回来。可这话到底不敢说出了。
吕景睿又道:“有本事的话,以后多砍几个狄人头带到荣国公的坟前,让他老人家看看,他的儿孙没给他丢脸。”说完打马就走。还没跑几步,又转头朝贾琮喊道:“记住,吃好喝好才有力气杀敌。老子知道你小子想报复老子,老子等着那一天······”话音随着马蹄声渐渐变小,消失。
傍晚,大军安营扎寨。宣威将军李明远的营帐里。李明远看着盯着吕景睿道:“那小子好了没?”
吕景睿憨笑道:“末将出马,将军还请放下心来。明早保证那小子又是原来的模样。”
李明远点点头道:“如此就好,我也好跟恩侯兄有个交代。还有,你小子净在我面前装憨厚,一出我这营帐,大道理是一通一通的。这么多年了,我怎么就没发现你小子跟我玩藏拙的把戏?”
吕景睿‘嘿嘿’的憨笑道:“末将怎敢跟将军藏拙?只是见那些个混小子一个个的眼高手低,胡乱骂他们一通吧了。我哪懂什么大道理,还不是将军您调教的好,都是跟您学的。”
李明远道:“昨天在城墙上的那话我可想不出来。”
“那就是末将一时有感而发罢了。”
李明远看着吕景睿的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你也不要提心吊胆的,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只是觉得你说的真的很好,真应该到拱宸殿让那帮文臣听听,看看他们羞不羞愧。不过我估计他们可没贾琮那样的薄脸皮,估计听了眼珠都不会转一下的。”
吕景睿好似没注意到李明远的眼神一般:“那群老腐儒除了‘之乎者也’,还会什么?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就是一群废物。”
“你这牢骚在我这发发也就罢了,千万别到外面说起。”
“末将晓得。”
说来也怪,自此贾琮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该吃吃,该喝喝,很快就又和众人打成一片。南安王世子、岳启良等人心底里不得不称赞吕景睿:自己这么多人说了多少好话,赔了多少笑脸,都没见贾琮那小子好转。没想到被吕景睿这憨货一通大骂,这小子就好了。难道贾琮这小子是个天生的受虐狂不成?要不怎么被骂一通就好了呢?看来以后自己要多加留意,等这小子心情再不好的时候多多的对其打骂。
贾琮如果知道这些夯货的想法,非得找他们拼命不可:你才是受虐狂,你全家都是受虐狂。
过了居庸关就是草原,无边无际的大草原。卢元庆等人一开始还觉得很新鲜,纵马奔驰,高声咆哮,觉得天高海阔,心意荡然。
可一天、两天、三天······五天······
没有了新鲜感,没有了心情涤荡,有的只是无尽的空寂。呃,这不是废话吗?任谁天天看到的除了草还是草,一天两天的没事,有可能还觉得新鲜,可时间久了都会觉得无聊的,他们又不是生长在草原上的牧民。
吕景睿看到这些人失魂落魄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开始变着法的整治他们:你们不是觉得寂寞无聊吗?行,全部下马给老子徒步行军。到了傍晚安营的时候,众人一个个互相搀扶着回到营帐倒头就睡,连晚饭也不曾吃。
这还不够,你们没看见后面押运粮草军械的役夫都累的满头大汗了吗?还不赶快给老子去帮他们推车赶牛去,真当老子的军营是养闲人的?
不到三天,这些小校尉们就再也没有抱怨,一个个都老实无比起来。
在吕景睿的虐待整治下,在贾琮他们幽怨的小眼神下,行军,行军,日复一日的行军,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了。
草草的用过午饭,喝了碗热汤后,众人又继续赶路。
“快看,云中城到了。”岳启良指着前方大喊大叫道。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隐隐约约的看到了城池的轮廓。
“云中城到了。”
“云中城到了。”
······
众人欢呼着,咆哮着,纵马狂奔,发泄着内心的压抑,有的只是喜悦,狂欢。二十多天了,众人终于又见到了城池。吕景睿也不管他们,任由这些小校尉们呼啸。
李明远看着吕景睿,疑惑的问道:“你不是见不得他们好吗,怎么不阻止他们了?”
吕景睿怜悯的看着这些欢呼奔驰的小校尉,“这也许是他们最后一次没心没肺的笑声了吧,也不知道以后能有几个人能够完完整整的回来。”
“是啊!一将功成万骨枯。但愿他们以后还能笑得出来。”李明远也是神色凄凉。他也曾有过这样的年纪,也曾有过这样的笑语。可这一场又一场该死的战争,把身边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带走,兄弟、亲人、上司、部下、袍泽,一个个都被被带走了。他厌恶战争,可他却不得不参与,因为他是军人。
在战争中哭泣,在战争中成长,在战争中生存。
在一次次的战争中,他活了下来。
于是,他成了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