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一名小厮匆匆出府。沿着大街小巷走了好几圈,见无人跟随,就来到一处隐秘院落翻墙而入。
屋内点燃着一盏昏暗的油灯,小厮和一灰衣中年男子嘀嘀咕咕了大半天,灰衣男子才不情愿的拿出怀中的册子,在上面写下了‘荣国府贾琮’五字。
见事情处理完毕,小厮又悄无声息的翻墙而出,若无其事的回到了荣国府。
······
朱雀桥边野草花,
乌衣巷口夕阳斜。
旧时王谢堂前燕,
飞入寻常百姓家。
一提起谢氏,大家脑海中第一个想起的莫不是东晋时期的陈郡谢氏。
陈郡谢氏本是中原望族,在五胡乱华时乔迁江东。太元年间,以谢安、谢石、谢玄为代表的谢氏子弟统领北府兵,于淝水大败前秦八十万大军。此时的家族声望达到顶峰,和琅琊王氏共同执掌东晋国政,成为天下最顶尖的名门望族。然而好景不长,随着孙恩之乱、侯景之乱的相续爆发,家族中坚子弟相续被杀,又经历了频繁的政权更迭,到了南陈时期,谢氏已远离朝廷中枢,逐渐没落下来。
时间如白驹过隙般过了千年,陈郡谢氏再无千年前的荣光。族中子弟在老家阳夏耕读传家,出仕之人最高也就是知府之位。
这日,谢氏家主谢无才收到了一封来自京城的书信:
愚弟自来京中,经多方打探,已寻得小妹踪迹。只是小妹已亡故多年,仅留下一幼子,我已拜托徐先生代为照顾。近日徐先生会带其出京游历,月余后就会去家中拜访大兄。大兄可亲见此子……
看着书信,谢无才内心不由回想起十五年前。
十五年前的小妹还是个刚刚及笄的青葱少女,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可这个年纪的少女也是说亲嫁人的年纪。
这年的小妹还住在群芳阁。名字是自己取的,意为艳压群芳之意。
其实小妹不是群芳阁的第一个主人,千年前的那个谢氏奇女子才是。那个前世自己为了家族利益而牺牲了一生幸福的侄女:谢道韫。
为了家族利益,自己把这位千古奇才的侄女许配给了世交王羲之次子王凝之。可自己的侄女根本不喜欢王凝之。
随后王凝之在孙恩之乱中被杀,侄女至此以后就孤苦一生,最后郁郁而终。
今世的自己本没有了前世的抱负,只希望能够平淡的渡过这一生。
不过福祸不由人。身为先太子府长史的父亲还是被朝堂争斗所波及。
先太子因谋反罪被废,父亲也因是太子心腹而遭无妄之灾。谢氏阖家被关入锦衣卫沼狱。
半个月后,父亲被问斩,母亲也在沼狱中因病去世。自己及兄弟被发配边关,妻子及小妹也被充入教坊司。
贞烈的妻子不堪屈辱,撞墙而死,小妹也在不久后就了无音讯。
直至泰安帝姬让继位后大赦天下,自己才被放回。二弟、三弟却选择留在了军中。
一晃十五年过去了,自己已是两鬓斑白,小妹也化作了枯骨。本来一切的一切都应该随时间而烟消云散,可谢无才知道,自己心中有一股郁气,不发泄出来就一生难安。
所以这些年来,他积极的结交士族,蛰居乡野,只为等待天下大乱的那一刻到来。
当年二弟、三弟选择留在军中发展,也是为了等待那一刻的到来。他要报复,报复那些欺辱他们的人,报复姬氏皇族。此时的谢无才眼中没有了伤感,有的只剩下仇恨。
“老爷,荀先生来访。”沉浸在回忆中的谢无才被下人打断了思绪。
“快请到客厅。”说着,谢无才整理了一下衣服朝客厅而去。
“哈哈,愚兄来访,多有叨扰,还请多多见谅。”人未至,声先至。
只见一身着青色长衫,面容消瘦的中年笑容满面的进了客厅。后面跟着一个白袍男子,腰间挂着一个酒葫,满身酒气,但面容俊朗,有谪仙人风采。
“荀公客气了。不知这位是?”谢无才疑惑的看着荀香君。
“哦,他啊,是我的一位故友,你喊他酒鬼就行了。”脸上看起来嫌弃无比,可眼神中对其却百般信任。
“在下郭孝”白袍男子敷衍的行了个礼就自来熟的坐了下来。
“莫非是那个鬼才?”谢无才惊讶道。
“哦?谢兄怎么猜到的?”荀香君没想到谢无才这么快就猜到了自己这位故友的身份。
“荀公的故友,又酒不离身,且举止放浪的,我想天下也只此一人了。”其实刚一见面,谢无才就把郭孝的身份给猜了个八九不离十,郭孝后面的言行举止更加佐证了自己的猜测。
“看来是在下小巧天下英雄了。谢兄能够名流青史,果然不凡。看来是在下输了。”郭孝苦笑着把酒葫从腰间摘下,依依不舍的递给了荀香君。
“这是何故?”谢无才满脸不解。
“来之前我和郭兄打了个小赌,看谢兄能否猜到郭兄的身份,若是愚兄赢了,郭兄就戒酒一个月。”荀香君满脸笑意的说了起来。
“对了,怎么不见芷晴那丫头啊?不会是你把她给藏起了吧。”说起谢芷晴,荀香君就一肚子气。他第一次见这丫头就想着如何使她成为自己的儿媳妇,也带着自己家的小子来了几次。可谢无才这家伙就让见了一面,就说什么也不肯再让她出来见人了。
“是啊,早就听说你家那丫头是个千古奇女子,赶快叫出来让他叔父我见见。”郭孝也跟着附和道。
“谢兄,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就跟你明说了吧,芷晴这丫头跟你家那傻小子不合适。”
“你怎么知道不合适?我就觉得两人很合适。”提起这,荀香君就不由生气。也是自家那傻小子不争气。自见了芷晴那丫头就茶饭不思,见天的缠着自己,让自己来上门提亲。自己虽然对芷晴很满意,可到底不还得看谢家的意见吗?
“我已经牺牲过她一次了,这次说什么也不会再牺牲她了。”
荀香君也知道谢芷晴前世的不幸遭遇,也感到悲切,就不再多提。
可郭孝自听闻过谢芷晴的无双之才,甚是推崇,又如何能随了谢无才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