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阙24年,八月
长夜漫漫,一只黑色老鹰飞过整个宣城,最终落在了徐府,它一声难听的长鸣惊动了徐天飒,徐天飒起身更衣,走向别院。肖亦凡也被这鸣叫声吵醒,因为太醒目,但他却感觉只有自己能听见,这夜深人静,肖亦凡、徐天飒同时走向别院。
“怎么回事?黑鹰怎么也将你叫到了这。”徐天飒问道。
“我不知道,被这黑鹰一声叫吵醒还真够烦的。”肖亦凡睡眼惺松。徐天飒严谨道:“看来乌王有极重要的事要你办了。”徐天飒竟对着那黑鹰直接跪下,黑鹰又是一声长鸣,将爪子中的丝帛扔向徐天飒。
徐天飒接过丝帛,一看完心中一怔,丝帛落地,可他无心去捡。“写的什么?”肖亦凡问。
徐天飒还是立在那动也不动。肖亦凡捡起那张丝帛,只见上面写道:入御国府,杀吴剑生!
肖亦凡勃然大怒,一把将丝帛撕裂,道:“不可能,这我做不到,而且吴剑生的命在我看来比我还重,我不能杀他。”
那黑鹰像知道他的言语,又扔下一张丝帛,上书:肖亦凡,上次仟陌一行,你不仅没有得到云伤剑决,而且遗失玄铁令,我并没追究,但这次任务若完成,我答应你,将徐箐颖永远托付于你,而且从今天起,徐天飒,我,再不要你办事。要是不答应,徐家所有人将为你陪葬。
肖亦凡紧握拳头,为什么老天会这样安排,他不服气,仰天长吼一声:“为什么,为什么老天对我如此不公平!”发丝散乱,可是却无能为力。
夜入丑时,紫苑内点起两盏清灯,肖亦凡道:“徐大人,看来杀吴剑生能保你全家,还有还我自由,你都同意?”
徐天飒点点头,可分明眼中滑出了泪:“十年了,肖亦凡,十年来我一直养你,教你武功,最后该走的时候你还能带走我的女儿,你……其实该知足了。”
“十年了。”肖亦凡也开口道:“时间过得好快啊。”
露水从红瓦上流下,这样的深夜,虽是刚入深秋的天,可是却冷得瑟骨。徐天飒叹了口气:“亦凡,好好想想吧。我想你能够自己懂。”
“自由?我十年来一直呆在您这,可十年前我只是一个乞丐,既然是乞丐,何谈自由。我需要兄弟,不想为了我的幸福,让我一生惆怅。”肖亦凡手接下露水,握在手心。
那黑鹰一声长鸣,已经飞走。这夜究竟为谁无眠,肖亦凡不懂,徐天飒却一改当初的严厉,亲手为肖亦凡奉上一杯酒:“你要是去的话,可保我全家,老夫敬你这杯。”
接还是不接,不接人生也就到此了吧,还要连累颖儿……
肖亦凡闭眼,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容我想一晚。”肖亦凡道。
徐天飒点点头,不想打扰他,一人独自进了内阁。
“绿儿!我是肖亦凡,开开门。”肖亦凡轻敲绿儿的门,刚过寅时,天还没大亮,肖亦凡已经过来。
“这么早,肖大哥,我还没起来呢。”绿儿声音朦胧,并未全醒。
肖亦凡不好推门而入,却眼睛微红,声音中有微微哭腔:“绿儿,肖大哥要出一趟远门了,有可能不能陪你去柳州了。回柳州后告诉颖儿要她好好过。”
“肖大哥,你怎么啦。”声音明显清晰了很多,不多时,门“吱吖”一声打开了。
肖亦凡手拿一支卷轴,交到绿儿手中:“这是牵绳的玩法和青木酒的酿法,还有一个是我自己写的竹清香,颖儿知道是什么,交给你看看吧,都是颖儿教我的。”
“肖大哥,你怎么啦,绿儿完全听不懂。”绿儿推开卷轴,看肖亦凡双眼通红,心中担心。
肖亦凡一笑:“没什么,绿儿,在徐府开心点,有时间多学点东西,我要走了。”说完不等绿儿反应,已经一纵身,离开了徐府。
“肖大哥,我给你酿了……”绿儿话并没说完,因为肖亦凡已经不见了,他应该听不到了吧,那去年的梅花酒若是肖亦凡不回柳州,那又是为谁酿的呢?
两锭银子放在柜台上,这么早可没多少酒客,掌柜抬头一看,便见肖亦凡一脸愁苦之色,掌柜微微一笑,拍拍肖亦凡的肩:“肖兄弟,看你一脸憔悴,昨夜整晚未眠吧。我先跟你上两坛花清酒。”掌柜起身要去搬酒。
“劳烦刘老了,今天我来只想喝青木酒,三坛青木酒。”肖亦凡发丝凌乱,面容憔悴。只听他又道:“刘老,我可能过了今天就永远不会来你的店了。”
老板微有犹豫,便将青木酒搬来:“肖兄弟,四年前你教我酿这青木酒,将我酒楼生意变得兴隆,我感激你,只是看样子,今天你有大事在身吧。”老板倒了两碗酒,和肖亦凡碰杯干完。
肖亦凡深泯一口,闭眼享受:“三年的青木酒,呵呵,刘老真舍得啊。”又自己倒了一杯,独自饮下,他又想了想,问道:“刘老这青木酒该只有这几坛是三年陈酿吧。”
刘老淡淡一笑,点点头:“既然是送友人,当然要用有意义的东西。”刘老也自己倒一杯,一饮而尽,又道:“三坛酒,肖兄弟应该够喝吧。”
“恩,今晚我便走。”肖亦凡又饮一口,独自陶醉其中。
整个白天,来刘家酒店喝酒的人众多,来来往往,只有在酒店一角,有一人独自酌酒,从早到晚。好像不知何时会醉却只求一醉的人,天入黄昏,那人终于醉倒,呼呼大睡起来。老板为他盖了层厚棉,酒店渐渐安静,那人却一动不动。
酉时刚过,肖亦凡整了整自己的衣襟,稍精神了一些。他独自一人出了酒店也不跟老板说什么。天空下起了小雨,和上次进御国府一样,这雨微斜。………
“天下雨了。”吴剑生接下一滴雨露,微微一笑。大风亭中石柱灯盏被纱丝蒙出一层淡淡的紫色,石桌上还有些未用的瓜果,吴剑生一袭便服,眉头微皱,头又开始疼了。
一个丫鬟过来:“吴大人,肖亦凡来了。”
吴剑生转头看向这丫鬟:“你叫青儿吧?在御国府呆了多久?”
一直觉得自己好像忽视了这个叫青儿的丫头,又像有什么事絮绕心头。
“恩,奴婢是叫青儿,在御国府呆了五年了。”
吴剑生闭眼深思,嘴角露出一抹笑:“真像,真像。”
“吴大人说什么?”那丫鬟抬头看了看他。
吴剑生像突然惊醒,又道:“哦,没什么,你下去吧,毕竟不是,我糊涂了。……肖兄在那?告诉我,我去见他。”丫鬟眼眸似乎有一丝叹息,却马上隐藏起来。“在门口等着。”“好。”话一说完,吴剑生离开了大风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