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天下大乱了——不过关我屁事。
这些天，我一直住在我的故乡——中原省洛北县张家庄——的张氏家府。
其实我不想回故乡。或许他人的故乡是甜蜜的回忆，但我的故乡留给我的只有痛苦的记忆——何况，我连记忆都忘了。
爹娘总是对我说，别人也对我说：除夕怎么可以不回家吃团圆饭？！我被吵烦了，于是暂且回故乡一住。
了解我的人（我是说——读着，而不是世人）会说：“你的老家不是赵家庄？张家庄是什么鬼？”
我的回答是：“那就是我的故乡赵家庄——它改名了。”
前洛北县长拆毁赵家庄（妈的，还砍了我的黑枣树），给我建了一座张氏家府。我气坏了——因为我在乎的是承载着记忆的旧房子，又不是毫无意义的新房子——于是，我在愤怒和冲动中杀了他。
新洛北县长吓坏了，以为做得不够好，赶紧把赵家庄改成了张家庄，还把张氏家府建造得更加豪华，就像皇宫。
这些好了——连“老家的名字”都没了。
我冷静下来，接受了这个事实。
我和爹娘住在张氏家府。
赵乾坤一大家子住在村子剩下的一半，也都是大豪宅。
此外还有一些“自称本地户的外来户”也住在村里。他们当然听说了“我害了汉阳县、赵家庄的故事”，但同时，他们也听说了“我是超级高手的故事”“我跟皇后有一腿的故事”“我拥戴皇帝有功的故事”……因此，“我害了汉阳县、赵家庄的故事”这件真事混在其它一万件假事中——所以他们并不知道“我害了汉阳县、赵家庄的故事”——我的意思是，他们知道，但不相信。
县长修了《洛北县谱》，上面说：“洛北张氏是黄帝后裔，几百万年来一直是中原大士族。张名爷爷是举人出身，张名爹也是举人出身，张名娘是山东大小姐出身。张名、赵乾坤、赵大阔从小‘茄子园三结义’，他们跟着大唐皇帝李鸿思从长安打到上京，从上京打到长安……”
隔壁村庄李家庄、陈家庄、牛家庄……也修改了他们的村谱，说：“洛北张氏是皇族后裔，几百万年来一直是中原大士族。张名爷爷是举人出身，张名爹也是举人出身，张名娘是山东大小姐出身。我们亲眼看见了张名、赵乾坤、赵大阔从小‘茄子园三结义’。他们跟着大唐皇帝李鸿思从长安打到上京，从上京打到长安。李家庄、陈家庄、牛家庄……自古就服侍着张家庄的洛北张氏，服侍了一百万年……”
娘看着族谱，问爹：“是真的吗？为什么你说你家是江南那边的啊？”
爹被一群人簇拥着，说：“当然是真的！我这人谦虚、低调，什么也不说。”
爹一拍桌子，说：“我早就看出大明要完蛋了！儿子是我教育的！我儿子跟着皇帝参加征北军，从长安打到上京，从上京打到长安，从长安打到洛阳……”
人们竖起大拇指：“有其父必有其子！有其子必有其父！满门忠孝！”
爹哈哈大笑，说：“大唐皇帝李鸿思可是明君啊！现在国泰民安，这就是命！”
所有人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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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书房，坐在椅子上，看着桌子上的情报。
朝廷给我发来圣旨：“林立会在1月1日谋反称帝，并率军北征。江南的江浙省、江东省、江南省首当其冲，江北的中原也很危险。各省总督务必做好平叛准备。”
我看着墙上的日历，上面写着：“大唐鸿思5年12月25日，圣诞节。”
哈，还有七天，战乱再起。
我看着其他情报。
情报极乱，有“大民势强，三月之内一统天下”“大唐势强，三月之内消灭岭南”“山东总督孔之伦效忠林立”“山东总督孔之伦效忠长安”“中原巡抚张名效忠林立”“中原巡抚张名效忠长安”“河北总督赵正豹效忠林立”“河北总督赵正豹效忠长安”“山西总督王招如效忠林立”“山西总督王招如效忠长安”“江南总督陈恩泽效忠林立”“江南总督陈恩泽效忠长安”“江浙总督马志专效忠林立”“江浙总督马志专效忠长安”“江东总督卢主开效忠林立”“江东总督卢主开效忠长安”……
还有“林立是天命天子”“林立是神子，会开启天启”……等等一看就是岭南炮制的情报。
我看着那些情报——嗯，很有内廷的风格。
情报说：“岭南大民是大地的中心、中华的传人、真理的种子。岭南、大民、中华是三位一体的。大民是天命所在，而林立就是神子和先知。神、神子、先知是三位一体的。林立会带领天启军，三月之内一统天下。神子会开启天启，建立伟大的大同世界。在大同世界，老有所养……”
我不禁想，五百年了，岭南还他妈不服气！还在他妈瞎折腾！
林立自称“神子”——哈哈，我见过他，一米五的神子！我以为神子是个相貌堂堂的山东大汉呢。
我继续想着，未来的唐民大战是什么结果？
虽然林立控制着“岭南、海南、琉球”，大唐控制着其他省——但这不是一省和几省的事，而是战斗力的事。如果一以当百，你就可以几百万统治几十亿人——何况岭南也有好几亿。
我估计，现在岭南的实力和全大唐是差不多的。海军比我们厉害，空军没我们厉害，陆军没皇军人数多，但战斗力比皇军强…各自的内廷也差不多，都不是“完全体”……双方似乎半斤八两。
哈，这下有的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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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想着，有传令官进来，说：“外面来了一个人，说有要事相报。”
我：“谁啊？”
传令官：“他不说，说要见了你才说。”
我：“让他滚蛋。”
传令官：“有要事。”
我：“屁的要事！”
传令官：“真的要事。”
我：“你个混蛋！为了几个钱，就浪费我时间！让他滚，你也滚！”
传令官：“他说是你……亲戚。”
我：“这就扯淡了，我家是独户，有个屁亲戚。”
传令官扭扭捏捏，从怀里掏出一本书，说：“那人给大人的东西，说大人见了自然就知道。”
我一看，书的标题是“中华书”。
《中华书》——从没听过。
这是他妈什么书？
我翻了翻——第一页是“神创世纪。万物初始：最初，甚至没有最初……”
巴拉巴拉巴拉的……
**。
普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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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中华书》扔在地上，说：“这人是传教的，这书是邪教**！给我滚。”
传令官更加扭扭捏捏，从怀里掏出几张纸，说：“这是他给你的银票。”
我接过银票，仔细看着。
我惊呆了。
一千万金元的银票！这是洛阳商业教的银票。江南商业教成了邪教，长安商业教被没收，天下只有洛阳商业教、江浙商业教、辽东商业教、岭南商业教，其中洛阳商业教是信誉最好的商业教，银票都是随时随地兑换的。我仔细看那银票——是真的。
我说：“妈的，传教真下血本啊，一出手就是一千万金元！”
我对他说：“看在钱的面子上，让他进来传一传。不过，我肯定不信教，传了也白传；而且先声明，钱是不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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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进来了。
那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
他看着我。
我看着他。
我似乎在照镜子——他长得很像我。
我有种不真实的、做梦的感觉。
我：“妈的！你是谁？！”
那人说：“我叫张华，你堂兄。”
我：“我堂兄？”
我盯着他——就像照镜子。
我：“你以为你长得像我，就能骗我？告诉你吧，当年我在皇宫，专门负责给皇帝找替身。皇宫有一百个皇帝替身，全都长得和皇帝一模一样。”
他：“张名，你是岭南人，和我一样。我们一家都是岭南人。三十五年前，我们的爷爷张永派你爹——也就是我小叔——张良去内地，推翻大明。他做到了，你也做到了。五百年了，我们大民该复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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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他。
用我三十多年的移情能力看着他。
我感受到他的激动、他的坚定、他的信仰。
我感到一阵眩晕。
想从梦中醒来。
但这种感觉太真实了。
不像梦。
或许这是因为，在梦中，理性被屏蔽了。
这是梦。
但又似乎不是梦。
理性和直觉在纠缠。
我继续看着他。
他是真心的。
我的心已经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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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说：“我们是大民皇族，我们的身体留着大民的血。”
我：“少他妈扯淡。”
那人：“我们家先祖一千年前是神子的二儿子，我们比林立这种母系血统更高贵。”
我：“血统？一千年了，五十代，如果不伦乱的话，血统只剩下……嗯，我算下，百分之零零零零零零零零零零零零零零零零一。你是说，我他妈有百分之零零零零零零零零零零零零零零零零一的大民皇族血统？真荣幸啊！”
那人：“你承认你是岭南大民人了？”
我：“少他妈扯淡！”
那人：“你应该回去问问我小叔张良，我刚见过他。上次见他，是三十五年前，在广州。”
我指着他的鼻子：“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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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后，我在屋子里来回走着。
我看着地上的书，仿佛躲着鬼。
我想：“妈的！我怕它？！”
我拿过那书。
第一页写的是：
第一卷：神书
第一章：创世纪
第一节：
最初，甚至没有最初。没有有，也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没有时间，没有空间，万物是虚无的一点。天不是天，地不是地。只有神。神有形体，没有形体；神有意志，神没有意志；神有完全的人性和完全的神性，神没有人性和神性；神是可认知的，神是不可认知的；神是可信的，神是不可信的；神是存在的，神是不存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