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少介绍“九月的饥荒”,不是因为饥荒小,而是因为——我从来不做做过的事。我去年介绍了饥荒,今年五月也介绍了饥荒;如果每一次饥荒都介绍,那我这本书叫《饥荒书》吗?一年死了几亿,光写名字要写多久?我这本书叫《人名书》啊?
“九月大饥荒”死了太多人。
“吃大户运动”都他妈把“大户”吃绝了!
小士族杀光了,剩下的大士族杀不了。
“爱大唐反四夷运动”把“蛮夷”都杀光了!
“假蛮夷”杀光了,“蛮夷”杀不了。
现在不是内战,但比内战更残忍,是每一个人对每一个的内战。
各种邪教来闹事。
各教混战。
尤其是是平民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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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民教很不爽。
平民教是国教。“国教”的意思是“特权教”。“特权”的意思是“特殊的权力”。但平民教太大了,它“有特权”,意思是“没有特权”。你想,全部人都有“特权”,那意味着“没有特权”。“特殊”的意思是“少数”,不可能“多数”是“少数”啊!
特权是什么?特权就是自己沾光,对方吃亏。假如世界是恒量世界,那么注定一方沾光、一方吃亏;如果世界是增量世界,那也是一方相对另一方吃亏;如果世界是减量世界,那也是一方比另一方更吃亏。
平民教太大了!它一个教顶其它所有教。平民教不可能全部减税,不可能全部得利,不可能抢太多的东西。
它就像一只大象企图跳进澡盆!它就像瘦子给胖子输血!它就像站在树上锯树!
这是个悖论!
悖论是不可能实现的!
平民教只是律法意义上的国教,它实际上一点特权都没!加上现在大唐遇灾,平民教过得还不如以前好的!
平民教闹事了。
具体来说——十月十日,平民教“天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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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间有很多老头儿走乡串户,神秘地说:“我这里一把菜刀一个银元。我先不要你钱。什么时候天狗吃月亮,我就回来收你的债。如果没有天狗吃月亮,我就不要你还债!”
人们一听,虽然一把菜刀要一个银元太贵了,但人家不要钱啊!要债要等到天狗吃月亮。可是谁知道什么时候天狗吃月亮?所以先用他的吧。哈哈,这个傻老头子。
十月十日的时候,老头子们来收债。
人们笑话他:“你傻了?你不会是说天狗吃月亮才来收债吗?现在哪有天狗吃月亮?”
老头子掐指一算、嘿嘿一笑:“今天晚上!天狗就来吃月亮!”
人们继续笑话他。
十月十日十点,月亮挂在正空,仿佛世界的中心。
人们:“可笑,怎么会有天狗吃月亮?”
突然,月亮的一角被吃掉了。
阴影越来越大。
月亮消失了。
世界陷入无边的黑暗。
仿佛沉入水底。
连希望都没了。
人们惊恐地大喊大叫、四处乱跑。
老头子们大喊:“我们是世界的希望!我们是神子的使者!我们拯救世界!我们开启天启!”
人们想起来他们的话!居然有人能算出什么时候天狗吃月亮!
无数的平民欢呼着:“天启来了!推翻大唐!万岁!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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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民教为“天启”的事吵着,他们分裂了。
现在有两个平民教——大唐平民教、大汉平民教,或者说,两个“钦定平民教”——大唐钦定皇家平民教、大汉钦定皇家平民教。
他们分别有两个教主,一个是大唐钦定教主——洪阿三,一个是大汉钦定教主——洪承色。
两个教主都是傀儡,不敢当众说话,只敢当众尿裤子。
他们互称对方是朝廷鹰犬。
“大唐平民教”叫自己“平民教”,或“真平民教”,叫“大汉平民教”“伪平民教”,或“邪教平民教”。
“大汉平民教”叫自己“平民教”,或“真平民教”,叫“大唐平民教”“伪平民教”,或“邪教平民教”。
虽然大唐平民教、大汉平民教都是朝廷鹰犬,但大唐朝廷比大汉朝廷厉害啊,因此,大唐朝廷的大唐平民教更是朝廷鹰犬,因此,他们的领导人洪阿三、洪阿特、东方永义更是“平民教的叛徒”。
大汉平民教的“舆论力”、“战斗力”远超大唐平民教。大汉平民教把大唐平民教摁在地上打。
在击败大唐平民教后(事实上并没有战斗),平民教在京畿聚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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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民教在京畿聚集,大长安区被包围了。
人们喊着:“天启来了!神子、先知已经告诉我们,大唐要完了!要改朝换代了!”
人们喊着:“大唐是个什么玩意儿?凭什么管我们!凭什么让我们互相抢来抢去?一千年前是大宋,我的房子土地是我的;五百年前是大民,我的房子土地是我的;十几年前是大明,我的房子土地是我的;几年前是共治,我的房子土地是我的;五年前,大唐突然说我的房子土地是大唐的!草,你大唐立国不到五年!你也配?你都没我儿子岁数大!”
人们喊着:“你凭什么说你是皇帝?你凭什么说你是朝廷?你凭什么说你是中华?你凭什么说你是正义?你凭什么代表臣民?”
人们大喊:“我们才是臣民!我们才是天下!我们才是中华!大唐滚蛋!朝廷滚蛋!皇帝滚蛋!”
朝廷派出官员。官员背诵着大唐历史,背诵着大唐律法。他们说:“大唐政权神授、合法、正义。说它神授,因为它是圣地圣女授权的。皇帝有传国玉玺、神授皇冠、倚天神剑。说它合法,因为大唐的建立正是来源于臣民的支持。说它正义,因为它让臣民国泰民安、安居乐业。”
几百万平民教在怒吼:“现在,你们大唐什么都没了!圣地是骗子!我们不在支持你们!你们干得也不行!”
于是,被派出的朝廷官员不但没平息事态,反而让事态恶化!
张强生:“这群贱民懂个屁!他们连一个字都听不懂!这肯定是金陵说的,大汉内廷那些混蛋提供的理论!”
朝廷大臣纷纷说:“一定是钦差没能说服那些平民。应该继续派人去说服。”
他们继续讨论着大唐朝廷的神圣性、合法性、正义性。
张强生:“妈的!你们在废什么话!自身就是自身的合法性!哪有别的原因?讨论我们的神圣性、合法性、正义性,就是破坏我们的神圣性、合法性、正义性!就是谋逆!必须派出军队把他们全杀掉!”
朝廷继续讨论着。
平民教的三巨头——教主洪阿三、副教主洪阿特、监教东方永义肯定不同意啊!他们说:“他们被大汉坏人蒙蔽了,看我们来拯救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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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永义上前,继续把朝廷官员的话重复一遍。他用感情和例子解释着“大唐的神圣性、合法性、正义性”。
几百万人朝他扔鞋子和萝卜。
洪阿三上前,给大家下跪,说:“我给大家跪下了!大家不要给我找麻烦啊!我可是你们教主啊!”
几百万人朝他吐口水。
洪阿特上前,他的神情严肃得可怕。
他说:
“你们说,朝廷没做好。
对,是这样。但我可以说,朝廷也没有做错。
天灾的事,换谁也没办法。朝廷不可能变出粮食!你们这几百万人包围长安,想一想,如果你是皇帝,你会怎么做?你肯定会下令镇压。
你会说,我们有几百万人,我们有邪教、大汉支持,就能改朝换代,自己做皇帝。
但我要说,你们差远了!长安有几千辆坦克、几万门大炮、几十万禁军!你们这几百万人死光,禁军都不死一人!
想一想,是谁怂恿你们进攻长安的!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大唐朝廷不对你们好,他们就对你们好?
不要发傻,不要被别人当枪使!好好想想!你们想撤的,立即就撤,反正你们几百万人,朝廷也抓不完。
不想撤的,就来试试,但你们肯定会死,而且会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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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阿特说完了。现场安静起来。有些人后退,然后大批人后退,最后全部后退——跑光了。
这场事件在《违禁历史书》中被称为“平民大天启”,在《钦定历史书》中并不存在,在《元老书历史书》中被称为“十月伪汉逆民谋逆”。